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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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焕！焕！等一下……”
落在枯叶上的莎莎声，在灰暗的寂静中撕开一个小小的口子。
然而任飞廉如何呼唤，前面的人依旧像什么也没听到般，健步如飞。
“云焕！你他妈的给我停下！！！”
女孩突然爆出的粗口让云焕一怔，与此同时，一个不明物体呼啸着向他袭来。本能地截下该物，攒在手里的，竟是只白色的，小短靴。
云焕诧异地望向女孩，她左脚上的靴子不翼而飞，裹着白袜的脚丫踏在地上。低垂的浅金发丝下露出绯红的脸颊，急促地喘息着。
“你什么意思？”
她清冷的声音如剑刃的寒光。
云焕突然有些烦躁，但还是耐下心走过去弯身帮女孩穿好鞋，“赶快回去吧，巫谢家的未婚妻，我可高攀不起。”阴阳怪气的语调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女孩的反应是直接把他踹到在地！
“疯什么疯？！”
纵使对飞廉再怎么有耐心，纵使她身份如何尊贵，他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飞廉抬起头，削尖的下巴一如既往地微扬着，如同他与生俱来的傲然与执着。
逆光中，淡蓝色的眼眸深沉如镜湖的湖水，带着寒意，不再是一览无余的清澈，而是午夜时的深海，浩瀚而瑰丽。
坐在地上的云焕仰望着他，忘记了动作和言语。
他突然笑了，轻轻地，仿佛一枚支离破碎的水晶。
和冷面的他不同，飞廉经常笑，柔和的，狡黠的，风流的，宽慰的……为自己笑，为别人笑，有他在的地方空气中就漂浮着缕缕轻柔的暖意。
可云焕从不知道，可以有这样一个笑，看起来让人如此心碎。
淡漠的哀伤，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寂寥，像是自嘲又像是宽恕，如同一声延绵的叹息，在他的耳边飘摇不定。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云焕，对于你，我到底算什么？”
飞廉决然地回头，在那一瞬间，云焕相信自己看到了，女孩红红的眼眶。
然而最后留给他的，只是一个纯白的背影，不断地重叠重叠……
他不怕孤独，敌意与杀戮是他自出生便已习惯的东西，他唯一担心的，是被抛弃。
他的身后是一个黑暗的世界，“它们”在召唤着他，无时无刻，仿佛那才是他的归宿。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去紧紧抓住生命中那一丝光亮，那一份救赎，在迷失中找到瞬时的清明。
都去了，都去了……
只有我……
别丢下我，师傅，姐姐，绯……涟……
“别走……”
同样的一句话，同样的细若蚊蝇，只是换了角色。（不久前飞廉发烧去云焕家时也说过这句话）
飞廉停住了脚步。
“别走……”
发颤的声音，像在努力抑制着什么。
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白色短靴。
“真拿你没办法……”一只温暖的手温柔地搓了搓他的头发，水气覆盖的蓝眸上带出一丝微弱的笑意。
“别多想，我还没原谅你，只是放不下而已。”女孩在他的身侧坐下，却转瞬被反应过来的云焕紧紧抱住。
“云……焕”女孩匆忙挣开他的怀抱，却没有甩开他握着自己的手，蓝色的眼睛望向高远的天空，“先听我说，好吗？”
“对于你，我是什么？小鸟？小狗？宠物？还是玩具？”
“可是，云焕，我是一个人，一个有自己生活和想法的人。”
“是，就算有事瞒着你，就算我真是那个某个见鬼家族的谁，我还是我，飞廉。没有人能改变这一点，不论是他们，”淡蓝色的眼眸看进他的，“还是你。”
“是，你对我很好，但却从不肯给我信任。哪种好只是施舍，在你眼中，我所做的就像一个游戏。”
“你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太强了，云焕，那让我害怕。我知道你曾经失去过很多。这种心理可以保护你，但也会伤害那些想接近你的善意的人。”
“给我一点点信任和空间，认真地把我当成一个朋友，我们可以处得更好。”
“我不会离开。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不管我是否在你身边，只要我们还是朋友。我就绝不会离开。”
“相信我。”
云焕只是听着，靠在他的肩上，没说话。
十几年后，寒冷的天阙之巅。
云焕看到那人赤红的的双脚映在雪地上，脆弱的脚踝如同精致的琉璃。苍白修长的身子伤痕累累，裹在黑色长衣里，衣袂翻飞。
纤长的墨发包围着他，仿若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一个只有彼此的世界。
年轻的男子颤抖着，揽上他冰冷的脖颈。
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脸侧。
“没事了，云焕，那些都过去了。”
“我不会再离开。”
“……你需要朋友，云焕。”
“你不可能只为一个人活下去。”
特别是，在你能够改变沧流的时候。
从第一次见到云焕，冰蓝色眼眸里埋藏的的野性与叛逆碰撞出寒冰的火花便深深震撼了他，使他心甘情愿地为之倾倒。
帮助他，让他超越自己，站在白塔之颠，让他身上的无限可能变为现实。飞廉相信他有这个潜力。
类似于金乌所带来的创造的快感，但又不同。
看似愚蠢的信念。欲图在这片最深沉的夜色中，点亮那颗最耀眼的星辰，哪怕灼瞎了自己的眼。
而他同时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云焕锋利，却又仿佛心事重重的眼底，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一点点的不甘心，但也，理所应当。
云焕的信念与执着，甚至是杰出的剑术，也都是“他”给的吧。
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有一群可以倾诉，同甘共苦的人，当一个不那么特殊却又快乐的人。
“云焕？”
身旁的人久久未出声，呼吸均匀而绵长。
“真是的，竟然睡着了。”
那我刚刚算是跟空气讲话了？气也白生了。
他无奈地调整好姿势，让云焕睡得更舒服些。
也是，圣女大典临近，这孩子的姐姐没日没夜地在舅父那里奔波。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照料自己和大病初愈的妹妹，还要练剑习武，累坏了吧……
这么说来，自己真有点任性呢……
枯萎的樱花树下，相依而睡的两人，都没有注意那纠缠在一起的手指，那么自然，那么祥和。
妈妈，看到了吗？
你说幸福是找到一个可以为之付出一切的人。
而我，或许已经找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