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章(上) ...
-
朱红色的墨在白纸上晕开，如同一滴血。
他一动不动，任凭手背被冰冷的掌心包住，身后的人靠在他的肩上，同样冰冷，却柔软的发丝摩挲着他的皮肤。
“都过去了，小东西……”
砰！
手中的笔被他摔了出去，断成两截滚到宫殿的另一端。翠绿的鸟儿惊叫一声，飞到半空中。
幻觉……
只是幻觉而已……
略显急促地喘着气，他看向自己握笔的右手，先是一愣，转而开始用衣袖拼命地擦着。但那冰冷得过分的温度，霸道的怀抱，耳畔叹息般的喃呢却仍坏绕着他，如蛭附骨，挥之不去。
碧扑扇着落在小木几上，惊讶地发现那对黑瞳，竟是空的。就像过于清澈的湖水，没有了生机，没有了希望。几声清脆的鸟鸣欲图唤来他的注意，但飞廉只是一个劲儿地，近乎绝望的擦着自己已经泛红的手掌。
小东西。
他这样唤他。
不再是“背叛者”或是“不听话的孩子”，而是这样一个随意的称呼。魔魇般的话语，带着点宠溺和责备，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唤醒了一直蛰伏在他体内的意识。
暴烈地涌动，潮起潮落，陌生的记忆，陌生的呼唤，甚至，陌生的自己。黑暗中唯一能捉住的，只有那个声音，缓慢而轻柔地撩过他千疮百孔的魂魄。
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一只冰冷的手护住他躁动不安的灵魂，留下火焰的烙印和无尽的黑暗，邪肆张狂地笑着。
“不准忘了我，小东西。”
记忆回流。
“不！停下！”他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就立即痛苦地缩成一团，海潮般的记忆切割着他的身体。
碧轻轻地落在他的身边，小小的身体紧挨着他，不忍心看下去地闭上眼。
没事的，没事的，你一定可以……
——他们这一族，注定在痛苦中重生，在毁灭里怒放。
——但是，主人，难道就让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类承受这样的煎熬？他甚至还只是个孩子！
——陪着他……
——主人？
——这是你现在唯一能做的，见证这一切吧……
……拜托你，活下去……为了自己，为了他，也为了你的母亲……
碧在心中默念着。
一只美丽娇小的蓝紫色蝴蝶，散发着梦幻般的暗紫荧光飘忽而至。
抬头望了望身边不住颤抖的人儿，碧暗自叹了口气，抖了一下翅膀，便消失在原地，只
有一枚浅翠色泽的长羽落在软塌上。
华美的牢笼，再度寂静。
－－－－－－－－－－－－－－－－－－－－－－－－－－－－－－－－－－－－－－－－－
彼岸灯火通明，辉煌得仿佛连夜色都在燃烧。
王座之上，他静静地俯视着把酒寻欢的众臣。琉璃杯中如水般透明的液体还是满着的，淡漠的唇角没有一丝弧度。冰蓝色的眸逐渐暗了下去，似是在思索，又像是孑然一身的落寞。他的身边，是一种和夜色融为一体的寂寥，如同一只在深夜小憩的狼，静默不语却仍是最危险的生物。
冰族权力的中心，竟是如此安静。
典礼的真正目的一方面是桓灵将军弃械投降致使冰族分散的权力再度集中于一人，另一方面在于凝聚人心，让刚挑选出的臣子将领尽快彼此熟悉，磨合成长。
而此时，那些新近的士臣虽然都跃跃欲试，可碍于帝王的冷面，以及云焕不喜饮酒的传闻，也就只是在五位将军中周旋，与并不太熟悉的同僚谈天说地，暗暗建立起自己阵营的雏形。个别胆大自傲的，敬畏地仰望一下王座上方，便又转身开始执酒言欢。
首先打破这种不正常局面的，是前不久才归顺冰帝的桓灵将军。
“这次各位能聚在这翼族圣地，历劫而后福，不可不说是陛下荣泽四方。”
三十多岁的男子，脸上有一道轻微的刀痕，声如洪钟，眼神清朗。
“愿陛下之威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
“敬陛下！”
“敬陛下！”声落而云集响应，无数只琉璃杯举起，在灯火下灿烂夺目。
王座上的人也拿起酒杯，让那辛辣的烈酒划过喉咙。
座下，另一位因才华出众而被委以重任的年轻文臣狐疑地望了一眼桓灵，恭敬地举起琉璃杯上前。
“在下宸轩，祈愿帝国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云荒之寿，不骞不崩，永享天佑。”
刚被满上的酒杯再度一饮而尽。
意识到大好的机会竟被一个和自己同是不久任职的臣子抢走，陛下也没有丝毫反感之意，劝酒的人便开始络绎不绝，接二连三地吟诵着构思已久的祝酒词，在心底期盼着帝王能多少留下一点关于自己的印象。
很快就轮过一遍，这时不少酒量不佳的人醉眼昏花地端着酒杯不安地晃动，却被桓灵的一句话打起了精神。
“只喝酒未免太无趣了点，我和几位将军为陛下准备了点小礼，请您笑纳。”
得到帝王的同意后，另一位将军站出来高高地举起手臂。
“开始吧。”
苍茫的夜色中，浮起一个暗金色的舞台，空气炸响一声，一团火焰落在了舞池中央。
跃动着，燃烧着，仿佛要将整个舞台烧成灰烬。
周围爆发出一片不解与赞叹的唏嘘声。
云焕看得清清楚楚，那，其实是一个如火焰般极其美丽的女子。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章(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