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四十章 决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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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书馆顶层的角落两盏烛灯发着鹅黄色的光芒，默默地彼此辉映。
窗外传来一阵有节奏的钟声，打断了云焕的思绪。
……子时？
云焕记得书馆的关门时间应该是亥时一刻。
而书桌的另一端，飞廉波澜不惊的蓝眸在幽暗的光线下更显清亮，“你轻功怎么样？”
书馆的关门时间是在亥时一刻。顶层报时的钟前几日坏掉了。
闭馆后管理员开始逐层整理、清扫，至少在子时之前是不会有人到顶层打扰到他们。
虽说能在书馆多带几个时辰是很好，但，也是有代价的。
清冷的夜色中，两个身影在屋檐上行进。夜风呼啸而过。
飞廉熟练而轻盈地在不同建筑物间跳跃，巧妙地避开各种哨岗。他奔跑的背影隐隐透露出平日没有的桀骜与苍凉，浸染着银色的月光。云焕第一次发现，其实记忆中的那人除了忧郁的纯净，和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外，还有被压抑、被埋藏得很深很深的野性。他属于自由，属于风。
一阵抓不住的，驶向远方的风。
对于飞廉，云焕的态度相当纠结又矛盾。
从师之后，再没人能让他如此愤怒过，以至于失去理智不计后果地鲁莽行事。也从没人让云焕在揍过其之后感到一丝丝的——不忍。
他不会后悔打了他。但少年最后在阴影中单薄的身影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几乎就在转身离去的瞬间，云焕想起那已经有些模糊的容颜。
他继续着平淡的生活。眼睛里却多了个揉不去的身影。
一遍一遍地想起，仿佛他和“她”都从未离去，仿佛在下一处拐角下一个瞬间，“她”就突然出现趴在墙檐，眉眼里盛满柔柔的笑意。曾经以为忘却的记忆，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习惯。他看着少年落寞的眼神和刻意的回避，内心空荡荡地难受。
云焕还想起了那片月色，真实的他们，以及在月色中恍惚的誓言。月下的精灵告诉他，他是他的唯一。这种信任是那么强烈，简直如同一种信仰，一种本能。他无言以对。
猜忌、隔膜、防备、世故在这全然的宝贵信任面前都暗淡无光。稚嫩的赤.裸的心战胜一切。
然而，飞廉的欺骗就好像是一道跨越不过去的伤痕横在他们之间。冷漠而坚硬的墙壁。
所以当方才飞廉真诚地，甚至卑微的语气小心翼翼地恳求，“云焕，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时，他难以去握住那只伸来的手。
可那双蓝眸的黯淡无光，又一次撕裂着他的眼角。
对于这个人，云焕好像从来也不知道怎样做是对，怎样是错。
前方沉默的身影停了下来，“到了。”
飞廉翻身下了屋檐。
即使对过于庞大的校园还不熟悉，云焕也能肯定这偏僻的地方绝不是宿舍区或者任何一处训练场的附近，倒更像某座村庄荒凉的后山，弥漫着泥土的淡淡气息。只有零星的高大梧桐和一间简陋的黑白平房表明这还是在讲武堂的内部。
飞廉娴熟地撬开了平房的锁，什么也没解释，可能也没打算解释。
“比一场吧，云焕！”
这样说着，飞廉不容拒绝地扔给他一把铁剑。剑鞘落满灰尘，装饰朴素、选料也极其普通的铁剑。做工还算精良，普通却易于上手的式样，剑刃泛着银白的寒光，分明是讲武堂惯用的练习剑。
“能拖着‘优等生’一起未归记过，值了！”飞廉抽出另一把相同的剑，把剑鞘扔在一边。
他笑得张扬而挑衅，洋溢着鲜活的气息，勾起的唇角生机勃勃。淡漠的月色中，璀璨得犹如坠落的繁星。在白天里清浅澄澈得如同琉璃的蓝色眼睛，此时却深邃得如同夜幕下平静的深海，神秘而惑人，偶尔流过一两道暗光，又很快湮灭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横穿而过的风卷起他们的衣炔。
多少年后，就算对那场比试的过程日渐淡忘，少年嚣张而闪耀的神态却刻在他的脑海里。只属于那段再也回不来的时间的年少轻狂。
而当时的云焕的感觉，却感到无奈又无聊。
又开始疯了？
然而没待他多想，飞廉的第一招已经杀了过来。
来真格的？
云焕本能地闪过这一剑，迅速反应过来。飞廉露出了一个恶作剧般的微笑。
第二剑劈来时，云焕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飞廉使用的完全不是讲武堂的剑术！
白虹贯日，长风破浪。
看似诡异而全无章法，实则迅疾如风、变幻多端，视野所及只是密集的剑影随风起舞。凌厉的攻势让云焕竟一时招架不住，居于下风。
呵。
云焕也轻轻勾起了的唇角。
索性套路一换，使出了剑圣门剑法迎敌。
远远望去，两道身影翩然起伏，从平地到树梢，从树梢到屋檐。难得棋逢对手，一来一回，酣畅淋漓，毫无保留，却融洽得仿佛在踏着节奏，全然失了打斗的暴力和竞争，
飞廉的招式重变化，他身形灵活地在云焕的各个可能的死角间转移。出去短兵相接发出清脆的鸣声，云焕能听到的就是飞廉时远时近的呼吸，时而悠远飘渺，时而仿若就近在耳畔。
“呼……”
千招过后，极有默契地同时收手。筋疲力尽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心里则爽快不已，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两双眼里都闪烁着和额头的汗水一样晶莹的光芒。
飞廉刚喘口气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停住，神情一滞。
云焕擦了把汗，只看见飞廉撑在一棵梧桐树边，背对他。
“好了，这次不要再带错路了。”云焕走过去，扳过他的肩膀，掌心下的皮肤却在微微颤抖，出现在眼前的脸庞更是与方才截然不同的苍白，“飞廉？”
飞廉挪挪嘴唇像是要说些什么，却是带起了一长串咳嗽声，每一声都仿佛落在云焕的心上。
到飞廉咳出一大滩血时，云焕的手脚已经开始冰凉，不容拒绝又尽量轻柔地把他抱在怀里。
“咳咳……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了……”
血红染在黑色的制服上并不明显，倒是飞廉的唇边挂着一道血红的细线，配着苍白的容颜有种妖异而心碎的美感。
他笑得明媚而放肆，支离破碎的蓝眸里是疯狂的偏执。
“飞廉？！”云焕二话不说，抱起他飞身上了屋顶。
“……现在你也知道……我的秘密了……”我们平了。
“安静！别说话！”云焕抱着他在校园里穿梭，凭借着出色的方位感朝着校医室奔去。
“你呀……咳咳……果然还是放心不下我……这么别扭……咳咳咳……” 他微弱的声音里隐藏着细小的喜悦。
“……云焕，原谅我，好吗？”我再也不会欺骗你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温顺地把脑袋靠上了云焕的肩膀，噙着淡淡的笑意，缓缓合上了眼睛。
那夜月色皎洁明亮，星辰在黑夜里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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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医生！”短促的拍门声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因为某些不好说明的原因，医护室此时只有一位医师。素揉了揉自己半长的浅金色头发，门外一个像是一年级的学生抱着一个昏厥的人。他在看清云焕抱在怀里的人时，眼神一瞬间略微凝滞，又很快恢复正常。
“进来。”
素示意云焕把怀里的人放在隔间里的单人床上，快速地大致诊断后，从柜子里取出纸笔，“姓名，班级？”
“飞廉，一年丙班。”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刻钟之前，开始咳血，大概一个字后昏迷。”
十分年轻的医师，蓝色的瞳孔从侧面看泛着寒冰般的银光，过于认真苛刻而显得有些淡漠。然而习惯性的柔和微笑让他的眼底顿时多了些许温暖。
“你是？”
“云焕，他的……舍友。”
他……怎么样？”连云焕都震惊于此刻自己镇定的语气。
“没有危险。体弱，劳累过度，导致病情复发。”医师一边飞快地翻阅记录本，一边回答，“不过尚且在可控范围内。”
不知为何，云焕觉得自己反而更不安了。
“好，你可以走了。”
医师简单地做完记录后，开始准备全面的诊疗，眼角的余光却留意到站在一边的云焕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请你离开。”
素第二遍重复自己的要求，依然是简洁的语言，配上愈发冰冷的语调。
“抱歉，我想……等到他醒了，确认他安全后再离开。”虽是在道歉，语气里却隐藏着坚决。
“你在这里会妨碍治疗的。”素解开飞廉领口的扣子，“而且……我也不能确定他的病情和苏醒的时间。”
“我可以……在外面等。”
云焕握紧拳头，竭力克制住自己的不安。
飞廉的脸色在明亮的房间内更显苍白，金色的睫毛投下虚弱的青色阴影，校服上则布满大片大片叫人心惊的暗红血迹。云焕的制服也沾上了不少血污，其中蕴藏着的热度仿佛透过了冬季校服灼伤着他的皮肤。
素放缓了动作，抬起头，眼神也是不容辩驳的强硬。
“谁在喧哗？”内室里一个云焕有些耳熟的声音打破了僵持的氛围，低沉，清冷，强势。
云焕回身，一个约摸二十六七的男子靠门而立。他随意地披着一件沧流军队的黑色风衣，右手缠着绷带。
他身上没有任何标志着军衔和身份的饰物，可不代表云焕会认不出他。
事实上，任何一个在讲武堂待过的生物都会对这个人印象深刻（或者恨之入骨？）
云焕原地行军礼，“校长大人。”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四十章 决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