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情一梦瑶》秦川静

10、车辚辚

　　康熙巡塞，能带的阿哥都带了，连十三、十四这样的“小不点儿”都在随扈名单之列，只是十四倒霉些，临出发时却病倒了，也就没去成。那一个个阿哥，在依静眼中年纪不大的，马骑得却是不错。同行的格格却只有依静和兰希，而且两人还被安排坐在同一辆马车里，可这二人却是不对盘的。本来宜妃跟着，兰希完全可以去她的马车，可是她觉得先走就是服了软，就坐在那儿不动，也不同依静讲话。依静却是自打上车就闭目养神，这使得两人的丫鬟涟晴、红袖也不敢言语。途中几位阿哥也来看过。四阿哥是奉母命“照顾”依静，遣了高全儿问候了一声。八阿哥来时依静只睁眼瞅了一下，说了句：“八哥哥好。”胤禩揉揉她的脑袋，却把兰希气到了，但是她又不便说什么，只有向涟晴撒气。九阿哥和十阿哥来的时候，依静只说不舒服，连眼都没有睁。九阿哥、十阿哥也没敢多和兰希说话，兰希说要和他们一起骑马，自然没人允她。依静忽而觉得自己怎么说也是个灵魂过二十的人了，犯不着和一帮小孩子闹别扭，便开了口，嘱咐他们俩骑马小心点儿，这倒是让两人高兴不已，兰希在一旁只是恨恨的“哼”了一声，嘀嘀咕咕，依静却没有理她。
　　接下来的一次路中休息，依静见了十三，便托他去说了声，去了敏妃的马车。敏妃恰巧要去与皇上共乘，所以只留依静和敏妃的侍女茉苑。依静便毫不客气地要求直接躺下睡了，兰希也不甘示弱，去了宜妃的马车，所以她们原来的车里只剩下涟晴和红袖，两人倒是聊得愉快。
　　“爷。”高全儿打马追上胤禛，胤禛瞅了一眼他手里的小包袱，眉头微微一皱：“怎么，她不要？”高全儿忙道：“回爷，格格不在后面，说是在前头敏妃娘娘的车子里头。”胤禛往前看了一眼，他刚才轮班护龙辇，知道敏妃与皇帝在一起，便对高全儿伸出手：“拿来。”接了东西，打马上前去。
　　因为是母妃的马车，所以胤禛只是敲了敲车窗，低声询问：“依静格格在吗？”茉苑犹闻救星般撩开了帘子，她方才没听出声音，见是四阿哥楞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道：“奴婢茉苑见过四阿哥，四阿哥吉祥，格格她不舒服。”胤禛顺着撩开的帘子往里看了一下，由于有些背光，依静的脸色瞧不太清楚，只看得见她是躺着，胤禛不觉间又皱了眉，更压低了声音问道：“可是中了暑气？”“回四阿哥，格格不让请御医，说是只是有些头晕，怕是晕马车，不过奴婢估摸着或许是中了些暑气。”茉苑边回话边注意着依静的情况，声音也是低着，怕吵着她。
　　“四哥，静姐她怎么了？”胤祥打马走了过来。胤禛回头看看他，又看看马车，眉头虽不再皱着，眼中却仍含着一丝担忧：“说是晕车，可能有些中暑。”因为是行路途中，他也不好去叫御医。“哦，还有晕马车的？我去看看。”胤祥说完，示意旁边的侍卫牵着马，直接跳到了车上。马车一晃，倒把车夫吓了一跳，胤禛听得里面传来一声呻吟，叫住了正要掀帘子的胤祥，把包递给他，道：“这里面有个紫红色的瓷瓶，里面的药丸是降暑气的，但不可多吃，等到了驻地，再让御医给她开个方子吧。油纸包的是些零嘴，她若吃的下就给她喂些，不可多食。”想了想，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白色的瓷瓶，“这里面的药你给她吃一颗，或许可以缓一缓晕车的症状，我先到后面去了，若有事再叫赵全儿去叫我。”胤禛吩咐的仔细，胤祥也听得认真，他拍拍胸脯道：“四哥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静姐。”胤禛点点头，骑马到路边，看着马车一辆辆过去，又跟紧了队伍。
　　胤祥进了车厢，茉苑要行礼被他止住了，“行了，又没有外人，静姐怎么样了？”胤祥悄悄在依静身侧坐下，开始翻包袱。“胤祥吗？”胤祥抬起头，见依静睁开眼看了他一下，又微微闭上。“静姐，你没事儿吧？坐马车也晕啊？这是四哥带的药，你快些吃了吧。”依静微微坐直些，茉苑忙坐到她身边让她靠着，吞下了药丸。“这是管什么用的药啊？”依静稍稍喘了口气，仍是靠在茉苑身上，闭着眼。“静姐你真逗，都吃下了才问，也不怕吃错了。”依静只是扯扯嘴角，没有说话。胤祥知道她难受，看她脸色，蜡黄一片，自己却毫无办法。“我这就去叫御医。”他还是看不下去。“等等，胤祥！”依静像是突然有了精神，扑上前抱住了他，胤祥一愣，依静却像是被抽干了气力，缓缓道：“别去，不合规矩，我撑得住。”靠在他身上，却是一动不动了。胤祥着急，茉苑却冲他摆手，示意不可。他只得轻轻换了个姿势，让依静靠得舒服些。“格格，奴婢扶您躺下吧？”茉苑在一旁轻轻道。依静只是皱着眉，胤祥对茉苑做了个口型：不必。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三个人的马车很安静，之听见轻轻地呼吸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没过多久，在胤祥尚未感觉麻痹的时候，依静离开了他，爬到角落里，头抵着车板，双手握着放在额前，整个身子缩成一团。胤祥吓到了：“静姐，静姐，你没事儿吧？”他轻轻拍了她一下，只听见她细细的声音：“不用管我，睡会儿就好。”胤祥有些焦急，茉苑也是一脸担忧却无能为力，就在胤祥终于忍不住要去找御医的时候，车队停下了。
　　御医的马车是跟在龙辇之后的，离敏妃的马车也近，胤祥刚跳下车就看见高全儿领着卢太医往这边走来。不等卢太医到车前，胤祥便迎了过去，连扯带拽把他拖了来，还抱怨他太慢了。卢太医把了脉，只说是有一点点儿中暑，并不严重。只是依静体弱，服了药应该没什么问题，这晕车却是不好治。胤祥听了也毫无办法。这时依静开口说了一句什么，胤祥没听清，便问：“静姐，你说什么？”依静挣扎着半坐半靠着，勉强睁开眼，看着卢太医和胤祥道：“我要骑马。”“万万不可啊，格格，您此刻体虚，治不住那马的。”卢太医慌忙制止。依静是他的老病号了，她的身体他清楚。“就是，静姐。再说了，你应该不会骑马吧？”胤祥也不同意。“嗯，我不管，那我走着好了，我要难受死了。”“可不能说那个字！”车上另三人异口同声，依静却是双手抱头，十分痛苦的样子。
　　这时门帘被撩开，高全儿探进半个身子：“格格，四爷请您出去。”依静应了一声，却仍闭着眼，不想动。忽然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怀抱，带着一丝凉意和檀木香气。她有些吃惊，睁开眼，却看见胤禛那刚毅的下巴。他把她抱下马车，她却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心跳得厉害。胤禛低头看她，依静急忙闭上双眼，但是那颤动着的长长的睫毛却泄露了她此时的不安。由于依静没有敢睁开眼，她只是感觉自己好像被交到另一个人手上，心顿时慌乱起来，可是马上她又回到了那个怀抱，再次睁开眼，她已经侧坐在马背上了。这是一匹高大的黑马，依静只能看到它的鬃毛黝黑发亮，马打了个响鼻，依静有些害怕，不由得抓紧了身侧人的衣服。“不用怕。”一只手揽过她牵起了缰绳。依静抬头，直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她忙瞥过眼，怕自己沉浸在那其中不易轻见的温柔中，她怕自己作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她感觉自己好像晕得更厉害了。大队很快再次前行，依静始终低头躲在胤禛怀里，耳边满是他平稳的心跳，她的双手已改为抓住他腰间的布料，伴着心跳的节奏，不只不觉中，她沉浸于幽幽的檀木香中，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我又有点儿晕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