《爱的领域》余*渔

7、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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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嗬！”我冲着深深的山谷大声喊，任回声肆意的回荡在整个山谷之中。这是我第一次和邵隽庭一起出差，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离开我所生活的城市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那天晚上，当邵隽庭要我准备行李和他一起出差的时候，我还抗议冲他大叫说我的期末考要开始了，要留在家里复习。邵隽庭理都没理我就将我拎上了车，然后闯进我的宿舍当，在众目睽睽之下卷走了我的行李。
　　你太霸道了！你霸道得简直不可理喻！我气愤地大吵大叫，他却漫不经心的说我问过你的同学了，你的期末大考好像是下月初，我们回来的时候正好可以赶上。我无话可说了，愣愣的不知该怨他的霸道还是该谢他的细心。
　　飞机在茫茫的夜色中一冲上天，我却因为一起一落产生的离心力而感到了一阵头晕。邵隽庭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安，紧紧地握住了我冰冷的双手。
　　“第一次吗？习惯就好了。”他听似漠不关心的话语里蕴藏着点点的关心，让我有种莫名的感动。我依照他的吩咐，喝下了空中小姐送来的热牛奶，然后又在他的命令下闭上了眼睛，美美的睡了一觉。当我再次双眼的时候，我发现我一直枕在他的臂弯里，这有点让我脸红。邵隽庭好像并不在意，他站起身提起行李说正好我们到了。
　　直到除了机场我才知道原来我们到了日本，我在懵懵懂懂的睡梦中竟然被他拐出了国。我不解的问他护照怎样办的，他说很简单，我拿了你的照片和资料就可以了。我静静地看着他侧面近乎于完美的弧线，忽然有种想掉眼泪的冲动。
　　后来我们到达了酒店，再后来我们住进了接待方安排的星级套房里。这是一件双人商务套房，一间小型的工作室里套着一件不大却很温馨的卧室。卧室里有一张双人床，我站床前讶异的看着邵隽庭。他把行李放好后就对酒店的侍者叽里呱啦的说起了日语。过了一会儿，接待方领着酒店的经理过来向他解释了几句，邵隽庭摇摇头将他们送了出去。
　　“房间换不了嘛？”我问。他惊异的看着我说，“小鬼，你很聪明。”
　　“看你的表情就猜到了，虽然我不懂日语。”我没有理会他的挖苦。邵隽庭镜架起了我的胳膊目录凶光的说，“你很了解我吗？”
　　“不是呀，了解你的应该是柔柔。”一句话正中他的要害，他立即松了手，走到了窗前。
　　看着他沉默的样子，我就知道自己又闯祸了，在他面前，我本不该提起柔柔的，也许柔柔是她这一生中最大的心痛了。我走上前，轻声地说了声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可没等我话说完，邵隽庭捂住我的嘴说听，那是海浪声。
　　是海浪声，原来我们这间房子是凭海临风的。我开始聆听风和大海交织在一起的歌声了，邵隽庭的声音缓缓地从不远处飘来。
　　“这是这家酒店地理位置最好的房间了，虽然不大，却入住率极高，如果没有提前预约是无论如何也住不进来的。每一次我到日本都要住这间房，我对它也充满了感情。这次，日本客户特意安排了这间房间，因为他们不知道这次会面会多出了你。这个季节是日本最好的旅游季节，客房都订满了，所以我们也只好将就将就了。况且在日本，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他们很开放。”
　　我转过头问他，“如果还有客房，你会不会为了我而放弃这间布满你感情的房间呢？”
　　他没有看我，也没有回答我。他的目光投向了海的那一端，思绪不知飘向了何方。
　　不知不觉，我的眼睛开始打架了。我爬上床，也许是飞机上的不适与劳累吧，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原本以为这一觉会睡得很沉，可是我又梦见了云溪。这段时间，我还是常常会梦见云溪，梦见她来了又走，梦见她在我面前一点一滴的消失，梦见留不住云溪是无助的哭喊。只是这一次当我醒来的时候，我躺在邵隽庭的怀里。我惊恐的跳出他的怀抱，相隔受惊吓的小孩蜷缩在床的一角，邵隽庭为我倒了杯水，眼睛里竟充满了无限的怜爱。
　　“做恶梦了吧，你别怕。”他站起身，做到了我的身边。“我看你睡了，就到工作间的椅子上打了个盹，没想到我刚坐下你就大哭大叫起来。我猜你是做恶梦了，却怎样也叫不醒你。我听到你在叫什么不要离开你，然后就死死地抱着我不肯松开。”
　　原来，原来是我抱住的他！我羞得把头藏进了枕头里。邵隽庭疼爱的抚摸着我的头发，替我擦去了满脸的泪痕。
　　“梦见父母还是男朋友了？”
　　“是姐姐。”我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是个孤儿，从小和姐姐相依为命的生活在孤儿院里。我从来没见过父母样子，姐姐也没有和我说起他们的情况。后来姐姐也离我远去了，只剩下我独自一人生活在这世界上，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姐姐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也是我童年中唯一的记忆，我常常会梦见她回来，对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后又离我而去，可是每次我都想抓住她，留住她，可每次我都会哭着从梦中醒来。”眼泪又在不知不觉中滑落，邵隽庭轻拍着我的背，将我拥在了怀里。
　　“可怜的孩子，原来你的心里也有这么多无奈与困惑。你姐姐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是呀，姐姐漂亮，人又温柔，我好想她。”我呜咽着，掏出了胸前的项链。那是姐姐去世那天阮航送我的礼物，他将姐姐的照片放进项链坠里挂在我的胸前，他说这样我和姐姐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我拿下项链打开坠子给邵隽庭看，他的表情忽然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原来，原来，怪不得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觉得这样眼熟。”他喃喃自语着，然后将我额前的刘海撩起，仔仔细细的打量起我来。
　　“像，真的很像！”
　　我当时没听清他说的什么，愣愣地看着邵隽庭，他说别怕，从今后我来保护你。邵隽庭将项链重新挂回到我的脖子上，轻轻地吻了吻我的额头。
　　“睡吧，天快亮了，明天还有更多的工作等着我们，你要养足精神。”
　　“可是，我睡不着，我怕看见姐姐来了又走。”
　　邵隽庭缕缕我的头发，将我的头枕在了他的右臂上。我静静的躺在他的身边，感受着他低沉而轻柔的呼吸。这是我第一次和一个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而且还是在他的怀里这么的靠近。我紧张得无法睡去，他替我拉好了被子。耳畔传来了邵隽庭的悠扬的歌声，那是一首很好听的童谣，小的时候姐姐常常唱着这歌哄我入睡，他怎么也会呢？歌声渐渐地飘缈起来，思绪也渐渐地开始混沌不清了。我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又回到了姐姐温暖的身旁……

　　接下来的工作真的如邵隽庭说的一样，紧张而繁重。我跟着他从早跑到晚，从这个株式会社跑到那个高档酒店。来日本五天了，我们竟无暇游览日本的风光。
　　我终于知道了此次我们来日本的目的，日本的几家大型的公司要在中国招募几个代理公司，我们所在的A市就是几个代理点之一。为了使中心成为A市的独家代理商，邵隽庭可谓是绞尽了脑汁。听说竞争者不计其数，竞争会开到了白热化的程度，谁都不想放弃这次大好的商机，谁都希望通过代理为自己的公司获得利益。我深深感到邵隽庭作为经理的不易，看着他劳累过度而泛黑的眼眶，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庞，我真的恨自己为什么不多学些知识帮助他。可惜，我不懂日文，连他们说什么都听不懂。
　　“对不起。”我送上为他刚煮好的卡布奇诺咖啡，有些内疚的说。
　　“什么？”邵隽庭抬起头。
　　“我不懂日文，帮不上你，也不能替你分忧解难。”
　　邵隽庭笑了，很少有的和蔼，他拍拍身边的椅子要我坐下，然后亲昵地摸了摸我的头。
　　“傻丫头，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是我的秘书，经理到那你都应该跟着呀，何况你也跑前跑后的帮了我不少。只是这次来得匆忙，工作有多，不知会不会耽误你的考试，也没带你到出去走走，希望你不要怨我才是。”
　　我使劲得摇着头。此时的邵隽庭就像一个邻家的大哥哥一样亲切、自然，习惯了他往日独断专行与冷酷霸道的表情后，如此的平易近人竟让我不自然起来。我受宠若惊的看着他，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温情的目光。他真的好美，除了美我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次来形容他，只是他瘦了好多，无可挑剔的脸庞更加的棱角分明了。
　　“不早了，你该休息了。”邵隽庭站起身，将我送到了床前。这几天，他都是让我睡床上，自己工作晚了就靠着椅子倚一会儿。我有些不忍心，他却坚持不肯和我换。这次，他又替我拉好被子，然后说了声晚安转身离去。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我抓住了他宽大的手。
　　“别走。”我紧紧地拉住他。
　　他愣了愣，然后坐在了我的身旁。“害怕吗？我在这。”
　　“这些天你够累的，你也到床上睡一会吧，反正这床是双人的，我自己用不了。”
　　“这样不好，你还是个小女孩，传出去会对你有影响的。”
　　“会有什么影响？”我不解的问。
　　邵隽庭叹了口气，“你太单纯了，世事却很险恶。你不懂最好，懂了未必是件好事。”
　　“虽然我不懂，但我知道你再不休息就累垮了，我不想把你从日本背回去。”
　　我的固执将邵隽庭逗笑了，他知道拗不过我，只好顺从地躺在了我的身边。那一夜，他用枕头隔在我们中间，我很快的进入了梦乡，而他却失眠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邵隽庭急促的叫声惊醒。
　　“怎么了？”我睡眼惺松的问。他二话不说将我拉起，跳上了停在酒店门口的出租车。
　　“出了什么事吗？”我紧张得看着他。
　　他示意我不要说话，然后将头转向窗外。车子大约行驶了半个钟头，我们来到了一个幽静的山谷。
　　“这是什么地方？”
　　“我叫它幽之谷。”邵隽庭拉着我的手走到了山谷的边缘。“这本是一座不知名的小山谷，但它的回声确是最美的。要不要试试？”
　　“哟嗬！”我冲着深深的山谷大声喊，任回声肆意的回荡在整个山谷之中。“太过瘾了！”我叫道。
　　邵隽庭笑我像个孩子。
　　“如果你想和姐姐说说话，就大声地喊出来吧，我相信她在天堂里会听到了。”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好深，宽大的双手用力的握住了我的肩。我立即明白了他带我来这里的目的，眼泪将像断线的珠子涌出了眼眶。
　　“邵经理……”
　　“哭什么，姐姐在那边等你呀。传说天堂里住着许多善良的天使，她们被派到在人间帮助人类后又回到了天堂。然而天使们很怀念人间的生活，所以每天夜里，她们就聚集在天上，远远的眺望着自己尚在人间的亲人与朋友。我知道你很想姐姐，她说不定就在天上看着你，喊出你心中的话，他一定会听到的。”
　　我冲着远方的天空大声的叫，“姐姐，我想你！”泪水滴落在渐渐远去的回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