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汤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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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乘坐画舫来到汤屋放松的神明大多都对这座小镇过于熟悉了。
神明的生命非常漫长，因为时间是公平的，神明也需要一日一日度过。而这里毕竟只是一座小镇，一两个月的时间就足够他们记住每一家店的店主和员工叫什么，再有个三五月，甚至能把众人用来佐酒的人生故事也听个七七八八了。
只不过神明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加诸其身的限制非常多，想去什么别的地方也需要申请签证，能够自由来往的地方数来数去也就这么几个。
所以很多神明真的对汤屋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记于心。
也就得以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今天不同。
原本一下船面对的店铺是家冰淇淋店，甚至到昨晚为止都还是这样的。只一个白天，屋檐下挂着的招牌就变成了手写刀刻的“地狱特色美食餐厅”，看上去还不是一个人一气呵成写下的，似乎是好几个人的字组合到了一起，有的难掩稚嫩，有的俊秀异常，意外的竟然也很和谐，别具特色。
店名略有些长，连屋檐下的红纸灯笼都挂的比别家店多几盏，仿佛这样就能更热闹些。
而这些改变给他们的新奇都远不及正站在店门口对每一个看过去的神明微笑的陌生少女，唔，还有和她站在一起的刀剑付丧神。
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有连在神明中都罕见至极的美貌，如今两人并肩而立，没有谁的光芒被谁遮掩住，反而相互辉映。
即使明知少女脸上的微笑并不是特意为了某一个人而绽放，走到她面前被那双清亮的黑曜石般的眼睛专注的看着，却仍然会恍惚觉得她的眼睛里盛满了一往情深，唯有自己牵动着她的全副心神。
于是一个又一个神明偏离了自己的习惯路线，走到少女面前听她用美妙的嗓音说一声“欢迎光临”，就心甘情愿走进了这家新店。
店内的装饰布局也经过了大改。
大约是三途川又被称作是地狱的玄关，入门玄关处左右两边便分别放置了两盆红色彼岸花，花瓣艳红犹如鲜血浸染，暗示着众人走上了三途川。
白墙上挂着描绘了各大地狱图景的画作，作画人的画技高超，将地狱刑罚的残酷和受刑人惊痛哀求的神色都一一展现出来了，站在画前就会不由得对地狱生出畏惧心，从而让人积极向善。
入目的桌椅都是木质的，上面仿照陈年血迹做出了暗色沉积，桌面还并不平整，坑坑洼洼有着被长指甲抠挖出来的一道道痕迹，桌边刻着某一地狱的名字。灯具粗粗一看只是几盏普通的纸制提灯，只不过有两三盏灯还顶着一头稻草般干枯粗糙的黑色假发，一阵冷风吹得摇摇晃晃转悠了半圈，露出墨笔画出的狰狞五官，每一盏灯神态各异，只有一点相同，全都说不出的诡异，就算是神明也会心底一寒。
这真的很地狱风情了。
……也真的让人很想夺门而逃。
原本毫不犹豫冲着美色踏进门的神明们僵立当场。
太鼓钟贞宗热情的拿着菜单询问：“欢迎光临！您想要来点什么？我们的主打菜是脑浆味增汤，今天的幸运客人更是有机会得到地狱辅佐官鬼灯大人亲手煮的脑浆味增汤一碗哦！”
“或者客人您要试试我们的今日推荐套餐吗？超新鲜的生金鱼草片，主食是腔棘鱼盖饭，每份套餐还会赠送一枚吸脑鸟的温泉蛋！”
只有依约带着今日轮休的几位同事赶来捧场的小玲晕乎乎的说道：“那就来四——”
她到现在还在自我怀疑：她到汤屋为汤婆婆做事也有好几年了，见过的客人有男有女，当然也有不男不女的，但她很确定那位审神者大人是过于好看的男孩子啊！
可、可是穿小裙子又非常自然，而且是另一种惊人美丽。
这算是……仗着美貌，可男可女？
她的同事在后面拼命拽她的袖子：“小玲！要吃你自己吃！”
虽然刚刚在店门口他们也被美貌至极的少女和青年惊艳到了，但一进门他们就清醒多了，原本以为这家店是用地狱美食做噱头，想做生意赚钱嘛，这种事情也很常见。
可是这阴风阵阵的环境，墙上地狱图的狱卒又正阴测测的看着他们，本就让人头皮发麻，再一听店员的介绍：地狱辅佐官鬼灯大人亲手煮的脑浆味增汤……
那位辅佐官大人据传已经有四千多岁了，还从没来过汤屋，但这不妨碍汤屋中的员工从其他客人口中听说那位大人的事迹。
其他暂且不提，只说那可是在传言中，对他的上司阎魔大王都会狼牙棒相向，毫不手软的可怕鬼神。
所以在这家店吃完了大概真的会下地狱吧！！！
小玲其实也有点心慌，她回头看了一眼，神宫司冬弥穿着裙子的纤细背影在灯光下，柔和的不可思议，小姑娘握起拳头咬咬牙：“就先来四份！”
她还努力安慰起同事，同时也是安慰自己：“那位审神者大人不止相貌格外出众，性格也是世间少有的温柔，他考虑店铺主打菜的时候我也在场，有幸听到了他的理由，是审神者大人经过深思熟虑后才选定的。我想其他菜也是一样，既然是那位大人选定的菜单，一定有他的道理。”
只是她理解不了。
还直觉那位审神者大人会亏本。
这让她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
小玲拉着同事们到尽量避开了灯笼的桌子边坐下，小声说：“一会儿饭菜送上来之后，你们装也要装出一副很好吃的样子。”
在同事们要出言抗议前，小姑娘一字一句强调：“反正是我付钱。”
哦，对，来之前小玲就和他们说好了今天她请客。
本来几人还觉得，这是他们和小玲友情的价值体现，现在明白了，不请客是不会有人主动进来吃饭的。
开门到现在，小玲这一桌是唯一点餐了的，后厨的动作很快，藏蓝色的帘布被掀开，炸鱼的香气迅速盈满了几人的嗅觉。
小玲伸手比了比，放在她面前这条炸至双面金黄的鱼足足有四五十公分，看这诱人的色泽确实是火候恰到好处，似乎还在上面挤了少量柠檬汁，中和了油炸物的腻，反而被微酸清爽的柠檬香味勾得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只是——
“腔棘鱼、盖饭？”
小玲指指面前的碗，这条完整的炸鱼因为够长，确实是首尾搭在了碗沿，几乎严严实实盖住了碗中颗粒分明的白饭。
所以“腔棘鱼盖饭”就是“腔棘鱼盖住饭”的简称？
带着短刀们将餐盘放到几人面前的烛台切光忠无奈的笑着点点头，然后揭开了自己另一只手托着的托盘上的盖子。
去除了茎叶的、新鲜活泼的金鱼草躺在铺成一层的生菜中间，甩着尾巴试图跳出来，还溅了烛台切一脸水。
戴着眼罩的太刀用手背随意擦了擦，把托盘放在桌上，抽出陶瓷刀，左手按住大声尖叫的金鱼草，右手持刀垂直向下，他动作极快又十分连贯，在小玲等人看来刀面甚至连成了一片白光，收刀时盘中的金鱼草也还保持着完整的造型。
烛台切光忠手下轻轻一推，金鱼草犹如盛开的粉白色花舒展着花瓣，最内端的细致鱼肉呈半透明的奶白色，最外面带着鳞片的则由红渐变到粉——
等等！真的是带着鱼鳞的！
小玲不死心地追问道：“这就是生金鱼草片？”
烛台切光忠依然保持着无奈的笑容点头，试图挽救一下：“非常新鲜的、生金鱼草片。”
小玲和她的同事们木着脸：是啊，很新鲜，毕竟连鱼鳞都没刮，内脏也没处理，当着他们的面生片的。
最后呈上来的温泉蛋就反而显得是其中最正常的了。
……除了外壳的颜色奇怪了一点，主体是紫红色，腰腹部有一圈深兰色，似乎是天生的，染色染不了这么均匀。
但小玲勇敢剥开后，发现里面倒是和鸡蛋差不多。
即使想到这是什么鸟类的蛋后她还是没敢下嘴，不过莫名就松了口气。
连地狱里的人也是要吃“鸡蛋”来增加营养的吧。
其他站在门口观望的神明依然进退两难，进，似乎对不起自己的味觉和胃，还有饱尝美食的舌头；退，又舍不得门口的少女或许会感到失望沮丧。
小玲等人对着四份套餐坐了一会儿，多多少少用筷子翻动了一下自己碗里的炸鱼、米饭和生鱼片，做出一副“我们都吃过了只是饭量有点小”的样子，就说要结账了。
小姑娘把之前神宫司冬弥给她的金子全都拿出来，考虑到就算他们再难接受，这家店毕竟也用的全都是进口食材，她还带上了自己的小金库：“这些够吗？”
博多拿着算盘过来，只拿走了其中一块：“足够啦，客人，麻烦您稍等，还有找零。”
小玲摆摆手：“不用了，这些都是给你们的，多出的部分就当做是小费了。多谢款待！”
在角落喝茶观察众人的莺丸轻声笑道：“小姑娘真正想给的人不是我们吧，不如再留一段时间，观看过主公的表演再走吧。”
莺色头发的太刀眨眨眼：“有更多的人捧场，我想主公会很高兴的。”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汤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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