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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接人 ...

  •   高醒上辈子有幸远远地见过金先生捧在手心的顾青书一眼,那是2014年二月一日,星期六,大雪。

      在上海佘山的高档会所里,来往豪车如云,客人非富即贵。将夜时分,雪铺了厚厚一层,乌云遮天蔽日,泄不出一丝星月,他刚伙同几个狐朋狗友来这里吃饭,在大厅迎面便碰见了来这里谈生意的红日集团一行人。

      红日集团与高非公司代表进行第三次洽谈合作,高醒虽为高非公司董事长大儿子,却是从未参与这些事务,碰到同父异母的弟弟人模狗样地跟在红日集团老总的身边点头哈腰,也互相做不认识的模样。

      后来因缘巧合,包厢开在了对门,一边是正经吃喝,一边是纸醉金迷,他们这边堕落着一群不学无术的有钱混蛋,对面则是另一个世界。

      高醒烂醉如泥地在深渊里,隔着两扇门,仿佛都能看见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又踏上了一个台阶,朝着光明的未来前进,但他已经习惯了,还有兴致点一根烟抽,在乌烟瘴气里痛快大笑。

      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被谁推开,外间冷白的灯光落在对方的手上,照得那只扶着门边的手白得刺目,然而门没有全开,大概是走错了,稍微打开了一点,就发现了不对,又默默关上了门。

      高醒在这短短几秒只看见对方的手腕,却跟着了魔一样愣了半晌,然后迈着虚浮的步子迅速追了上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只是身体这样动了,结果打开门,也只瞧见对面的门刚刚关上的瞬间。

      对面的门是另一个世界,是他不该也不能去打搅,没有资格踏足的地方,但那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就那么直接推开了对面黑色的双开大门,门内的大圆桌子坐了差不多十个西装革履的男女,传闻中十九岁白手起家的金先生正在给唯一一个穿着卡其色毛呢大衣男人拉开座椅。

      当是时,所有人都看向他这个不速之客,他则看着那个穿着大衣的男人,看男人那沾染着细雪的黑发柔软地垂在脸颊上,看那细白的手指头正拉着浅灰色围巾,露出惊艳的下半张脸。

      看那人一双勾魂夺魄的狐狸眼里细碎的光,看那男人病态苍白的脸颊上微粉的红晕,和天生带笑的软唇。

      他过于痴迷震撼地看着那个男人,完全无视着站在男人身后、犹如其主人一般面沉如水、看他像是在看什么死物的金先生。

      之后的事情高醒记不清楚了,只记得自己被同父异母的弟弟轰了出去,这位弟弟恨他入骨,骂他混账给高家丢脸,回家后还告状给父亲听,让父亲扇了他一巴掌,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但他并不在乎。

      这是一滩不见天日的烂泥,那日身上突然盖了一层雪,烂泥便如梦惊醒,尖叫着疯狂起来,叫嚣着还要看一眼,还要摸一摸,要碰一碰,要亲一亲,要取代其主人的位置!用一条烂命妄想爬上墙头去,要摘月!要风雨雷电都听他的差遣,帮他哄着乌云压城,再下一场弥天大雪。

      高醒眨了眨眼,过去的场景在他脑海一闪而过,他又回到了1995年盛夏时分,坐在金家小楼里,跟金毛毛还有金潜百无聊赖的下大富翁。

      这游戏棋跟跳棋一样是小城孩子们最热爱的游戏之一,一玩便是三四个小时过去,中途吃了午饭的胖子吊儿郎当的提着家里冻的酸梅汤过来,然后又把六张明天的电影票递给金潜。

      金潜随意的收了电影票放在一个铁制的小盒子里,没什么耐心的在自己落后胖子几步时把大富翁的地图一脚踹翻,说:“不玩儿了,没意思,出去打球?”

      胖子双手瞬间就掐金潜脖子上:“老子马上就要到终点了!你小子是不是玩儿不起?”

      金潜也脾气上来,跟胖子打做一团,金毛毛这个小朋友则早就躺在小床上打起了小呼噜,高醒坐在一旁围观,手肘搭在膝盖上,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说:“方才在楼下的时候金潜你好像不打算跟顾二叔一块儿坐车?”

      胖子闻言停下打闹的动作,皱眉问金潜:“顾老二又找你家借车?”

      金家少爷大咧咧的坐在铺了卡通地板泡沫的地上,扯了扯嘴角,阴阳怪气地笑说:“顾老二给我爸打了个电话,说是明天准备借车过去接青书回来,鬼才信他。明天我准备骑车去接青书,胖子你去不?”

      胖子点头,看向高醒:“高醒你去吗?”

      高醒想了想,摇了摇头说:“你们都骑车的话我可没有自行车,而且我跟你们那个朋友根本不认识,就这么直接过去,感觉有点奇怪。”

      胖子也不勉强:“那行。对了,要不要看好东西?”胖子突然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对着高醒和金潜挑了挑眉。

      “我去,你又搞了什么东西过来?”金潜哭笑不得,“别在我家放啊,上回差点儿被我爸逮着,去你家。”

      胖子立即猛虎撒娇扭扭捏捏:“人家家里有个妹子霸占了电视嘛,再说你这里不是有两台电视?咱们就在你屋里看。”

      “滚蛋。”金潜一脚踹过去。

      胖子这边不行,就把注意打到了高醒身上,眼冒精光凑到高醒身边,又是挑眉毛又是拿胳膊肘撞了一下高醒:“哥们,你家一定行吧?你家又没有别人。”

      高醒瞬间就明白胖子要看的是什么片子,问:“现在就去?这么热你也有兴致?”

      胖子嘿嘿笑了一下:“同学都看过了才好不容易借给我的,只借给我三天,此时不看更待何时?”

      高醒却问:“你不等你们那个朋友了?”

      “谁?青书?哎,他还没长那根筋,看了也只是脸红,上回我跟金哥一块儿把他……咳咳……”胖子嘴巴太快,说了一半,突然觉得不该透露小狐狸的隐私,立马厚着脸皮转移话题,“所以去你家吧!听说里面超级劲爆!”

      金潜一巴掌拍在胖子脑袋上:“成天想这些东西,要去你去,我去游戏厅。”

      高醒便也拒绝道:“就我跟胖子两个人看有点奇怪,我也去游戏厅。”

      说罢,两个少年站起来就走,胖子看片不成,又没钱打游戏,但还是一边碎碎念一边跟着两人去了小学街的游戏厅,由金潜请客,三人三台游戏机,十几个币,玩一下午。

      第二天一大早,金潜就匆匆下楼,早饭也不吃,拿了青书放在他家的一套干净衣裳就骑着老爸的永久牌自行车冲下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在半中央拐到胖子家那住了四户人家的四合院门口,喊:“胖子!走了!”

      结果早早就在四合院里洗衣服洗菜的阿姨高声回他:“小金啊?小胖他们一家昨天晚上就出去了,还没有回来哩,听说是小胖爷爷家有事儿。”

      院子里的老奶奶在房檐下插嘴说:“能有什么事儿?估计是看小胖妈妈现在在县剧院工作好,福利高,想要给他们那三十岁还没有嫁出去的老姑娘也安排安排,闹呢。”

      金潜一句话没能插上,院子里就叽里呱啦讨论起来,热火朝天地为胖子这一家孤儿寡母打抱不平,他也没什么时间继续听,道了谢便自己上路,准备趁着天还没那么大太阳的时候就把青书接回来,免得那细皮嫩肉的小狐狸中暑。

      从县城到乡下,得路过一片巨大的瓜田,那只有条土路,十分难走,乡下又到处都是野狗,运气不好还能遇到黄鼠狼,但金家少爷习惯了,也从不觉得为难,还在抽条的身体弯着腰骑在自行车上,在小卖部还顺便买了一把棒棒糖装在口袋里,上路去。

      乡下空气比县城好许多,一辆汽车都见不到,只能看见慢悠悠在山坡吃草的群羊。

      少年瞧见那群羊,笑着大喊了一句‘咩’,那边的羊群立马像是在跟金潜对话那样跟着回应一声‘咩’,少年顿时乐得哈哈大笑,附着着强劲肌肉的小腿更是狠狠发力蹬起脚踏板,自行车便破开热风向着目的地前去,汗水打湿少年的背,露出线条青涩又充满魅力的肌肉轮廓,阳光肆无忌惮落在他身上,灼热而滚烫,一如少年的心情。

      半个小时的车程,少年花了二十五分钟抵达目的地。

      果不其然没有看见顾青书的二叔,只能瞧见顾青书外婆家破烂的泥墙和一只巴掌大的护院狗。

      狗子既小且凶,毛炸开像是一团脏兮兮的棉花糖,见着生人就冲上来要咬,金潜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石头,但又立即忍了下去,围着自己的自行车跟小狗捉迷藏,一边还在院子外面喊:“青书你好了没有?我来接你回家了!”

      安静的小院里立马传来小跑过来的脚步声,一腰细腿长的少年提着装满书籍的旧背包从养着好几只小鸡仔的院子里出来,人未近,声先至:“金哥,你来啦?”

      少年迎着光走来,上午温和的日光打在其身上,连发丝都跳跃着金色,闪烁不止,皮肤似是毫无瑕疵的昂贵白瓷,眉眼如画,一见金潜,就笑得很甜,活泼地跳上自行车后座乖乖坐好,然后对慢吞吞出来送他的外公外婆道:“不用送了,我回去了,你们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就好,等我去了市里也给你们打。”

      说完很不客气的催促金潜:“快点走啊,一会儿越来越热,小心中暑。”

      金潜啧了一声无奈道:“我真是服了,你家狗子怎么每只看见我都恨不得咬我一口?”一边说一边飞快跨上自行车,把青书背包丢前篓子里面,然后脚后跟把支撑架提上去,用力一踩,就载着瘦弱的顾青书跑路,还顺便跟顾青书的外公外婆也打招呼,“那我走了啊外公外婆!”

      老两口站在院子边儿,笑着摆手:“慢点儿慢点儿。”

      “知道啦。”

      自行车一口气儿就被金潜骑出了村口,追着金潜的小狗不敢出村,这才被金潜甩掉。

      顾青书笑话金潜:“几个月不见真是长进了不少,刚两个月大的小狗都怕。”

      金家少爷情不自禁地把汽车速度放慢了些,回嘴道:“这也就是你家的狗,要是旁的什么野狗,我一个打三个信不信?”

      后座上的少年笑了笑,没有说信不信,细白的手却被金潜反过来抓着放到了腰上。

      顾青书抱着金潜的腰好一会儿,又松开朝着金潜的牛仔裤口袋摸去,骑车的少年立马车头都差点儿晃歪去瓜田里:“你小子伸手的时候支会我一声行不行?”

      顾青书哈哈笑道:“就不。”

      说完,刚好从金家少爷裤子口袋里摸出两根棒棒糖,把包装纸都撕开后,自己塞了一根,又给前面的金潜塞了一根去。

      金家少爷被塞了好几下都戳在嘴角,无奈地咬了一口顾青书细皮嫩肉的手腕子:“你再逗老子,小心我把你也连皮带肉地啃了!”

      顾青书立马疼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金哥……”

      被叫金哥的少年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气势汹汹地终于把顾青书喂给自己的棒棒糖吃进了嘴里,又两三下咬碎吞了,把棍子随便往路边吐掉,找了个荫凉处停下来,把篓子里带过来的干净衣裳递给顾青书,说:“喏,拿去换了。”

      纤瘦的顾青书则把自己吃得根本没小几圈儿的棒棒糖又递给金潜,拿过衬衣看了看,说了句‘谢谢’,就毫不顾忌地把身上穿得薄了不少的短袖给脱了,露出骨头架子很是小巧的肩膀和那软得像是没什么骨头的巴掌大的小腰。

      金潜蹲在路边看顾青书换衣服,两人具是被笼罩在百年石榴树的树影底下,一蹲一站,光斑摇摇晃晃的撒在他们身上,金潜便看见一片巴掌大的光斑犹如金色的小鱼迅速游过青书过分脆弱漂亮的后腰。

      金潜的眼盯着那尾小鱼,跟着那小鱼在顾青书的背上跑,最后又是一阵热浪吹来,无数光斑顿时被树叶撞得稀碎,而顾青书也将略大的白衬衫穿好,转过身来整理袖口的扣子,把平坦白皙的胸膛对着金潜。

      金潜一口将顾青书刚吃过的棒棒糖也含进了嘴里,站起来走去帮顾青书系扣子,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说你是不是多此一举?新衣服就是买来穿的,你大姐等会儿一看就知道你这衣裳头一回穿。”

      顾青书低头看金潜有些汗的手,嫌弃道:“你别把我衣裳弄脏了。”

      金潜嘴角抽了一下,但还是双手在自己腿侧擦了擦,然后才继续帮顾青书系扣子,一颗颗地往下系,最后顺手帮顾青书把衣角都扎进裤腰里,捏着那松松垮垮的裤腰说:“你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裤腰他妈的都能再塞一条腿进去!”

      “你他妈有本事塞一条腿进来啊。”顾青书皱眉。

      金潜定定地看着顾青书,然后突然疯闹起来笑着说:“这可是你说的!老子做给你看!”

      两人立马打闹着倒在地上,金潜硬是脱了球鞋要塞一脚,顾青书则立马又求饶,顺便挠金潜的腰企图让金家公子像小时候那样痒得打滚。

      然而没疯几下,顾青书突然‘啊’地叫了一声。

      不正经的金潜瞬间脸色都变了,停下来问被自己压在草地上的顾青书:“怎么了?”

      顾青书紧张兮兮地推金潜的肩膀:“你快看我背上有没有沾上草和泥。”

      金潜也立马想起来青书这人有多重视他大姐给他买的衣裳,拉着青书从地上起来,就围着青书转了一圈,然后比对方还要松口气地说:“很干净,放心吧。”

      顾青书却还是不满地踢了金潜一脚:“要是有一点脏东西,你就死定了。”

      “是是是,我给你买一百件赔你。”

      “不要。你先把棒棒糖还我。”

      金潜这才想起来自己嘴里含着青书刚才吃过的糖,他拿出来就还给顾青书:“喏。”

      顾青书也不嫌弃,仿佛是经常与金潜这样做,接过来就张嘴转着圈舔了舔。

      金潜看着少年柔软的唇亲吻糖果的样子,眨了眨眼,汗水倏忽从鬓角下去,划过他微微滚动的喉结……

  • 作者有话要说:  嗯,八九十年代,大家都是悄悄租那种有颜色的片子在放映机上看的,十六七岁的男孩子差不多是最容易躁动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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