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怪》祈幽

6、小妖怪6

　　“好吃吗？”圆团子眼巴巴地问。

　　小翠红着眼眶说，“好吃。”

　　她捏着一小角的白糖糕放在嘴边一点一点地吃着，每一下都品出了万千滋味，甜的，香的，浓的，细腻的……原来白糖糕的味道是这样的。

　　她以前是吃过的呀……

　　爹爹挖渠归来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就是白糖糕，蓬松柔软，留有一点点温热，上面点缀着青红丝。

　　她扒着爹爹的大手踮着脚努力看纸包里的白糖糕，爹爹撕了一大块塞进了她的嘴里，满口的香。

　　弟弟那时候还小，咿咿呀呀不会说话，看到她在吃，小手伸长了要要。爹爹笑着抱起了她，然后从阿娘手中接过了弟弟。

　　那包白糖糕阿娘准备收起来，爹爹不让，哄着阿娘吃了一大口才准收起来。

　　阿娘嗔怪，嘴上说爹爹真是败家，眉眼间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窝在爹爹的怀里，撕了一点点白糖糕给弟弟甜甜嘴，小家伙用没有长满牙的小嘴吧嗒吧嗒，满足地朝着她笑弯了眉眼……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圆团子高兴地跳进了小翠的怀里，“你笑的真好看。”

　　小翠轻轻点头，“嗯，谢谢你，真的很好吃。”就像是那时候一样。

　　“你喜欢，我下次再带。”圆团子忽然有了责任感，这个人类女孩子的笑容他很喜欢。

　　小翠垂下眼，又开始整理起萝卜，堆成小山一样的萝卜她在晚饭前要弄好的，“我可以叫你小圆吗？”

　　“可以呀。”圆团子没啥大妖怪的臭毛病，窝在小翠的怀里毛茸茸的，脑袋上还有一撮呆毛，一晃一晃。

　　小翠笑着说，“真的很谢谢你。”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给了她努力下去的勇气。

　　“小翠，你爹娘对你好凶哦。”

　　小翠说，“我是他们家的童养媳。”

　　“童养媳？”圆团子吧嗒吧嗒眼睛，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等狗娃子长大了，我要给他当媳妇。”小翠从当童养媳那天，就有了明悟，知道这就是自己的未来。

　　不是她长大了嫁人，是等狗娃子长大了与她同房，给狗娃子生孩子，延续张家的香火，孝顺张家夫妻，为他们养老送终……

　　这就是她的命了。

　　一眼望得到头。

　　“不不不。”圆团子晃脑袋，“你不是他媳妇，你要给我做媳妇的，我努力修炼就是为了娶你呀，你怎么可以嫁给别人。不行的。”

　　小翠被逗笑了，从柴房缝隙里丝丝吹进来的寒风都不怕，“你娶我做什么呀？”

　　圆团子说，“做肉，道士都不给我肉肉吃，天天给我吃菜，这明显不是大妖怪应该干的！”

　　“我的手艺不好。”

　　“我觉得就不错。”圆团子回味那天的肉香，虽然，他已经把那个味道忘记了，但人类女孩子做红烧肉的画面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那段时间道士天天翻动锅铲，那一盘盘的蔬菜他看的脸都绿了，女孩子做红烧肉让他看到了肉的暖光。

　　圆团子的真心让小翠很受用，她在他这儿是朋友，不是差使的小丫头，“以后有机会，我做给你吃。”

　　“好呀！”圆团子高兴地应了，“嫁给我，就天天给我做肉。”

　　“你知道嫁人什么意思吗？”

　　圆团子被问住了，他心虚地说，“当，当然。”

　　意识懵懵懂懂的时候，他还说给要嫁给臭道士咧。

　　小翠茫然地停下了手，“我不知道了。”

　　小时候对长大成人的憧憬，在大水后成了灰白，以后，她的嫁娶只不过是张家的一句话，等的不过是狗娃子长大。

　　“等你长大就知道了。”圆团子绞尽脑汁半天想出道士敷衍他的话，说完了长吁一口气，这真是万灵药，长大就好了。

　　小翠轻笑，“应该吧。”

　　“他们对你不好，你别当他家童养媳了。”

　　“可是他们买了我，身契在张大娘子那儿，我，没有办法的，”小翠肩膀耷拉了下来。

　　“我们可以奋斗，我命由我不由天！”圆团子豪气干云，他无聊时看了几本凡人写的话本，里面一个个穷书生、泥腿子、游手好闲的豪侠，翻身做主，称王称霸，独霸一方，“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小翠呆住，“我，我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了，努力不分男女的。”圆团子绞尽脑汁，他现在觉得读书真有用，里面都是金句。

　　“我，我……”小翠被震撼了，她不是没有想过逃走，离开张家，但她一个孤身女孩子怎么在外面生活，就算是偷出了身契，也无能为力。

　　一个地痞流氓，就能让她灰头土脸。

　　可是圆团子说“我命由我不由天”，爹娘也说过“命是自己走出来的”，她，真的能够为自己做主吗？

　　小翠呼吸急促，胸腔内有些东西在不断上涌，让她，不要屈服。

　　圆团子振振有词，“你应该做你自己，不当他们家的童养媳，以后嫁给我，天天给我做肉吃！”

　　圆团子不靠谱的话，却在小翠的心里种下了奇妙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