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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世界编号: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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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照听到卫昀恒名字的时候,正在拿笔在文章后面随意涂画。
“郑兄,请问后门在哪儿?”余光笃放下时文集子,焦急的问道。
郑照道:“院子的后门在厨房旁边。”
“谢谢郑兄,明天再见。”余光笃说着跑出了书房。
“卫相公,我们少爷在书房呢。”平湖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余光笃才跑出去两步,又急急忙忙的回来了。
郑照喝了一口茶,对一脸慌张的余光笃说道:“书房没有后门。”
余光笃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绕过书架躲到了卧榻底下,好似被妻子捉奸的丈夫。
“郑兄,好久不见。”卫昀恒拱手道。
“卫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郑照侧身请他进书房。
两人落座,当湖奉茶。
卫昀恒寒暄了片刻,放下茶盏,直说道:“不敢叨扰郑兄,我长话短说,请问余光笃来过郑兄这里吗?”
郑照看向窗边书架旁的卧榻,余光笃鬼鬼祟祟从榻下探出头来,向郑照疯狂又无声的摆手。
这纸墨笔砚都摆明是两个人,他怎么可能不在?
郑照移开目光,说道:“来过。”
“啊!”余光笃在床榻下听见不禁懊恼的发出了声。
卫昀恒闻声回头看向床榻,余光笃悻悻的从床榻下爬出来,他动了动却没站起来,求助似的看向二人。
郑照看着卫昀恒,卫昀恒看着郑照。最终卫昀恒笑了笑,走到床榻前把余光笃拉了起来。
余光笃一瘸一拐的走到外间来。
“刚刚跑太急扭到脚了。”他嗫嚅着说道。
“余兄你躲什么?”卫昀恒道,“我又不是凶神恶煞。”
余光笃小声说了一句什么卫昀恒没听清,但卫昀恒也没在乎,像是很熟悉他的秉性,只对他说道:“我才找余兄有事。”
“啊,找我?”余光笃眼睛睁大,一脸不敢置信,他以为卫昀恒是来找郑照的。
卫昀恒道:“我是来找光笃兄的。听闻仰止堂新刻时文集子,我想向光笃兄求购一套。”
他说完看了眼,书案上摊开了的时文集子和墨迹未干的文章,明知故问的说道:“余兄与郑兄一处做时文吗?”
余光笃无助的看向郑照。
本来卫昀恒的语气本来没有什么问题,但余光笃这种神态一表现,郑照感到自己有点像被人拷问后澄清。
他无奈的如实道:“是在写时文。”
卫昀恒问道:“在下可否与郑兄余兄一起学习?”
一个和两个没差别,反正都不是清净日子。郑照点头道:“当然可以。”
余光笃脸又红了,他拿着时文集子往边上动了动,凉气透过门窗,脸上不那么热了。
卫昀恒低头看着时文集子,皱眉思考了会儿就提起笔,洋洋洒洒毫无滞涩。郑照依旧在宣纸上画兰,从浓墨画到淡墨。
余光笃看着默不作声的两人,一个人陷入了苦恼的幸福,犹如看见新欢旧爱汇聚一堂。
他刚进国子监的时候,卫昀恒还没升到率性堂。穿得寒酸,举止却不凡,长得更是玉树临风。
为了和卫昀恒交好,他送过文房四宝,送过新旧书籍,送过各种吃食,送过秋冬衣物。
那时,每当国子监博士讲大课,卫昀恒都会跟他坐在一起。
他们去踏青,去郊游,去赴宴。直到卫昀恒认识了一个妓子,他再去找都被重色轻友的拒绝了。
而后,卫昀恒当上了斋长,朋友越来越多,他在诗会上都挤不到亭子里去,只能在下面的溪边。
余光笃看了看郑照,看了看卫昀恒,吭哧吭哧的抱着时文集子回到中间。左扭头卫昀恒写八股,右回首郑照画兰。
“爹,我终于理解你为什么明知后院乱成一锅粥还左拥右抱了。”
余光笃小声嘀咕着。
“郑兄,冷吗?要不要把炉子挪进点?”
“卫兄,渴吗?要不要喝口茶水解燥?”
他忙得不可开交。
“郑兄,我写好了,交换看看吗?”卫昀恒擦了额头的细汗。
“乐意之至。”郑照把昨晚写好的文章递给卫昀恒。
卫昀恒接过后,看向眼神迷离,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余光笃,问道:“余兄写好了吗?”
“啊?”余光笃愣了一下,“啊,这就写这就写。”他说完低头奋笔疾书。
郑照翻看着卫昀恒的文章,题是论语题,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八股文写起来格式极为受限,整体分为五个部分。
开篇先破题,一句话总体题目大意。若破题偏了或讳了,文章就是废纸一张,没准还有牢狱之灾,因此破题宁可求稳。
接着承题,承上启下,用来过渡,卫昀恒承得极好。一时之名,不必有也;后世之名,不可无也。
然后起讲,即文章中心主旨,此处也是代圣人立言的部分,必须有“若曰”两个字,即夫子假如说。
再之后是四比,四比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八股,两股为一比,每比要对仗。郑照基本上到这里都是胡扯乱编,卫昀恒却写得颇有条理。
最后收结,一句话即可。
“卫兄八股写得好。”郑照从不吝惜自己的夸奖。
“写得多了,就有几分感觉和章法。”卫昀恒笑道。他用手摸着郑照的文章,字比上次诗会的还要好上许多,这才几天啊。
郑照摇头:“我最不耐烦写这个。”
“这两个月多做些时文就行。”卫昀恒放下文章,看了眼宣纸上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兰花,他虽不懂画,但也觉得画得不错。
贵介子弟有许多路可以走,而寒门学子只能挤在科举这一条路上,还难得良师。
郑三公子这辈子都可能不知道衣服上打补丁是什么滋味。
要往上走啊,会试只是开始。
卫昀恒笑着对郑照道:“贪多嚼不烂,今日一题就好,在下先行告辞,明日再来拜会。”
余光笃把自己没写完的文章拿在手里,说道:“郑兄,那我也走了。”
独坐闲画雪,正是吾家好夜。
接下来的三十多天,卫昀恒与余光笃每日都来,除了十二月初五那日,卫昀恒成亲。吏部尚书的千金从京城乘船而至,嫁妆一箱箱的往卫昀恒新买的宅子里面搬。
卫昀恒邀请郑照赴婚宴,郑照没去。余光笃先给卫昀恒送了两份厚礼,然后又偷偷给郑照送了一份礼,玉壁。
不知是因为写得多,还一起学习真有益处,郑照八股比之前写得好些了,可惜年底就要归京。
翠安道:“奶奶别急,大少爷昨儿说有马车来我们,我们安心在家等着就好。”
拂娘蹙眉道:“京城特意来送信,要照哥儿回去,大年初一祭祖。这要是没赶回去,那边没准就不让照哥儿回去了。”
醇娘劝道:“姨妈不必担心,信上既然说要姨妈一起回京,定是不再怪罪。”她说着说着自责起来,说道:“这事都怪我冒失,贸然给大少爷送信,还当着他朋友的面。”
“丫头,哪能怪你!那是什么地方,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谁有机会离开都着急。”拂娘闻言拉住醇娘的手。
刚开始知道时,她确实不高兴,对醇娘也没好脸色。但这几个月下来,人心都是肉长,她早就不气了。
醇娘也拉住拂娘的手,她知道拂娘为何焦躁不安,小声说道:“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老夫人允许姨妈进国公府的大门了,这就可以了。若那边还气少爷,信上怎么会特意提到姨妈。”
拂娘愁眉舒展,叹气道:“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只怕我们自作多情了。”
两人正说着,觅夏急急忙忙从外面进来,屈膝说道:“奶奶,醇姑娘,大少爷派来的车到了。”
女眷们闻言急忙打点行李出门,门口卫昀恒和余光笃一起给郑照送行。
卫昀恒抬头看了眼马车,问道:“郑兄是跟哪家的船走?路上千万小心。”
郑照道:“我大哥的船。”
余光笃问道:“酱菜船吗?”
“不。”郑照摇头,“不运货,他也带家眷回京城。”
余光笃:“过几天卫兄也去京城,只我一个留在临清,干脆我也上京得了,反正家父姬妾众多,向来都跟她们一起过年。”
郑照问道:“卫兄何时进京?”
卫昀恒笑了笑,说道:“我过几日就上京,陪拙荆归宁。”
吏部尚书只有一个嫡女,如珠似宝,既然选了下嫁,和招赘除了一个名义外,也没什么区别。
“那我们来年正好京城聚。”余光笃兴奋拍了下手,计划着说道,“郑兄卫兄在京城都有不便之处,我家的宅子估计只有我一个人,到时候来我那儿读书吧。”
“也好。”郑照道。
“这样可以。”卫昀恒道。
平湖从马车下来,提醒道:“少爷,时候不早了,大少爷还在等我们,该走了。”
郑照点头,转身便往马车上走。
走了不到两步,突然就走不动了,他回头一看,余光笃委委屈屈的拽着他的袖子。
“郑兄,我会想你的。”他先前早就不见了。
郑照道:“松手。”
余光笃依依不舍的松开手,满脸悲伤的看着郑照上了马车。
郑照道:“不许哭。”
余光笃泪含在眼睛里不敢落下。
车夫拿起缰绳,马车向前行驶,不久消失在路上。
余光笃哇的一声出了来。
“郑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