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文)星空之左岸，苍穹之右岸》懒得想

1、苍紫此人

　　枯叶蝶：一千万。
　　半条烟：不不，这不可能。枯叶小姐，你知道这个目标绝达不到一千万美元的价格。
　　银幕上闪烁着的话语没有引起苍紫任何的反应。苍紫很是平静地喝下最后一口冷咖啡，然后把杯子放在一边。
　　Tokyo的深夜沉静异常，因为喧闹隐藏在了地下。
　　敞开的落地窗把外面的灯红酒绿折射成光怪陆离的景象映入苍紫深黑的眼眸。
　　地上摆着一地散落的书籍。简约或是华丽的封面。沉重或是轻佻的色彩。无一例外的有一个名字。
　　——它们都叫《旧约全书》。
　　房间的主人有着一头柔顺笔直的黑发，在她的背后瀑布般泻下。十指交叠于腹前，苍紫背靠着椅子微微闭着双眸。配合着房间里微弱的光，苍紫看上去很是柔弱。
　　轻抿着薄唇，嘴角略略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手指轻动，黑色键盘发出啪啪轻响。
　　屏幕上闪现出一行新的字符。
　　枯叶蝶：你错了，Jack Weston。我的规矩是收欧元。
　　片刻的沉默，红色的灯光骤然亮起。
　　露出一个温柔的浅笑，苍紫抬手捋了捋挡住视线的头发，黑色眼眸里似乎荡漾着纯净的柔和的光。
　　伸手轻轻一按。
　　然后离开座位，苍紫对于屏幕上开始疯狂跳跃的一段段命令视若无睹。俯身从最底下的一个抽屉里取出一本写着《新约全书》的黄皮书，封面上有明显的被小刀裁开后取走的空洞——被取走的是一个十字架的图案。打开书，从里面明显的断页中取出一张纸来，苍紫微笑着将纸细细地折叠成一只千纸鹤。然后取出一根针，轻巧地将千纸鹤打了一个洞。再用细线残忍地穿过千纸鹤的身体，最后将它悬挂在墙上。
　　墙上贴满了千纸鹤的尸体。
　　歪歪头，苍紫很是无辜地开口说道：“钦 崇一 天主在万有之 上。（注1）……明明从一开始就已经告诉你了呢，为什么还要触犯它呢。”语气温柔而舒缓。
　　夜风灌满整个屋子。墙上的千纸鹤微微晃动着，没有回答她的话。
　　挂钟的指针指向三点。

　　“Jack！你给我停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受够了，老大！”年轻人从座位上几乎一跃而起，“凭什么我们都要听这个女人的摆布？！只要这次我成功了……只要这次我成功了，关于她的天价赏金我们就已经获得了！为什么你每次都不愿意调查她的IP？”
　　将香烟随手丢掉，然后一脚踏上去熄灭了火，Michael深呼吸着，没有回答Jack的问题。
　　只是旁边悠悠传来一道声音：“Jack，消停会吧。每个新人刚来天堂这地方的时候都会发这么会牢骚的……要是我们能解决掉这个女人，哪里还会拖到现在。”
　　Jack稍稍冷静了一会儿，然后回到电脑面前，猛地发现了不对劲。
　　“老大！这……！”
　　Michael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她回礼来了。”

　　某日深夜，M国法罗洲忽然出现区域性网速减缓现象。相关部门对此事件却集体保持沉默。

　　次日凌晨。
　　“神又对摩西说 ，你要 对以色列人这 样说 ，耶和华你们祖宗的神 ，就是亚伯拉罕的神 ，以撒的神 ，雅各的神 ，打发我到你们这 里来 。耶和华是我的名 ，直到永远 ，这 也是我的纪念 ，直到万代 。 ”（注2）
　　平静地读完这一段，苍紫伸手翻过页去，指节微微泛白隐约可见细细的血管。
　　深黑色的眼眸中透着她在早晨时候惯有的迷惘，纯净却又深不见底。
　　嘴角依然是未曾退却的温柔笑意：“感谢上帝。”
　　枫叶形的书签被加入书中，然后书被摆放到了地上。
　　银质十字架项链被藏到衣服里面，穿上黑色的普通风衣将身体遮了个严实。对着镜子浅浅一笑，苍紫将一边镜框巨大的一副老式眼镜戴上，长发随意一扎，镜子里就出现了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一个女子。
　　就宛如黑夜中的流星忽然间化为白天最不起眼的一片枯叶。
　　出门前轻吻了右手食指上的一枚纯银刻逆十字的指环，带有微不可察的细语：“阿鹭，耶路撒冷飞来的两只鹧鸪，有一只闯进了后花园呢——是为了做什么呢？是为了追到夜晚的那只蝙蝠吧。”
　　幻觉般地，指环似乎一声轻吟。
　　“是呢，”笑意更浓，“只要不是梵蒂冈养的鸽子，我并不在意呢。”
　　于是拎起包出门。
　　外面是清晨缓慢行走在街道上的人们，在早晨的雾气中身影都似真似幻。林立的高楼大厦中风向似乎永远难以分辨。
　　望着身后紧闭的大门，苍紫看着门上写着的“耶和华我们的主阿 ，你的名在全地何其美 。你将你的荣耀 彰显于天 。 ”（注3），似乎很是困扰地摇摇头：“又忘了带钥匙……看来记性还是没什么长进啊。”
　　头顶是翅膀扑棱扑棱的声音，抬头看看，那是一群白鸽飞过，眨眼就已经不知去向。
　　藏在宽大衣袖中的手指微微一动。
　　小屋二楼的一扇窗子忽然发出清脆的“咔嗒”一声——那是窗子的锁被打开了。
　　食指划了一个圈。
　　慢悠悠地，窗户口飘出一个金属制品，在清晨朦胧的阳光里反射着微光。
　　食指划了一个半圆。
　　于是那点微光缓缓地落下来，忽然啪嗒一下掉到地上。
　　那是一把门钥匙。
　　食指轻轻一晃。
　　窗户于是“咔嗒”一声又一次自己锁好了。
　　俯身捡起地上的钥匙，苍紫微笑着将它放进包里。隐藏在老土镜框下的星辰般明亮的双眼闪过一丝笑意。
　　转身离去。

　　如同一个最平凡的异乡人那样。辛辛苦苦地挤上地铁。在拥挤的车厢里被人盯上钱包偷盗的时候走开一点，就被小偷给凶恶地瞪了一眼。然后拦一辆出租车。司机故意绕了很多路，于是白付了很多冤枉钱。终于到了飞机场。问了很多人，却因为语言的原因得不到正确的路线，于是走了许久才找到正确的检票处。
　　然后终于坐上了飞机。
　　在半空中晃晃荡荡昏昏沉沉，睡着前听见身旁的人听的摇滚音乐音量开到了最响。午饭时候没有被人叫醒，于是什么都没有吃。漂亮的空姐在一边听音乐听得很入神，对着那个男人笑得春光灿烂。于是自己起身去找点喝的。回来打开杂志看点什么，发现里面的漂亮女人都有被圈圈画画，有很多图片被撕掉，边缘上还残留着手撕的难看痕迹。扭头看右边是排队等着厕所的乘客们，于是扭头看左边。窗外面只看得见白色机翼。
　　只好再次睡着。
　　下飞机的时候就已经到了C国SH市的著名机场。中国人似乎永远那么多那么挤，机场里的人挤来挤去大声喊叫，因为别人的喊叫而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就都更卖力地喊着。
　　庆幸着没有人来接她，苍紫一个人拎着所有包中最小的那个包裹，越过因为行李卡在一起而吵闹着的两家人，甩掉身后喧闹的繁华，走进了最孤单的那条小巷。

　　回到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不过原本也只有两个人。阿鹭还没回来。
　　从包里取出一张碟，熟练地放入CD机里播放。
　　男中音低沉地响起：“亚伯拉罕的后裔 ，大卫的子孙 ，耶稣基督的家谱 。 ……”（注4）
　　“阿拉，拿错碟了啊，”将头发再次散开，苍紫就近拔掉了电源线以停止这个声音，“竟然拿了《新约全书》的啊……”
　　看了看时钟，已经接近下午六点。躺在沙发上，苍紫自言自语着：“我讨厌跟‘鹧鸪’打交道……那些稀奇古怪的巫术真令人恶心……呼，阿鹭，你再不回来，你姐我就不知道会做什么事了……”

　　她喜欢《旧约全书》。她讨厌《新约全书》。
　　她在夜晚精明堪比狐。她在白天迷糊如同猫。
　　她在未知处呼风唤雨。她在朋友中普通平凡。

　　她是苍紫。
　　只有她的弟弟苍鹭叫她苍紫。
　　表世界认识她的人叫她柳蓦然。
　　网络上认识她的人叫她枯叶蝶。
　　里世界认识她的人叫她黑教主。

　　——————————————————————————————————

　　注1：选自十诫的第一诫。十诫（עשרת הדיברות），有时可能写做十戒，就犹太人传说中是上帝耶和华藉由先知摩西所写下的十条规定，作为犹太人的生活的准则，也是最初的法律条文。这里借用的是天主教版本的十诫。
　　注2：选自《旧约全书》中《出埃及记》第三章。
　　注3：选自《旧约全书》中《诗篇》第八章。
　　注4：选自《新约全书》中《马太福音》第一章。

作者有话说

　　懒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