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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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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朗曾有过一个最好的朋友,死党。
或者说他曾经自以为是地把自己当成了别人最好的朋友。
他和那个朋友相识于小学。
他性子软,易拿捏,许多孩子以欺负他弄哭他为乐;朋友则正好和他相反,人缘好,聪慧又早熟,孩子们都爱和他玩。
有一次,纪朗被同班的捣蛋小团伙们逼着在大雪天到教室外头,吃石头滑梯上堆得厚厚的积雪,他们骗他那是雪糕,纪朗只吃了一口就发现被骗,停下不动了。然而捣蛋鬼们看到他的表情后十分兴奋,围着他不让走,继而用冻得红彤彤的手堆了个比他们脸还要大的扁圆柱体,跟他说那是蛋糕,非要他吃完,不吃完不让进教室。
老师不在附近,纪朗求助无门。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里,他本就被冻得瑟瑟发抖,半张的小嘴巴里不停喷出大团大团的白雾,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瞧着无助又可怜。
忽然!一只大雪球精准地砸中捣蛋鬼们的领头人,一个皮肤黑黑肉嘟嘟的小男孩在远处朝他挥挥手做了个鬼脸,随之蹲下身又捡起一颗雪球砸了过来。男孩脚边堆着五六个捏好的大雪球,提前为打雪仗做了点准备。
捣蛋鬼们被砸得哇哇大叫,纷纷低头想要反击,然而时间过短雪球不好捏,往往刚蹲下没多久就被一个接一个飞过来的雪球砸蒙。
雪花四溅,配合着天空洋洋洒洒飘下的雪花,纪朗看着那头不断扔着雪球,把自己搞得浑身大汗的矮小男孩,脸上还挂着泪珠,嘴巴却提了起来,他忽然就觉得这个天气没有那么冷了。他弯腰一捧,将那块丑陋不成型的“蛋糕”彻底摧毁,加入了小男孩那边,朝着捣蛋鬼们反击。
自那以后,他就变得不一样起来,不再被动忍让,学会勇敢,变得爱笑也爱打闹。
他们结识了快二十个年头,曾在高中毕业时约了要好的几个朋友,一起去这个国家的最边境追逐自由,也曾相约找到对象后一起举办婚礼,更畅想过退休后过怎样的老年生活,他们在脑海里模拟完了快乐充实的一生。
如果不出意外,他曾以为这些都会到来。
可是现实告诉他,美好的东西,往往会随着时间变质,注定只能成为回忆。并且这些回忆最终都会被尘封,就像被压缩进盒子的雪花,再度打开想要取出时,只会化成水从指缝中流走。
经历过那件事之后,他才从友情的美梦中惊醒,发现了他一直以来自我催眠却早就存在的许多问题。
朋友对他嘴上应承实际的敷衍与漠不关心。明明是去年冬天才一起旅游去过的地方,朋友却把那次经历当成趣事讲给他听,跟他炫耀那段时光,仿佛他不曾存在那段记忆中;明明他都记得朋友的好恶,从来不会踩他内心的那条防线和雷区,朋友却总不把他的原则当回事;朋友一直以来都打着为他好希望他理解的名义,做出伤害他的事。
他曾以为朋友跟他的许多想法一样,彼此的三观最接近,殊不知原来朋友经常在背后偷偷嘲笑他的小气、幼稚和莽撞。
朋友有许多要好的朋友,原来他当年在贺卡里写的“最好的朋友”并不止他一个。
……就算没有那次的暴走,他们表面和谐的友谊也快要被消耗殆尽了吧。
毕竟,人是会变的。
仔细想来,他们绝交已经一年多了啊。
“会不会是麻药剂量大了?”
纪朗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有些恍惚,记起了很久远的事,直到祁文乐说了这一句才帮他唤回神。
接下来的这段剧情纪朗已经很熟悉了,并且他也不想再挑出什么事端,便按部就班地跟邵柯、祁文乐进行了基础信息交换后下了床。只是这一回于心远一直没有发声,祁文乐看着那张床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成年仪式注射的麻醉剂正常的情况下不会致人长时间昏迷不醒,跟芯片麻醉不一样,成年仪式的麻醉通常都有精确的计量限制,除非是拥有特殊体质,比如对麻醉剂过敏、过分吸收等,才有致死致伤残的可能。
邵柯倚在梯子边,单手插在口袋内,否认了他这个猜测:“不会。”
“要不你上去检查一下。”纪朗对着祁文乐提议。
“他也是参与者。”纪朗把他当前看到的于心远的信息告诉祁文乐,“我们不方便上去检查他的情况。”他指指自己和邵柯。
这主意正中祁文乐下怀,他自然乐意,“行,那我爬上去看看,别看我这样,我的胆子还是挺大的,现在还能受法律保护,交给我没问题。”
别看猩红月听起来很吓人,实际上在非猩红月时期,岛上的一切都跟纪朗原先的世界一样,充满秩序严禁犯罪,甚至更甚,对犯罪的打击力度绝对超乎想象。尤其是在非猩红月期间杀戮,会被处以非常可怕的极刑,也因此有许多人在平常都压抑积攒着内心的可怕想法,等到猩红月一起秋后算账。
而不管是否是猩红月,只要有未成年者遭受伤害,行凶者及其直系亲属都会受到岛上法律的制裁。
这是祁文乐如此有信心不会被伤害的原因,也是他伪装最难剥下的地方。
因为积分过高被猩红月强制禁止参加猩红月的“高分”人士们也同样受法律的保护,只要他没参与进猩红月,就无法被合法攻击。
除非提前识破他的伪装,并逼迫着他进入猩红月,否则没人能拿祁文乐怎么样。
祁文乐爬梯子查看于心远时,纪朗感受到邵柯的目光,便顺着他的视线低头,这才看到自己手腕上有一圈乌青。那圈淤青的指印还很清晰,明显是被什么人用力握住之后产生的。
纪朗不着痕迹摸了摸那道淤青,不愧是主角,看起来弱不经风的,手劲儿这么大,只是不知道他这脸色是天生的还是真的哪里不舒服。
虽然他更倾向认为是后者。
读档前他也完全没想到能把邵柯杀死,在最初的逃脱设想里,他做过的最坏假设是根本近不了这人的身,只能靠于心远或者祁文乐的奇袭拖住他,被抓住手腕的时候他也很慌,至于当时纪朗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为什么能这么精准的刺中邵柯要害,他只能归咎为这人的状态不佳。
现在看来,整个系统的心都是偏的,只要邵柯有一点走向BE的趋势,他就会被“读档”。
没有哪个穿越者会想与天命之子为敌,就像非酋斗不过欧洲狗,他也一样。
那头,祁文乐已经掀开了于心远的被子,六双眼睛从不同的角度看向他,只见这人仰躺在床,双手捂脸,瓮声瓮气憋了句话:“滚,我现在没心情聊天。”
祁文乐好奇:“你怎么啦?”
于心远:“……都说了叫你走开了。”
虽然语气态度不是很好,但是祁文乐感觉他也不像是很危险的样子,便要伸手去扒拉于心远,哪知道人还没碰着,于心远就猛地坐起,手心朝祁文乐甩出一堆东西。
祁文乐吓一跳,脸上笑容都给整没了,随后才看到他用来挡在眼前的手上多了一串小彩旗。还没来得及发问,于心远伸手一抓,吹口气,那串彩旗便又不见了。
祁文乐脸上从挂满不高兴再到兴奋大叫:“哇!你会变魔术!”
纪朗懒得提醒他,从他的角度看,那条彩旗被于心远借另一只手扔进了他的裤兜。
至于他为什么要把旗子扔进祁文乐口袋,就没人懂了。
这个于心远,每次读档行为变化都是最大的,说明他在做事说话时很少经过深思熟虑,而是根据外界的变动因素来做出相应的行为。这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个人对环境的变化十分敏感,善于观察,懂得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事能把对他的威胁降到最低,利益最大化。
就是可惜武力值实在低下,不然倒是块可造之材。
这个魔术一变,室内原先的紧张感瞬间被驱散了不少,祁文乐也很快和于心远熟络了起来。
纪朗想着不管怎么说他都得跟着邵柯,这样才能防止剧情突然出现BE的可能。因此在于心远提出结盟时,纪朗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跟邵柯分为一组搜寻房间,提前抱紧主角的大腿。这次也就没人要求搜身。
虽然邵柯对纪朗热情的态度有些不明所以,但并没有出声反对。
仔细观察下来,纪朗又发现了一些之前没注意到的细节。比如说邵柯衣领里挂着条用透明绳拴着的项链,项链坠子是个只有尾指指甲盖那么大的扁平金属圈,要不是弯腰找东西,纪朗又一直密切关注着邵柯,还真不容易发现,就算看到大概也只会以为是衣服上的装饰性花纹。再比如,他在假意搜寻房间时,忘记了手指有伤,搬挪重物时崩裂撕扯到了伤口,流了好几滴血,邵柯看到以后脸色明显变得难看,不着痕迹地避让开了……
难道说,邵柯晕血?
不会吧,后面的剧情里邵柯也是独自拿过不少分的,怎么会有晕血这么菜的设定呢,肯定有别的原因。
至于那个金属圈,他就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了,这时候的“鬣狗”还不是项链,也许这是“鬣狗”项链的前身也说不定。
终于又到了推开门的剧情,纪朗这回学乖了,主动落到队伍最后,他可不想被于心远再拉一把。
“鬣狗”又桀桀怪叫冲向他们,却没想到,这次他没被于心远拉,命运却又安排他被邵柯狠狠拽了一把。而这一扯就巧了,本来在纪朗背后藏得好好的螺丝刀不知怎么了,刺啦一声戳出了衣服。
“积分变动:+10,退出猩红月。”
纪朗:???
他还没开始,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人生真是大起大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