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血染丹霞 ...
-
重楼站在伊靥面前，一团红光顺着伊靥的头部浸透全身，温暖着伊靥遍体鳞伤的身体。
“真是没用，居然还没醒。”
说这话的时候，重楼的眼里不是满满的不屑，而是深深的困惑与探究。
当“雷动九天”落下之时，眼前这人竟然丝毫不挡，重楼还以为是她信心十足到可以轻易化解才没有动作。
果然，魔剑主动裆下了□□成的攻势，他刚想感慨一番她能这么快驯服魔剑，懂得运用剑灵来提升自身的防御能力。可下一秒，对方竟然在不到两成的攻势之下脑袋一歪就昏死了过去，并且在“血暖魄”的治疗之下这么久都没醒过来。
难不成她真是一介凡夫俗子？凡夫俗子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看不透？
“你……”刚醒来的伊靥有些神志不清，仔细辨认了半天才认出是刚才的美男。
“长这么好看怎么下手怎么狠呢？”
对方绝非一般的凡夫俗子，普通人在被这么折腾一番之后不是哭天抢地就是跪地求饶，而这女子竟然还有心情说笑。
“你是谁？”
重楼决定暂且收手，先搞清楚对方是谁再说。虽然刚才是在逼她出手，可说到底还是用的偷袭一招，并不是公平的较量。
“你问我我就说，传出去了岂不是很丢我的脸？”
伊靥已经彻底清醒，闻到了衣服上点点烧焦的味道，顿时怒从中来，语气也不似刚才那般轻佻——想她沈伊靥做人无愧于天地，居然还会有被雷劈的一天！
头依然是晕乎乎的，全身的骨头像是刚组装回去的，背上的皮肤像是在烧碱中洗过一样。伊靥越想越气，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一双眼睛因怨愤而圆睁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重楼。
唯恐天下不乱的云彩这时候又赶来插插花，层层叠叠地把月亮团团包围起来，大有死赖着不走的架势，黑夜又一次更黑了。
双方就这么对视着，眼中只有对方依稀的剪影。
重楼：“……”
伊靥：“……”
重楼在等她出手反击，伊靥在等他良心发现。
有那么一瞬，两个人都觉得时间仿佛在这样的对视中静止了下来，周围的一切都自动隐没了踪影，只为这一瞬。
“劈啪——！”
又打雷？
伊靥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伊靥也看到了先前被重楼挡住的视觉死角——零星的火把连成奇怪的曲线自山上向崖底蜿蜒而来，山谷被越来越密集的马蹄声所撼动，好似狂风中瑟瑟发抖的伛偻老者。
重楼见对方的视线被背后的一群人马所吸引，隐隐有些不快——一群杂碎有什么可值得注意的？这人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又一次闪电，伊靥就着闪电的光亮估算了那群人马的数量：不下三位数。
黑云压城城欲摧，伊靥想到了李贺的《雁门太守行》。
流云山庄那近百人便是丧生在这群人手中？
伊靥的表情很凝重，继而又自嘲似地笑了——一群强盗，这诗是写给保家卫国的边塞将士的，自己这脑子真是。
“看来，魔剑你很受欢迎呢。”开口的时候，语气已经转为轻松调皮。
一直被晾在一边的重楼，终于被伊靥搞得不耐烦了。这样磨蹭下去，等到天亮两人不能开打。
“本座替你解决掉这群杂碎，你便拿出真正实力与本座较量一番，如何？”
虽然不甚明了对方是怎么想的，可重楼看得出来她并没有出手的意思。
伊靥听了这话也满脸惊讶的看着重楼。
不是真的吧？这人的脑子里只有打架吗？
前方是黑压压的一群豺狼虎豹，耳朵里是嘈杂的马蹄声，眼前美得没有人样的男子脑子里想得只是打架——这世界果然够疯狂。
不过有一点伊靥可以肯定，那就是这里的人和自己世界里的人一样，都有着贪婪的人性。魔剑有点像《指环王》中的魔戒，因为象征这无上的权力与力量，引得众人厮杀争夺。这一刻他们可以为了抢夺联结在一起，下一刻他们也可以为了抢夺反手一刀砍死你。等到他们中哪个人踩着堆成山的尸体爬上那所谓的顶峰之时，也不过只是魔戒控制下的一介行尸走肉罢了——没有灵魂，没有思想，每时每刻想得只是如何霸占着魔戒，防备再被人抢走。
不过，魔剑与魔戒是不同。魔戒是引发人类争斗自取灭亡的不祥之物，是注定该被毁掉的；而魔剑值得一个能够驾驭匹配的上它的强者，一个王者。
思到此处，伊靥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重楼。
这人从一开始便没搭理过自己背上的魔剑，刚才用雷劈自己的目的好像也是为了逼自己与他打架——心思倒是简单到可以称之为光明磊落。最重要的是，这人把那些争夺魔剑的人称为杂碎”，身上的那股子浑然天成睥睨天下的王者风范，昭示着其无与伦比的实力。毋庸置疑，定是可以驾驭魔剑之人。
伊靥没有注意到，自己对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人的评价，已经高出了以往对任何人的。
重楼从没被人这么目不转睛地注视这么久，有些不适应：“考虑清楚了没？”
“我把魔剑交给你，如何？”伊靥学着重楼的语气问道。
“哼！本座要魔剑做什么？本座要的是和你堂堂正正地对打！”重楼少得可怜的耐心被伊靥完全枪毙，在黑夜里祭出赦魂——他就不信，有人会坐着等死。
强盗已越来越近，伊靥没时间和他再蘑菇下去，凭空出现的赦魂没入她的眼，强压住心底的焦躁，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根、本、不、会、打、架！”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流云山庄的方向跑去。
笑话，强盗来了，自己打也打不过，不跑等着挨揍吗？
重楼看着伊靥跑走的背影，愣是有一秒钟的呆住。
“……哼！”
重楼的心情糟糕至极，想他踏足人界，折腾了半天，竟然只是为了一个“根、本、不、会、打、架”的凡人？！伊靥临走时的那句话像是挑衅般不断在他的耳边回响。
那现在要怎么办？去一掌拍死那个冒犯愚弄自己的凡人？自己堂堂魔尊怎么会去追着一个凡人斤斤计较？
重楼没有注意到，自己被这素未谋面的神秘女子搅得有些烦躁，至少不再是心如死水了。
“看，那里有个人。”
马队裹着滚滚尘沙奔袭而来，然而那些尘土却丝毫没能沾染上重楼的衣襟。
重楼就这么负手而立着，丝毫不理会身后人的对话。
马队将重楼团团包围起来，马儿粗重的呼吸声传入重楼的耳朵里，搞得他心里更是不爽。
“喂！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年轻女子从上面掉下来。”
“你问我我就说，传出去了岂不是很丢我的脸？”重楼想起了那人刚才说的话。
“你小子是没听见我说话是不是？”见重楼不答，对方的语气变得嚣张起来，但那嚣张却入不了重楼的眼。
“劈啪——！”又一道电闪雷鸣，重楼张狂的红发在黑夜闪电下看起来甚是诡异。
前排的人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结结巴巴地再次问道：“敢问……”
“你和他啰嗦什么？我看他八成是流云山庄的人，抓回去严刑拷打看他说不说。”
后排的人不明所以，继续着找死的无知行为。
“无知人类，杵在这里找死吗？”重楼终于开口了。
人群皆是一阵沉默，片刻后依然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继续着找死的行为：“你小子眼睛瞎了不成？我们这么多人会打不过你？原来是个傻小子啊~~让大爷来教教你什么叫天高地厚，哈哈哈——”
自大的后果是自取灭亡。
倾盆大雨随着重楼的攻击从四面八方落了下来，毫无任何预兆。
红衣飘飞，绝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桀骜的红瞳里有的不是杀气，而是一片荒芜。
重楼本是来找人较量的，可居然找上了一个根本不会打架的凡人。本不想开杀戒，可这群无知人类竟然一再找死。本不屑与他们计较，可转念一想不如活动活动筋骨，一群杂碎也聊胜于无。
于是，重楼也不动用魔力，撤了身边的结界，单手执了赦魂，在人群中穿梭起来。
重重的雨幕中，一抹红光如行云流水般飞掠着，身形潇洒凌厉，出手轻盈迅捷，好似舞蹈。不到一分钟，众人纷纷落马，受惊的马儿嘶鸣着，四散逃开。
然而，所有的落马之人中，无一例外都没有受伤，刚才那一击只是单纯地想把他们打下马来而已——玩过猫捉老鼠的游戏没有？一下子把猎物咬死还有什么乐趣可言？不过，重楼可没把眼前这群人当作猎物，连供自己解闷的玩物都算不上。仅仅是因为看你不顺眼了，能死在本座手上是你的荣幸。
重楼并不准备放过这群马儿，飞身出了包围圈，将那马儿前膝通通斩下。
落马之人还没看清楚那抹红光便摔到了地上，有人当即意识到对方实力的深不可测，准备转身逃跑；有的不明所以地摸出自己的兵器，准备与对方一决高下。
没等他们摆出架势，尾指又都如那些个马儿的前膝一般被生生斩下。
“啊啊啊啊——！！”
人群里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跟重楼的动作相比，人群仿佛是静止的。只见他足尖点地，优雅地转身，赤色的长发轻扬，举手一挥，一朵血花爆裂盛开，又被雨水冲刷死去，继而又是一朵……
马儿的嘶鸣，伴随着人群的惨叫，一朵朵血花，从五指开到下肢，再到双臂，接着是头皮……
如果说这是一幕华丽的剧目，那也只是重楼一个人的独角戏，重楼是剧中唯一的主角。
这的戏剧一直上演到月亮西沉，华光初上，朝霞开始织就丹霞峰的天空之时。
……
华光初上时，重楼结束了这一场毫无技术含量的独角戏。
停下手中的动作，长长的衣裾遮住了初生的太阳，衣裾上仍旧没有沾上一丝鲜血的印迹，白皙的脸上挂着薄薄的汗珠，血色的眸子里依旧是一片荒芜。
“真无趣……”
重楼冷冷地说道，看着眼前自己造就的乱葬岗——真的是乱葬岗，尸骨上的肉不知何时已被赦魂的刀锋化成了碎屑，连血渍也被昨夜的大雨冲刷的没留下半点痕迹。
如果伊靥在现场，她看到的将是重楼逆光的脸，懒散的神情，依旧是美得惊心动魄，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即使那初生的太阳也不能幸免。
“该回去了吗？”重楼问着自己，天知道他从没问过自己这种傻瓜问题。
红光一闪，重楼便消失了踪迹，唯留下无数零星的骨头在渐渐明亮的阳光下腐烂开来。
流云山庄
循着其间微弱的气息，重楼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口。
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大概是想证实对方的确是不折不扣的凡夫俗子吧，应该是这样的，重楼也懒得深究。
入目的竟然是满室旖旎。
伊靥光裸着上身趴在床上，墨色的长发散乱开来，沿着细嫩的脖颈倾斜到地上。背上是颜色不明的药膏，双手向前伸着——上面亦是颜色不明的药膏。被子横盖在腰间，看得出臀部的丰满翘挺，曲线婀娜处，隐隐的是私密的股沟入口。被子的尽头，一只小脚的三个脚趾头羞涩地探出头来，大脚趾还不安分地微微挪动着。
撇去其他的不说，光看那半露的小巧脚趾，也足以让常人狼血沸腾。
“……好奇怪的姿势。”
见惯了无数杀戮的重楼面对着这满室旖旎，半天只想出“奇怪”这个词来。
重楼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可面对这眼前这人，一下子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再用一次“雷动九天”把她劈醒？
迟疑了片刻，重楼对伊靥用起了读心术。
“明涟……你在就好了……我被人欺负……连伤口都不好处理……”
“双氧水……酒精……碘酒……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可乐……比萨饼……菠萝肉……肚子好饿……”
“Hold infinity in the palm of your hand……And eternity in an hour……”
伊靥的觉睡得很不安稳，重楼听得也是一愣一愣的。听到最后一句，他的眼睛里个是深深的不解。
照理说自己能对她轻易地使用读心术，对方应该的确只是一介普通凡人罢了，可最后那一句又好像是什么高深的咒语，完全无法理解。
一种无力挫败感袭击了重楼——这世上竟有我不可为之事？
“哼！”
魔印携带着强大的魔族治愈之术而去，重楼则施展空间法术回魔界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血染丹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