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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天正道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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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妇人哪里是疼惜儿媳妇,不过是昨日被慕音一顿抢白,又被儿子强拉着送入后堂,她从来在家里作威作福惯了,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听说媳妇昏迷不醒,当下连早饭也不用,拄着拐杖,飞快地跑来找慕音,就为了找回场子。
“你竟还剖腹取子,如此骇人听闻!是不是还做着杀人越货的勾当,才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若不是今天我着人来问,还不知道我那孙儿是这样出生的!你这是冲撞到了他的运势,破坏了我崔家的风水!”
慕音耐着性子,道:“剖腹取子,虽然少见,却也是有的。至于运势不运势,总得孩子出生了才能说到将来。崔夫人昏迷,我还需要请皇甫神医一起来,再看看。崔夫人虽然没有清醒,但身体一切如常。”
崔母如何能听得进去?如今她好不容易寻到慕音的一个错处,就是只纠缠着这个错处讲:“这全凭你的一张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你不能走,得待在我家里。天正道长来了,要拿你做法事,还我孙儿运势!”
慕音看一时纠缠不清,就跟高琅使眼色,让他先走。高琅明白过来,匆匆寻皇甫仲去了。
高琅离开,慕音不打算和崔母纠缠,想再去看看崔夫人。谁知,这时从外头进来七八个道士,领头的留着八字胡,背着剑,一身玄色道袍。
慕音一看,这几个人都有些拳脚武功在身上,便止了脚步,静观其变。
崔母一看道士进来,面带喜色,迎上前去:“哎呀,天正道长,你可算是来了!这女子剖腹取子,破坏了我孙儿的运势,你快想想办法,还能不能恢复修补!”
天正道长一双小眼睛盯着慕音,有些诧异:“剖腹取子?”这等异术,他行走江湖,也曾听过,没想到有一日还能见到,竟然坏他好事!
原来什么运势之言,都不过是天正道长的谎言罢了。崔母有一投亲而来的外甥女,一心想嫁给崔冲。然而,崔冲与夫人感情深厚,崔夫人身体康健,眼看怀了二胎,都说是个儿子,若是顺利生产,这外甥女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于是,外甥女就动了歪心思,知道崔母信奉天正道长,给他许以重金,让崔母不要找医士进来。又悄悄寻了些岭南的异香,投在崔夫人枕头中,让其难产,届时就是一尸两命。崔冲丧妻,心中疼痛,总是要新人去宽慰安抚的,自己再温柔以待,就能水到渠成。
天正道长只拿了一半定金,事成再收另一半。他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哪知道突然闯进来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女郎,坏他好事。他平生最是贪财,观中有一地窖,堆满了信众献宝,还有各家法事所得的金银珠宝。每日不看上一回,就不得安生。如今,到手的大批银钱就这样没了,如何甘心?
他眯着眼睛冷冷地审视起来,粗布衣裳,木头发簪,麦色皮肤,唯一双眼可取,也不知道能抵得多少钱银?
他双手笼在袖中,故作高深地道:“老太太安心,我自有方法为贵府嫡孙破除灾祸,恢复运势!我观贵府,昨夜红光冲天,今晨又云霞满天,当是有贵人降生。只是,这红光里头多了一层暗影,云霞之前又有山峦遮挡。这都是因为小女郎剖腹取子所致。破人肚肠,便是在出生时就见了血光。未经□□而降世,就是不循世间大道,必遭反噬。如今,崔夫人昏迷,就是反噬之一。嫡孙降世,因破腹出生,而致使母亲死亡,实在是大凶矣!此祸不除,就怕还有后患!”
崔母听得是心急如焚:“那要怎样消灾去祸?”
天正道长捻着八字胡,看了一眼慕音,道:“就请这小娘子跟我们去一趟道观,做法事七日,消灾解祸吧!”
慕音冷哼一声,按着柳叶刀柄,道:“哪里来的江湖术士,胡言乱语。你想要抓我消灾解祸,我还要抓你去官府关押呢。看看你究竟骗了多少人,敛了多少财。”
天正道长被少女奚落,面皮一紧,喝道:“摆阵,将这破腹吃人的妖女擒来!”
随他而来的六个道人快速奔上前来,将慕音团团围住。慕音抽出柳叶刀来,眉目一片沉静,全无惧色。
反倒是六个道人,颇有些犹豫,并没有立刻上前。
“妖女,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不然,老道可就不客气了!”天正道长厉声喊道。一般情况下,只要他摆出这个架势,大部分人都已经吓软了双腿了。偏这少女丝毫不惧,手中一柄柳叶刀精钢所制,刀刃锋利如水,莫非还是练家子不成?
“妖道,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不然,小女子可就不客气了!”慕音丝毫不怵他,甚至,还学着他的语气,还给他同样的话。
崔母在一旁看得跳脚:“你这妖女,竟然敢对道长无理!你快快随道长去了道观,做了法事,洗清你的罪孽!”
天正道长也不再忍耐,从背后抽出长剑来,向慕音此来。其余六道,则持剑围成圆圈,限制慕音躲闪的空间。
天正道长果然有几分功夫在身上,几次险些要刺到慕音手脚。但他有所顾忌,并不想出手伤人,只想将她柳叶刀击落,好逼她就范。毕竟,伤了手脚的女子,卖出的价钱就少了。
慕音只胜在身姿轻盈、轻功好,能躲开天正道长的攻击。但是,一时半会也找不到破局之道。但是,让她就这么束手就擒、被人带走,那是不可能的。
天正道长又是一剑刺来,慕音已经有些力竭,呼吸紊乱,眼看这剑就要刺在自己的手腕之上,“当”地一声,天正道长的长剑被一柄金枪挡住,溅起一阵火星。
天正道长手掌发麻,长剑险些落地,他大吃一惊,退后几步,持剑身前,看向来人。却是一个身着月白袍服的少年将军,头戴金冠,面容俊秀,手中拿着一杆金枪,正是大周军先锋将军谢时!
天正道长一时错愕。
谢时持枪站在慕音身侧,正眼都没看天正道长一眼,反而先低声问慕音:“无事吧?可有受伤?”
虽则这女郎身上有些古怪,但是,她的医术确实无可辩驳,何况,人还在自己的麾下,自然需要护着些。
女郎站的笔直,发顶只到他的下颌。因为方才帮她挡剑,两人离得有些近,谢时鼻间仿佛闻到一丝药草香气。她微仰头看着他,感激地笑着,说:“无事。多谢将军救我。”
谢时细看,方才她与那老道激战,衣裳有好几处都被剑风划到,手臂处都微微渗出血来。他忍不住指了指她的手臂,道:“都受伤了。疼不疼?”
慕音一愣,看过去,才见到手臂处的衣袖有破损,衣衫也被血迹染红。方才心神都放在打斗上,没有十分注意,此时才察觉手臂有些刺痛。她苦笑了一下,道:“方才没留意呢,应该也不是大事。”
谢时颔首,转过身去,朝天正道长冷笑道:“你这妖道,妖言惑众,光天化日之下,就要强抢民女。今日,我谢时就为民除害。”
他好吃好喝供着的军医,还在等着她找到好的麻药呢,竟然差点就被老道伤了手脚,还要被抢回道观做什么法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谢时的字典里,可没有忍字!
他一□□去,天正道长如何敢跟他对打,只能弃了剑,跪地求饶:“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人只是要请娘子去做法事,不是强抢民女啊……”
谢时如何肯听,将金枪丢给了跟来的卫兵,抬手就是一顿猛打,一拳重重打在天正道长的面颊之上,瞬间面皮红肿,鼻孔流血,天正道长吓得满地求饶。随后,喊士兵将这几个道士都抓走了,送去大牢里先关几天。
崔母早在谢时进来时,就吓得昏了过去。
周王威名赫赫,他的嫡幼子谢时更是贵妇人们时常提到的儿郎,只恨不得收作自家女婿。谁知,这位天上的郎君,竟与这土气粗鄙的女郎有交情?
就算是不很想晕,也得晕过去。后面的事,就交给儿子吧。
崔冲匆匆从后院赶来,才知道前院出了这般大事。崔母担心崔冲阻拦,一早就劝他去上房陪妻子说话,说这般或许可以早点喊她醒来,不然魂魄若是听不到自己人的声音,飘走了,可再回不来了。崔冲六神无主,只盼着妻子早点醒来,因此也就一直陪在后院。
谁知就这么半个时辰的功夫,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
一夜过去,妻子昏迷不醒,他一脸憔悴沧桑,连忙抱拳致歉,哑着嗓子道:“叫慕娘子受委屈了!都是崔某管家不当!我母亲她糊涂了,不辨是非,崔某却是明白的。若非慕娘子如此神技,只怕我那孩儿还不能顺利出生,内子也未必能安全至今。”
说罢,又喊管家侍女来,给慕音送水,送上新衣,已经酬劳。慕音简单处理了伤口,换了一身最轻便的胡装。
谢时还没走,正坐在花厅里,与皇甫仲说着话。皇甫仲随高琅来了崔府,已经给崔夫人再诊了一次脉,确实没有什么错漏之处。
“曼陀罗花本身是不是有些相生相克之物,如果能找到克制曼陀罗花药性的草药,或许就能让崔夫人醒来?”皇甫仲一边踱步,一边捻须,猜测道。他悠悠叹了一口气,天天都要这么刺激,他的头发胡子都不剩下几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