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邦]泪痕》潋水寒

21、Chapter 20

　　岁月匆匆，六年的时光从指缝间偷偷溜走，十二岁的展令扬出落得俊逸挺拔。虽然在一般人眼中，十二岁还只属于孩子的范畴，但这绝不适合对展令扬的评价。
　　六年，展令扬学会了冷拓所有绝技，他的实力足以保护自己和他所在乎的人。
　　六年，展令扬习惯始终把淡淡的微笑挂在脸上，没有人能猜出他的真实想法。
　　六年，展令扬能够看穿所有人的诡计，以牙还牙，把所有危险当成一场游戏。
　　六年……
　　六年，对于一般人而言只是短短的成长过程，从幼年期跨入少年期的过程。但是对于展令扬，却经历了太多。血缘兄弟的紧紧逼迫，生死攸关的重重危机，甚至还有自己从未想过的生父的突然造访。
　　种种的一切都在展令扬的生命中烙上了不可磨灭的印迹。他不曾逃避，也不曾恐惧，他很早便明白了大部分人可能一辈子无法明白的道理，自己的路是需要自己去走的，在没有路标的十字路口，只有自己才能把握未来的方向。
　　于是，他一个人踏上了环游世界的游船，他甚至有些感激不断对他暗下毒手的表哥展御人。如果没有他，也许自己一辈子都要被困在本家，困在那个小小的世界里。
　　展令扬的第一站选择了对他有着重要意义的意大利。
　　下了游船，他无暇参观日新月异的意大利，人非物也非，六年前的大街小巷的景致似乎完全变了模样。但是展令扬还是顺利找到了当年的那家宾馆，虽然改建过一次，好在特殊的建筑风格还是保存了下来。
　　让展令扬有些失望的是当年的房间如今已住了人。
　　“这样啊……”展令扬依然微笑着的脸上划过一丝失望，这让前台小姐也于心不忍。
　　“要不，你找那位访客商量一下，换下房间？”前台小姐热情地帮展令扬出主意，“他和你年龄蛮接近的，应该能够商量得通。”
　　展令扬正准备拒绝，前台小姐就有些兴奋得指着门口说道，“看，他回来了。”
　　展令扬顺着前台小姐的指向看了过去，顿时，两人都怔在了原地。
　　“令扬？”
　　“秋雨？”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唤出对方的名字，六年的岁月似乎没在双方的身上留下隔阂，在双方目光接触的瞬间他们便一起认出了对方，顿时一股不言而喻的默契感流淌进两人的心田，他们似乎回到了六年前，那个初次见面却相偎而眠的日子。
　　“呀，原来你们认识阿，这太巧了，那你们自己可以商量换房间的事了。”前台小姐再次提出善意的建议。
　　两人相视一笑，“不用，把他的行李搬到我的房间。”
　　杜秋雨笑着回答，并示意一旁的服务生按指示干活。
　　“人家肚子饿了耶。”展令扬突然“厚颜无耻”地粘在杜秋雨的身上，就像在六年前，就像是面对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朋友，六年的岁月，似乎完全没有使他们之间产生任何的隔阂，呵呵，还能省下一笔住宿费，他心里暗暗高兴。
　　“呃？”杜秋雨一愣，随即化作一缕温柔至极的微笑。
　　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都没变，老是在感伤的时候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也罢，这样也不坏，不必再为了过去而耿耿于怀。
　　在前台小姐依依不舍的目送下，两个漂亮的少年并肩走出了宾馆。
　　“呀。”展令扬突然一声低呼，脚下一个踉跄，向来不好好看路的他竟然在走出大门时撞上了一堵“墙”。
　　“令扬？”
　　“墙”竟然会开口说话？
　　展令扬抬起脑袋，“墙”于是变成了一个硕长的男子。
　　“是蓝大叔啊，你撞痛人家了。”展令扬嘟起红通通的嘴唇向突然出现的蓝洛抱怨道，真是奇了怪了，今天怎么尽碰到熟人。
　　“你怎么来意大利了？”蓝洛不解，语气中却饱含藏不住的兴奋，前不久刚在马来西亚认识了展令扬，却和他一见如故，相交甚笃，临行前还特地送了他一颗尚在研发状态的“海拉”作为离别礼物，实在没想到这么快竟然又能再见面。
　　展令扬丢给蓝洛一个“你真笨”的眼神，不紧不慢地说道，“当然是来旅游的咯。”
　　“我当然知道你是来旅游，我是问……”蓝洛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会有语无伦次的一天，对象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
　　突然，他注意到一边默不作声的杜秋雨，心里又是一阵悸动，又是一个漂亮的黑发少年，等等，他的脸好像在哪里见过，还有，他身上似乎有种奇怪的感觉。
　　“看来蓝大叔一定是不好好读书，弄得连话也说不清楚，人家真的好好同情蓝大叔你哟。”蓝洛的表情并不隐晦，展令扬自然立刻便发现了蓝洛对杜秋雨的好奇，那并不是单纯的喜欢，而是……
　　“你这小鬼……”蓝洛对于展令扬的调侃功力还是一样没什么招架之力，他无力地白了白眼睛。这时，他的手下也来提醒他还有正事要做，蓝洛有些失望，“我就住在这家宾馆，***室，记得来找我哦。”再三叮嘱之后，蓝洛终于移驾回房讨论正事去了。
　　展令扬和杜秋雨得以继续寻找着合意的餐馆，谁也没有再提及刚才的小插曲，两人来到路边一家餐馆，各自点了食物，痴痴地坐着，凝视着对方，许久，谁也没有开口。
　　“那个……”想不到尴尬的沉默之后两人竟然异口同声地说道，他们都笑了。多年前的习惯竟然一点都没变，他们都觉得有那么些的不可思议。
　　六年，明明很想责怪杜秋雨的不辞而别，可当真相遇了，那些事却显得那么无关紧要、无足轻重，似乎这已经是遥远到上个世纪那么陈旧的事了。
　　展令扬并不愿意提起六年前的事，杜秋雨却主动在六年后重逢的那刻吐露那段难以启齿的过去。
　　他幽幽地说着，展令扬静静地听着。
　　“七年前，在□□上曾经有过一个不小的组织——隐风，我的父亲便是隐风的老大。他倾尽毕生精力创建了这个组织，却没想到隐风竟然会毁在一桩小小的交易分歧上。”
　　杜秋雨若有所思地重重叹了口气，他的眼神变得阴鹜森冷起来，那是展令扬不曾在杜秋雨身上看见过的表情，他向来是不会有那么明显的喜怒形于色的。
　　展令扬的心里小小地揪痛了下，却没有说什么，于是杜秋雨继续说道，“那个□□头头本来就对隐风虎视眈眈，这时似乎抓到了把柄，纠结当时几个尚算出名的帮派，联手对付隐风。不只这样，他们甚至利用肮脏的手段，搞垮了隐风的经济来源，派人进入隐风内部制造混乱，弄得父亲众叛亲离。我亲眼目睹了父母被人杀害的过程，他们就倒在我的面前，鲜血不断地流淌出来，我却只能傻傻地瘫在地上，我什么都做不到……”
　　杜秋雨越说越激动，声音也变得呜咽。
　　展令扬依旧不发一言，看到杜秋雨那么痛苦，他却无法安抚。他很明白，七年前的悲伤，七年间的沉默，杜秋雨不能再选择沉默，如果不能完全的倾诉出来，他会崩溃的，这个时候他只能做一个倾听者，而不能给出任何的实际帮助。
　　杜秋雨稍稍平静了些，他缓了下情绪，回忆得以继续。
　　“那个时候，我的眼睛被红色刺痛，什么都无法思考。父亲不断叫我带弟弟逃走，我的脚却像是在地上生了根，连一步都无法迈开。我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把弟弟推进了逃离的密道，然后，我毁坏了所有开启密道的机关。我不想逃走，虽然我只有七岁，我却好象疯了一样，这也是我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力量，我把入侵者全部杀了。”
　　杜秋雨的眼神变得更加骇人，嘴角浮现出一抹阴森的冷笑。
　　“力量？”展令扬觉得奇怪，一个七岁的小孩能杀了所有的职业杀手吗？
　　“但那时我也晕了过去，等我再次睁开双眼，才发现我的周围躺满了尸体，整个隐风除了我和已经逃走的弟弟，再没有一个幸存者。”杜秋雨没有正面回答展令扬的问题，但在接下来的陈述里却渐渐道出了事情的真相，“那时我只有七岁，一直在父母的羽翼下生活，从来都衣食无忧，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变故。我必须在警察到来之前逃出去，他们根本不会管□□之间的屠杀。也幸亏如此，我成功地逃离了隐风的总部，也是我生活了整整七年的家。
　　杜秋雨的眼中闪烁着不易察觉的泪光，淡淡的，亮亮的，却让展令扬的心又是一沉。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如何生存，我满脑子都是父母逝世时的惨状，那个时候我还觉得大概这一辈子我都无法忘记那个鲜血淋漓的景象，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只有报仇……”
　　杜秋雨紧握尽拳头，展令扬敏锐地发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悲伤，似乎变得更加浓稠，其中还带着些许的无奈。
　　“可是，七岁的小孩怎么可能与□□抗衡，我连每天的温饱都有问题，这才当起了乞丐，没错，就是你第一次见我时的那个样子，虽然那个时候我的确是伪装的，但曾经是真的发生在我身上过。我不断地苟延残喘，我只知道要活下去，只有活着，我才能为父母报仇，才能为隐风报仇！”
　　“唉……”展令扬轻轻叹了口气，皱了皱眉，却没有阻止杜秋雨继续说下去。
　　“直到那一天，我无意中遇到一群混混，我的人生才彻底改变了。”杜秋雨的脸上浮现一抹复杂的笑颜，里面似乎有憎恶，也有庆幸。
　　“我在行乞的过程中，一群混混来围住了我，他们砸了我的碗，抓我的头发，拳脚向我打来，我忍着疼痛，却无力反抗。年龄体格上相差得太多，路人也不愿意淌这个浑水，只是指指点点地观看着。那个流氓头头拿着一根粗棍向我砸来，流了好多血，好多好多。我的眼睛里全是红色，一望无际的红色蔓延开来，那一幕仿佛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感到浑身发热，被打的伤口也不觉得痛了。然后，我竟然发现自己能控制他们的意志，我的身上似乎存在着一种特殊的力量。就在我发现这点后不久，就有人找上门来了。那是个专门培养杀手的组织，只选择那些本身有潜质的孩子加以训练，再为组织卖命。我为了生存，毫不犹豫地加入了组织，组织并没有具体的名字，里面的人都称它为‘K’，即是‘KILL’的意思。进了组织，我很快就接受了专人训练，那是段暗无天日的日子，至今想来都像是一场噩梦。训练我的那个人教会了我所有的杀人技巧，还有对整个世界的憎恶。他每天都鞭打我，在鞭打我的过程中享受快感，但是他没有想到……”
　　说到这里，杜秋雨仿佛回到了过去的那段岁月，眼中迸发出无尽的杀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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