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锦》梵桦姒瑾

2、吞噬的灵魂

　　疼，像在头顶上破了个洞，再往下灌水银，全部血肉争先恐后叫嚣着挣脱皮的包容。每一秒钟都迅速的传达到大脑，想要挣扎着起身，发现全身仿佛被一块巨石辗平的压着，每一个细胞都在暴动，好像自己的身体内正在蔓延着一场战争，从未有过这样的疼痛感，努力的想睁开双眼，却发现除了想法以外自己什么也不能控制。
　　无力感充斥着全部神经，然后一点点的被疼痛吞噬。
　　比自己任何一次受伤都来的剧烈，就连最后一次被炸裂也仅仅是一瞬间的感觉而已，绝对不像现在这样持续着……
　　等等，爆炸！？
　　难道，自己现在还没有死？
　　那么……现在是全身被烧伤？还是已经断了四肢？
　　该死，身体在沸腾，身体内一股强势的力量正在吞噬着另一股自我放逐的力量，每吞噬一部分就如同烈火在灼烧，瞬间又被冰冻一般，折腾仿佛在升华着灵魂，她能感觉到，有什么在慢慢地由身体中失去，带着痛苦，带着失落，带着解脱……
　　白色的房间，白色的床，白色的轮椅，还有一张在黑发的衬托下更显苍白无色的脸，她发出细细的呻吟，青紫交加的手指，揪着白色的床单，紧闭的嘴唇盛出点点猩红血珠，顺着脸颊缓缓的滑下，星星点点的落在白色的枕头上。
　　腥甜的液体滑下喉道，黑发人干涩的喉咙接受着这突如其来的滋润，似乎有些堵塞，也有些放松。
　　吱的一声，白色的门被打开，盘发拿着保温壶的少妇脸上平和的表情在看到床上人的不适时露出即惊讶又带担忧的神色，她快步走到床前，快速按下床边的呼叫器。然后，不断的擦拭着猩红的血液，想要阻止它流动的趋势。用力的想掰开床上人的嘴，却不知为何这躺了近一周的人力气大的惊人，丝毫未动。
　　“小珏，乖，我是阿姨啊，不要这样。”少妇噙着泪，担心的叫着床上人的名字。希望能得到一点回应，至少能停止她自残的行为。
　　门再一次被打开，医生护士鱼贯而入，各类检查仪器不断的做着一系列的检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检查接近了尾声，床上的人也慢慢的平静下来。
　　两位医生取下口罩，带着眼睛的医生礼貌的笑容对着少妇说道：“真田夫人您请放心，伊式小姐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
　　“可是她吐血了！”真田夫人激动的说：“而且，她还是没有醒。”
　　“夫人放心，那血是伊式小姐咬破了嘴唇的导致的，现在已经止住了。据我们的检查，她可能是陷入了某种梦境，产生恐惧造成的。”另一位年纪稍大的医生向真田夫人解释道。
　　“可怜的孩子……”真田夫人抹着眼泪，低低的说。
　　在场的人都知道床上的病人——伊式珏的可怜之处，因为一次意外，小小年纪就成了孤儿。而母亲也在失去她之后抑郁而终，更让人令人怜悯的是，本就惨淡的少女因为小时候在孤儿院所受的打击太大所产生的心理压力，致使她失去了行走的能力。
　　而她唯一的亲人，他的父亲伊式明清在历尽万苦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却在一周前的一场警匪战中为救同事壮烈牺牲了。少女在重重刺激下，陷入无尽的昏迷，而作为父亲身前最好的朋友，也是被他所救的同事真田警督在其临终前受托照顾这名可怜的少女。
　　真田一家感激伊式明清的救命之恩，更心疼伊式珏的遭遇。特别是作为两个孩子母亲的真田夫人从第一次见到躺在床上的娇小的少女，本来只是感激和怜悯的她更是母性发挥百分之两百的心疼。如果不是家里有老有小，医院又有特别护理在，她肯定是扎根在病房了。
　　“恩……”小小的呻吟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小、小珏她……”真田夫人紧张兮兮的看着躺在床上微微转动着头的少女。
　　长长的，犹如羽毛般轻盈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细细的呻吟声也越来越明显。大家也紧张的看着，等待睡美人的苏醒。
　　长时间的疼痛过去了，从大脑顶端一股温暖的气息若溪流一般平缓而柔和的流向身体每一个部位。时间感觉悠长，却有短暂。她整个人出现一种释然，整个身体已然被全部占领。每一个细胞都欢快的歌唱着。仿佛之前疼痛就是为了这一刻的圆满。
　　一瞬间，她感觉到灵魂归体。
　　在大家屏住的呼吸中，扇动的睫毛终于缓缓的张开了，露出真田夫人一直没有见过的瞳孔。黑曜石般美丽，闪烁着另人痴迷的光芒。
　　刹那间，空气稀薄，看着睁开双眼的少女撑着身体坐起来，像电影里慢动作一样，众人却没有一人上前帮忙，仿佛帮忙是对她的一种亵渎。顺直的黑发乖巧的贴着少女的身体，她坐在那里，和她睡着时完全不一样。如果说，睡着的她惨淡的像个悲伤的天使，让人怜爱。那么，此刻睁开双眼的她却带着一种压制的气质，仿佛她的周围是是另一个时空，只有那个区域的空气是不一样的。精致的面孔，不是她的主题。
　　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苍白。呼入的空气中带着消毒水的味道，真实的告诉她，这里是医院。
　　扫了一眼，房间的人，医生、护士还有一名少妇。她努力的撑起身体，皱起眉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是一般的弱，而且皮肤的颜色居然和被单有的一拼。难道说那场爆炸后，组织的人给自己做了全身美容？这代价也大了点吧，被琪知道还不被笑死。
　　顺着肩膀滑落的头发，下意识的抬手接住，小小的手掌，长长的黑发。
　　什么时候头发变的如此之长？
　　什么时候手掌变的如此之小？
　　不对！这不是自己的身体！？
　　“小珏……”真田夫人有些迟缓的开口。眼前的少女，虽然令她非常的惊讶，但毕竟是心疼到骨子里去的孩子，看到她露出惊讶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双手，想到她可能想到了自己的身世，满是疼惜。
　　日语！？她抬头看着说话的少妇，从她眼里看到疼惜，有些惊讶，这样的眼神还是只在出任务受伤时她的教官露出过，慢慢地，她长大了，这样的眼神就由她展露给她的学生了。而且，刚才她叫的‘小珏’是谁？是自己吗？
　　“请问，您是在叫我吗？”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还是那个淡笑看风云的她，被同伴称为‘瑾姐’的她。该有的冷静与自律还是存在的。
　　“哦，天啦。”真田夫人含着泪水，捂住嘴巴，有些受不了的提高嗓音：“医生、医生，快、快看看小珏怎么了？”
　　此时，愣在一旁的医生护士才反映过来，有些自嘲的笑着自己，居然被一名才十三岁的少女的气势所压。
　　安静的任由人为她做着检查，配合的抬手，闭眼，伸舌头。此刻淡然的她，又与之前那有着强烈气压的她是两种人，安静而美丽的少女，像一个精致的娃娃，落寞的坐在那里。
　　“医生怎么样？”看到做完检查，真田夫人急忙问道。
　　“很好，伊式小姐的身体除有些虚弱外一切良好。放心吧。”
　　伊式？是这个身体的姓吗？她安静的听着他们的谈话。
　　“那她怎么……？”小珏一脸茫然的问自己是否是叫她，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一般。
　　“伊式小姐，请问，知道自己是谁吗？”年纪稍长的医生，笑眯眯的问。
　　“请问，伊式小姐是指我吗？”平缓的声音慢慢的吐出让众人惊讶的话语。
　　“难道说小珏她……失去记忆了……”真田夫人紧张的问着医生。
　　“真田夫人，让伊式小姐先休息，我们到外面去谈。”医生给护士使了个眼色，灵敏的护士立刻对坐在床上的小珏说：“你叫小珏哦，之前生病进了医院，现在刚醒可能有些不舒服，要多休息。需要喝水吗？……”
　　在护士的软言细语中，医生和真田夫人慢慢地跺出了病房。
　　躺在床上的她，安静而坦然的接受了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的事实，闭上双眼回忆，她可以肯定，之前疼痛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的灵魂吞噬了这具身体中已然放弃生存的灵魂。而她在巨疼之后成为了这具身体的主人，由瑾变成了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