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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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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异世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欧向奕给了斐然一个绝不会丢掉工作的许诺,才算把他从那狭窄的格断里拉出来。脱下西装外套,罩在男孩头上,他拥着男孩的身子快步走出异世界。
没人敢拦他,连“唐门”林爷也要避让三分的欧家二少----欧向奕!
以蛮力和金钱敲开诊所的卷闸门,回到车上唤斐然时,却发现他已昏迷。
缝合好伤口,老医生将斐然安顿在里间休息,转过头对等在外面的男人说没事,伤口虽不小,但幸好不深,昏迷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加上劳累过度又受了外力刺激导致的。睡一觉就没事了。
欧向奕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一头白发的老人,都伤到快死了的样子还说没事,该不会是庸医吧!
老医生临关门时问了他一句是走是留。
欧向奕指指病床上躺着的面色惨白的男孩,“我带他一起走。”
“他现在的情况不适合移动。到了夜里很有可能会起烧,你先走吧,明天再来接他。”老医生洗洗手,脱下白袍。
“你这不是诊所吗?什么时候变病院了?”如果不是那家伙坚持不肯去医院,他也不必要半夜三更敲什么诊所的门。这个老头,怎么看着不像好人哪!
“有特殊情况的话可以当作病院。喂,我说你到底走不走?我要睡觉了,赶紧的。”老医生挥手赶人。
“睡觉?你,你睡哪?”欧向奕瞅瞅斐然身边的几张床铺,该不会就睡这儿吧?夜深人静,孤男寡男,一老一少,少的那么诱人,老的那一脸色相----不行!
“就睡这儿!我得时不时起来看看他。”
“睡这?!还要看他?!”欧向奕瞪大眼,一屁股坐在床铺上,“我不走了,我今儿就留这了!”
老医生不解地看看他,“你决定好了?”
“没错!”
“那感情好,你在这看着他,我上楼去睡了。勤摸着点,要是烫了,就给他量量体温,起烧的话就叫我一声。”老医生关好门,乐呵呵地就要往楼上走。
“你----等一下!”欧向奕窘迫地四处看看,“那个……什么样……是……起烧啊?”
老医生气得胡子直抖,叹一声,“算了,他要是身上发烫你就直接叫我好了。哪家的大少爷啊!吃五谷杂粮长大的,居然什么是起烧都不知道……”老医生嘀咕着上了楼,只留下一肚子邪火无处发的欧向奕站在原地低声叫嚣。
他犯了哪门子糊涂,居然会想要留下照看一个穷侍应。
一个敢对他动手,敢无视他,敢拒绝他的穷小子。
柔韧的短发,即使睡着也紧紧皱着的眉头,浓黑而长的睫毛,沾染的汗水在灯光下显出几分晶莹。挺俏的鼻粱,泛白的双唇。
伤口应该还很痛吧,痛得他无论如何也松不开眉头。
那一双没洗净的手还沾有少许血渍,欧向奕下意识握起男孩的手。
冰凉得让他心惊。
细长的手指,一根根骨节分明,薄薄的皮囊包着青筋分明的手背。翻开手心,布满厚厚的茧。
欧向奕打来一盆水,扯一块纱布一点点擦拭着男孩手上干涸的血渍。
躺在满是消毒水味的房间,硬板庆硌得浑身不舒服,一转头,对面的男孩仍沉沉睡着。
嘲笑自己难得的好心,欧向奕慢慢闭上了眼睛。
没过一会,他就被一阵“乒里乓啷”的声音吵醒,挣扎着睁开惺忪的睡眼,老医生走来走去的身影晃在眼前。
“怎么了?”声音哑哑的,明显睡眠不足。
老医生没搭理他,兀自忙碌着。
大大地打个呵欠,欧向奕下床来到男孩面前。“他怎么了?”
“快烧到40度了。真不知道你在这干什么的。”老医生给他打了针,再为他捂紧被子。
“我……”
“我不是让你看着他吗,你倒好,睡得比他还沉。算了,你回去吧!这里用不着你。”老医生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我说你这个死老头!是我给你钱,不是他,你能不能说话客气点。”欧向奕着了恼,敢对他恶言恶语的人还真不多,最近却接二连三的遇到,晦气。
“我不客气?!你看看你在说什么!!!对一个长辈,你叫我死老头,这就是你的家教,年轻人!我看你才要客气点!不想他烧坏脑子,你就给我清醒点!”
“……”鼓着腮邦子,欧向奕咬牙记下了这个臭老头。明天找人砸了他的诊所!对,砸了。
“你在这好好给我看着,过半个小时记得给他量体温,不能再烧了。还有,看好喽,再热也不能让他蹬被子。那儿不是有毛巾吗,连擦汗你也不会吗?你到底会什么……”
欧向奕一边拧着毛巾,一边恶狠狠地想不光要砸,还要一把火烧了他的诊所,全烧光,让这个臭老头气死。
长那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熬夜。
说出去不知道有没有人信,嚣张跋扈的欧家二少居然守了一个穷小子一整夜。
量体温,喂水,盖被,压被,擦汗,他困得在天破晓时趴在被子上睡着了。
曾经有着严重下床气的男人,在被男孩轻微的动作吵醒时居然没有暴跳如雷还真是天要下红雨的奇迹。
斐然睁开眼睛时,第一件想到的事是----他早上有课。
刚想起身,身上重的他根本动不了。
稍微低头,便看见一个黑黑的人头两条长胳膊,全压在被子上。
这是----
欧向奕转过头,一脸的低气压在看到斐然睁大的眼睛时,意外的----震惊!
“你醒了?”
斐然看清面前的人便是这几天他好生伺候却被换来打破头下场的客人,心里一时没好气。“你怎么会在?”
“是我把你送来的,你该不会忘了吧!”欧向奕站起身,糟糕,脚都麻了。跺了半天脚,缓缓劲,却见老医生伸伸懒腰正从楼上下来。
打了一针,拿了些药,斐然从诊所出来时头还有些晕晕的。
欧向奕随他身后走出来,“去哪,我送你。”
斐然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说:“不用了。”
“先去吃早饭吧!你肚子不饿吗?”折腾了一夜,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斐然抚抚头上缠了纱布的伤口,“我会还你医药费的。”
欧向奕有些好笑地看看他,“还我医药费?你还真是傻的。是我把你的头打破了,你还什么?你不讹我就不错了。”
“我不会干那种事的。总之,谢谢你送我过来。如果可以,请你不要把昨天的事告诉别人,”斐然抬头看他,“可以吗?”
清晨第一缕光直直照进男孩眼里,欧向奕看见一大片的金色淹没了男孩虚弱的身子,在男孩的眼中有着耀眼的金色海洋。
那种诚恳的请求,让他不自觉点点头。
斐然坐上公车离开的时候,欧向奕靠在方向盘上看着缓缓开远的公车出神。
Andy 是吗?
一个很对他胃口的男孩。
他得意地咧开嘴角,看来最近一段时间有得忙了。
中午吃饭时,蓝跃挤到斐然面前,看了一眼他面前的一瓶咸菜,几个馒头,一碗食堂免费的蛋花汤,默不作声地坐在他身边。
“斐然,你天天吃咸菜馒头,哪有营养啊,你现在伤还没好----”
“没关系,我吃惯了。”
“你家里,真的那么紧张吗?”
斐然低头笑笑,没有答话。
“斐然,你每天这样拼命,我真怕你哪一天撑不住就倒下了。”蓝跃担忧地拍拍他的肩膀。
“别把我想那么弱。我没事的,别担心。”
说话间,有人走到他们面前,瞟了一眼,笑着打趣,“哟,斐然哪,又来蹭食堂的免费汤啊!不打菜还能捞一份汤,我们学校对穷人还真是好呢!”
蓝跃从椅子上站起来,梗着脖子,“你说什么!”
那人嘻皮笑脸地打哈哈,“嗨,你别急啊,我不过开个玩笑。现在你蓝少爷多有名啊,有北堂漠罩着,谁敢惹你。当小弟听说能捞到不少好处呢!有空帮我们引荐引荐啊,哈哈……”说完,和几个同学笑着走开了。
斐然拍拍他的背,“别理他们,坐下吃饭吧!”
蓝跃气得脸通红,摘下眼镜揉揉眉心。
斐然看他一眼,“蓝跃,你----你和北堂漠,到底是什么关系?”
蓝跃重新戴上眼镜,斩钉截铁地道,“什么关系也没有。”
“那他为什么总护着你?”
“他……他说让我以后跟着他,我没答应,我……我为什么要做别人的小弟!我只想平平淡淡过完这四年,找一份普通的工作,能养家糊口就行。”
斐然浅浅一笑,“我们的想法还真相近。”
蓝跃偏过头看他,“斐然,你想留在这个城市吗?”
“想是想,不过,恐怕很难。你呢?”
“我不想,我想回家乡。我妈年纪大了,我想多陪陪他,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我得供他们念完书。斐然,你有兄弟姐妹吗?”
斐然低下头瞅着那碗捞不出几片菜叶的清汤。“我……有一个弟,一个小了几个月的弟弟。”
蓝跃身子靠近他,“你弟呢?他在哪上大学?”
斐然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他没上大学,家里供不起两个大学生,他把录取单给烧了,把机会留给我。”
蓝跃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你弟真伟大,你们哥两感情一定很好吧!”
“等我挣了钱,我就把他接出来,我要让他也读上大学,买一栋大房子,和他一直住到老。”
蓝跃没有多想什么,笑着说:“你一定行的。斐然,我真羡慕你有一个那么好的弟弟。我家那三个调皮蛋,都比我小很多,平时除了让我给他们当马骑,就是当跑腿使唤的。我妈也从来不说他们,一个劲的叫我多照顾弟妹,不许欺负弟妹。唉,谁晓得,我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啊,哈哈……”
说到家人,蓝跃的眼睛里闪出兴奋的光,透过薄澕的镜皮照进斐然眼中。
蓝跃拥有一个完整的家,一个让他心生羡慕的家。
而他----妈妈这个词太陌生,爸爸在给了自己生命后就不再承担任何责任。
唯一的家人,只有言研。
言研是生命里不可或缺的,是他万般辛劳和忍辱的目标,他要努力争取早日给言研一个家,一个写着幸福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