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笑春风》蓝昕秋风

21、第六章

　　无双自小并没有学过泅水，但因着这段时日脑子的过度使用，却令他在危机面前总能想起一些现今的世界绝不会有的事物或是一个七岁孩子不能想像的道理。比如泅水！
　　在下到水里的那一刻他的脑中闪现的是一个穿着奇怪的成年女子在水中如何伸展身体四肢，如何摆动才能令人体不沉于水中，自然而然的他学着脑中闪现的画面去做了，果然整个人都浮于水中，并且还能带着李复莲往那处安全区域而去。
　　那处水草地果然如所看到的般茂盛，整个身体藏在水中，只有颈部以上露出水面，本就花花绿绿的脸在此处更是与周围的水草色混为了一体，即使是这样无双仍旧不放心，摸摸那长长的水草竟是中空管状的，想了想，选了几根长一尺有余，与他小指一般粗细的，也不摘下上面的叶子，只是轻轻把最顶上的尖芽去掉，把粗的一头放在嘴里吹了吹，又让李复莲学着他的样子做了一遍，如此这般才稍稍定下了心，水下交握的小手一直没有再放开，危难使人更短时间的掌握学命的技巧，李复莲现在已经不用小哥哥托着，也能凭着双腿的划动带动身体的上浮了。他们都静静的等待着天亮，期盼着那几个恶鬼似的男人快些离去。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非常缓慢且充满着让人心跳加速的刺激感，果然一如无双所担心的，只一柱香的时间，这个原本他认为该是安全的地界再次迎来了彪三的光顾，那双平淡的双眸此时在夜色的晕染下已不复刚才与人欢好时的狂野，更多的是一抹原就存在的狠厉，无双不小心看了一眼心便如被千万把刀剜过了似的难受，悄然移开了视线，不敢再去探看。
　　李复莲比之他更为不济，只听闻脚步声靠近便紧紧的闭上了眸子，身子下意识的依向身旁的无双。水潭附近的空间并不算大，彪三手执一杆剥了叶子的粗树枝一边敲打着树干或是扫荡着一丛丛较高的草丛，走过了他们原来蹲点的树下，一路走还一路说着：我看到你们了，出来吧，或是别跑了，这林子里野兽多着呢，被咬一口比被矮子揍还疼等等话语。
　　把个李复莲吓得真以为被发现了，几乎要脱口发出惊呼声，好在他虽不济事，却很是懂事的没敢忘记小哥哥让他不能出声的事情，死死咬住下唇，侧着脸贴靠在无双的肩窝处。
　　外围走了一轮没有发现什么的彪三默默的照原路走了回去，无双没有动，只是定定的看着那人离开的路线，只一会儿彪三又自另一处重返，这回却是走到了那处岩洞，把树枝往里仔细的探了一遍才再次离开。这次离开彪三的表情已是多了一抹深思。
　　此次离去后彪三再也没有再出现，而藏在水中的身子因着长期与冰凉的水接触，幼小的身体竟也抵不住的颤抖起来，可是无双仍旧不敢到岸上去，只是从贴身的怀中摸出那被水泡开了，却仍保持着饼子形状的粗粮，分了一个给李复莲，自留一个默默的吞咽着。那般的心性却是一般的成人也比不上的。
　　李复莲年纪更小一些，但有样学样的也不示弱，三两口便把饼子全咽下去了，这也算是他第一次如此快速的解决掉这种一直被他深深厌恶的粮食。而这时候天已经开始蒙蒙亮起！
　　直到天完全的亮起，无双也没敢自水里离开，前一夜虽匆忙，无双所想到的就是人对于眼前能看到的东西都有着惯性的遗漏这点本性，因此给自己选择了这处逃身之所也可以说是唯一安全的地方了。天光亮后，这片水草地虽有树冠摭挡，却并不影响人的视线查看全貌。相信搜查的人也会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不认为能看见的地方可以藏人，甚至于想到那几个男人也不会认为一个七岁大的男童带着一个五岁大的小小孩真能本事大过天去的想如此多，会多次查看这里也是因着彪三天性中的疑心做怪，再加上他心里对无双这个货物确是高看几分的，因此也想到了所谓最危险即是最安全之地这样的道理，只让阿凡和矮子照原路追去，自己却是留下来查看了营地的附近每一寸可以藏人的地方，甚至于曾经欢好过的那处妙地也没有放过。
　　果然在天大亮后，无双已被刺激得无限敏锐的耳朵便听到了轻微的声响，那是脚面踩在枯叶上的声音，犹豫了一会，无双还是把握在手心一夜的水草茎塞了两根给李复莲，自己嘴里也含了两根，在李复莲的不解中拉着他慢慢的往水下沉去，直至水淹过发顶三寸处。
　　在水下只能凭着那并不算粗的草管输送着新鲜气体来换气，那滋味并不好受，稍不注意浮力巨大的草管便会自嘴里逃开，耳朵里除了水的沙沙声便什么都听不到了，睁开的双目往上只能看到蓝绿的一片扭曲的世界，什么都不清楚，只是十几息的时间，感觉到那含着的草管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被迫吸进了小口水，到此无双才再次庆幸刚刚还被自己认为是多此一举的举动，果然对付彪三这样的人多道心眼是没有坏处的。
　　很久的时间过去，中途无双怕李复莲顶不住悄悄的又把头露出水面，却不敢离开，虽然已可以确认彪三不会再到这个地方来，但唯一安全的也只会是这里，只要稍有动静只怕所做的一切都将是一场空，直到日头派渐渐升至头顶的位置，无双才敢拉着李复莲离开了水面往那处岩洞而去。
　　夜间有些潮湿的岩洞此时已被烈日晒得极为干燥，两人穿着湿衣服一齐挤进了那洞里，那洞的空间不大，却还可容许两人在里面半坐着展开疲惫的四肢。再次拿出那泡得已经胀大不少的粗饼分食了些，只保证能让饥饿的肚子稍稍停歇闹腾便不敢再多吃了，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几天，省着点吃总是好的。
　　这一行矮子打死了一个，逃了两个孩子，这样的事故让彪三等三人脸色都不能说是好看，如果之前矮子打死一个还可以找借口说孩子娇嫩顶不得路途的辛苦病死了，但一下子少了三个，那可要少挣多少银子？并且他们送的这批货还是老大特意交待置办的，发生了如此事情只怕他们三人都少不得一顿严罚。
　　一想到帮里的刑罚器具，三人又是一阵哆嗦，虽然三人都不死心的一搜再搜，那两小子却似凭空消失了般不见踪影，任彪三狡猾如狐也想不通他们能去哪儿？找了半夜一日仍未找到，他们也不敢再再此地耽搁，只怕再呆下去，手头的货物又有变化，在不甘中三人还是选择再继续上面的路途，直至孩子的哭泣声，矮子满口的淫言浪语的粗骂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无双与李复莲才无声的相视一笑，在那日头西下岩洞再复阴凉的傍晚，穿着那身半干的破烂衣裳，彼此拥抱着陷入了被拐十几日来第一场真正安心的睡眠！
　　睡梦中，无双仿佛看到了爹爹伤心难过的吐了血，而他去怎么跑也跑不到爹爹的身边……
　　爹爹……四儿很快，很快便能回去……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