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情一梦瑶》秦川静

8、卫氏挽心

　　教规矩的嬷嬷又多了一位，依静知道是德妃派来的。只是这样看来，这个桂嬷嬷倒不是十分得德妃的心了，至少现在不是的。只是有件事情让依静很奇怪，两位嬷嬷都未教她亲自做跪拜之礼，只是她们演示给她看，她示意懂了便过关了。后来桂嬷嬷告诉她，她还很小的时候给长辈下跪磕头，只跪过三次，而每次都是起身到一半就昏过去了，有一次差点没救过来。这一点依静大概理解，低体位后脑部供能不足嘛。后来皇太后就下旨让她免跪了，这个消息让依静很开心，在现代长这么大，她可是从没有向谁下跪过，现在到了古代竟然还能逃掉这项，对于她来讲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了。
　　这一日，依静又逛迷路了，她知道这次离永和宫是远了点，拐个弯，前面又是一座宫殿，她是不想进人家大门了，绕墙根不知走了多远，到了一个小门，闻到一股花香，好似桂花，忽然想起进去看看。路上也看到了几个太监和宫女的，可是她看时间还早，便没有向他们问路。而且今儿天气也不错，再加上她是好不容易才支开所有跟班的，想多逛会儿，所以特意避开了人。依静走到门前，此处有些偏僻，门看起来有些旧了，有几个地方的红漆都有点脱落。依静伸手推了一下门，这门本就是虚掩着的，她轻轻一推，“吱”一声，门便开了。依静收回手，看看自己的掌心，很干净，她又弯下腰，在人们不常碰到的门角处摸了一把，果然，还是很干净。看来这门是经常有人碰触的，只是不知道是因为经常有人来往，还是院主人爱干净了。依静从打开的半扇门向里面望去，触目所及是个不大的院子，尽是些花草。她开门的声音并没有引来任何人。依静在门边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脚迈进了这个院子。
　　方才离得远些看的不清晰，走到近旁依静才发现这些花草都修剪的很整齐，还且长的很高，每朵花都开得很规矩。齐腰深的花丛中有一条小路，依静便沿着路走，绕过一棵柏树时看到高大的柏树旁边有一棵矮小的树丛开着黄花，深吸一口气，果然，是桂花香。忽然听见有声响，抬头望去，路的尽头就是一座矮房，门边一个宫装妇人正在低头修剪盆栽，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劳作之中，并没有发现依静，依静也就站在那里看她修剪，并没有出声。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晴空万里无云，阳光却又不是很强，照在身上只是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前方的那位显然是皇上的众多小老婆之一，因为人太漂亮，皇帝不可能放过。看着前方犹如画中仙般的女子，依静有些坏心的想。不过看她打扮，好像品阶并不高，但也难保人家就好这一口，她是谁呢？
　　“娘娘，您还是•••咦，奴婢给十二格格请安。格格您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进来的？也没个奴才通报一声，快进屋坐。”一个明显是大丫头的宫女从室内走出，一番话，让原先修剪花草的女子抬头看见了依静，依静对她笑了笑，走了过去，那女子只是一愣神，转而也笑了：“原来是依静格格啊，格格什么时候来的，我也没注意，快进屋坐吧！”依静随她进了屋，这样离得近了，便失去了方才那种朦胧感，却觉得这个女子模样似乎有些眼熟。方才说话的宫女很快端上了茶，依静正想如何询问出面前这问美女的名字，她已经先开口了：“我听八阿哥讲过格格，格格如今身子大好真是可喜可贺。格格的笑话讲得真好，德妃娘娘真是好福气！”旁边的宫女也笑了，应该是想起了那个笑话。八阿哥？那个鹦鹉的笑话么？古人的笑点果然都低。咦，慢着慢着，那眼前这个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卫氏？“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在大脑还未来得及反映时，依静已经把心中所想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依静就后悔了，太唐突了。而那位则是愣住了，眼神迷茫起来，眉头微锁，喃喃地说了句：“当初，他也是这么问的。”未等依静反应，她便又笑着轻道：“我叫卫挽心。”挽心？不是琳琅啊。眼前的女子就是《诗经》中的“静女其姝”，不晓得康熙怎么舍得将她冷落，“那我可以叫你卫姨么？”依静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也许是因为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吧。看到她那期待的表情，卫挽心虽然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她心想反正也不常见。“那卫姨，我给你讲那个主人回家后的事吧。”依静显然兴致昂扬，她站起来，将手置于背后，踱起方步，开始鹦鹉续集：主人觉得鹦鹉是可造之材，加之这一天他闲来无事，便哄着鹦鹉叫阿玛，可鹦鹉根本不理，主人后来急了，扯着鹦鹉脖子对它吼：“叫阿玛！”，可鹦鹉还是没理他。主人没有办法，决定反正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可是晚膳过后，主人没看见鹦鹉，忙去找，却在鸡舍发现鹦鹉正扯着一只鸡的脖子，对它叫着：“叫阿玛，叫阿玛！”卫挽心笑得急了些，免不了咳嗽了几声，刚才沏茶的丫头忙上前给她捶背。卫挽心示意自己没事，还道：“格格讲起来比八阿哥好听的多。”依静方才注意到这个地方有些太冷清了，竟只有一人伺候，不禁皱皱眉头：“卫姨这屋里人少了些。”那宫女忙说：“那些奴才，仗着娘娘心好。”“绿映。”卫挽心止住她，仍是对依静说：“让格格见笑了，我是想着用不了这么些人，便让他们歇着了。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没有，没有。”依静忙摆手，“其实我也不喜欢屋里老是有人看着。”
　　两人正说着却听见外面一声男子的呵斥：“人都死到哪里去了！”声调虽然严厉，音量却不大。依静疑惑的看看外面，又看看卫挽心，绿映倒是一脸喜色：“是八阿哥来了。”卫挽心面上也是一喜，眉间却有一丝忧愁。只听着外面有问安声和呵斥声交错，八阿哥倒是径直进来了，看见依静一愣，没等她行礼便点点头，转向卫挽心：“额娘，今儿个又没休息？”“八阿哥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可去了惠妃娘娘那儿？”“儿子早已向惠额娘请过安了，是她交代儿子来看额娘的。”卫氏方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今儿个天好，修一下那些花草，正碰上依静格格，格格方才又讲了个笑话，甚是有趣。”依静看到那娘俩瞥向自己的眼神，果然是母子，怪不得八阿哥长得这么好看，看样子这母子俩要聊天了，她忙扯出一脸微笑，起身告辞，却不想卫挽心让八阿哥送她。依静忙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大不了出门问路嘛，卫挽心却笑了：“格格定是迷了路才会到这里来的，还是让八阿哥送回去好些。”依静看看她，却没见到落寞，便道：“本来是迷路了，后来是闻着桂花香寻来的。下次，就是没有桂花，我也能找来的，只是到时候还盼卫姨莫嫌我烦。”卫挽心看看依静一脸真诚，笑了笑：“怎么会呢，依静有空就来玩吧。”“那卫姨保重了，依静自己回去就行了。”“儿子送依静妹妹回去，额娘歇着吧。”依静愕然，这刚来就走啊，却也只好与八阿哥一起出了门，待走的远了些，依静悄悄回头看了看，确定不会有人听见她讲话，便对前头领路的那个人道：“八•••”“谢谢你来看额娘。”话未及出口便被八阿哥打断了，她并没有回头，也没有止步。“不用客气，我有不是故意的。”依静随口答道，忽然又察觉到不对，只见前面的背影似乎僵了一下，却仍是向前走，不停留。依静有些尴尬，虽然八阿哥走得并不快。“那个，你为什么不多留一会儿？我想卫姨应该有话想跟你说。”胤禩停了脚步，转身看了她一眼，依静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是仍站在与他相距约一米远的地方，也停下来，看着他。胤禩却忽然笑了一下，又转身继续向前走了，依静连忙跟上。“额娘一向不喜欢我在她那儿多呆。”依静一愣，明白他是在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想了一会，虽然他语气平缓，但她觉得他的内心应该是伤感的，“她是为你好。”依静觉得自己该说一些什么。“我知道。”两人这样一边轻声交谈一边走着。
　　终于又穿过一道门，胤禩停了下来，依静看看四周，这是她每天都要走的路。“我就不送妹妹进去了。”抬起头，胤禩又是那张笑得无懈可击的脸，还有那一声疏离的妹妹，依静忽然就忍不住了：“八哥•••嗯•••哥，你整日笑，不累吗？”说罢没有再看他，只是行了礼，转身走了。留下的胤禩那原本完美无缺的面具上有了一丝裂痕，但路过的宫人向他行礼时，他又在瞬间恢复了那个完美的笑容。八阿哥在原地只楞了一小会儿便又转身朝他自己的处所走去，刚走没几步，却听得后面有人叫：“八哥哥，八哥哥，等一下！”是依静又折返回来。他转身看向那个朝自己跑来的人，到跟前依静已是气喘吁吁，放下原本扯着旗装的双手，半弯着腿，手扶在膝上。她大口喘了几下，方又立了起来。胤禩本能的想到微笑，却想起她刚才的话，嘴角没弯起来，但看见依静模样狼狈，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还四处瞟着，像个小贼似的，手上不停，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笑意浮上了他的眼眸：“没规矩。”虽是斥责的话，他说出来却仿佛带着一丝宠溺的味道，依静不禁为自己的想法翻了个白眼。胤禩看见她的动作，笑意更浓，却被依静耳上垂着的琉璃坠闪了眼，晃了心。顿时，他的目光冷了下来。“八哥哥，问你个事儿。”依静是打定主意不在这个八哥面前装模作样了，反正他是“八贤王”啊，自己什么样他都得包容着，嘿嘿，让他装！胤禩看着这个不行礼的妹妹，她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但是•••“妹妹有事不妨直说。”又来了，可是依静还是直接问了：“兰希格格、九哥和十哥是不是经常一起欺负胤祥？”她问得突兀，胤禩眼神闪了一下：“哪有这回事，妹妹又听谁乱嚼舌根了？他们之间好得很•••”“八哥哥。”依静又上前一步，直视着他的眼睛，胤禩想避开却被依静一把捉住：“我很喜欢卫姨，不明原因的喜欢。我整日里笑得脸都僵硬了，但是我决定了，在卫姨面前我不要这样，你是她的儿子，所以在你面前我也不想这样。”依静说得义正词严，胤禩的嘴角又扬了起来，他轻轻一挣，依静放下了手。胤禩背过身，叹道：“有些事，不是你不想就可以了。”依静又转到他面前，执意要看着他。“但我可以试一试。”胤禩没有说话，这时，有一队侍卫经过，向他们行礼，胤禩让他们起身后，对依静说：“我先回去了。”依静却挡住他的路，如果有可能，她真想搓掉他那一脸的笑。胤禩看那些侍卫并未走远，看着依静：“你••••••”却无可奈何。“我是亲眼见过的。”依静见他不再开口，便自己又提起来。胤禩感到似乎不给她答案就脱不了身，便只轻轻说了一句：“他们或许是有些小误会吧。”依静眉头一皱，埋怨道：“你怎么管得他们？”胤禩有些哭笑不得，“我只是个哥哥。”何况还是个没什么后台的，他在心中补充道。“他们一定听你的。”难道“八爷党”还没成型？也是，大家还小，依静腹诽到。但她话语间尽是肯定。胤禩看着她那充满信任的目光，只得答应试试看，还鬼使神差的加了一句：“不要到处乱说话。”这次，依静正大光明的送了他一个大白眼：“你以为我是傻子啊！”

作者有话说

　　继续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