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淘杀》漫天狂沙

14、第十四天

　　第二天，纪朗猛地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顶上的日光灯还明晃晃亮着，几道均匀的呼吸声还在室内响着，但他就是没由来一阵恶寒。

　　再一看右侧，邵柯的铺盖上空无一人，他一下子坐起来。

　　这才看到邵柯正立在卷闸门边，身子微侧像是在听什么声音，见到他醒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鬣狗”也立在他肩膀上，难得只用爪子挠挠嘴没出声，安静得很。

　　他们快速收拾了东西，不多会，房间里的人就都陆续醒了过来。

　　纪朗发现他铺盖边上的药瓶被人动过，昨天他特意将药瓶放在这里，还压了一小块碎纸屑在药瓶底，现在碎纸屑已经在药瓶外头。他假装整理背包，把药瓶放进包里，不动声色拧开，里面果然只剩下三粒药片——会是邵柯吃的吗？如果是，那他身上肯定有伤，且到了不得不用药物缓解的地步。

　　只是邵柯是怎么受伤的呢？纪朗一点也不记得玩游戏的时候有这种严重受伤的剧情。

　　余光瞟到刚醒过来表情懵懂的李可悦正要说话，纪朗一个箭步冲上去捂住了她的嘴，给李可悦吓一大跳，眼睛睁得滚圆。纪朗摇头，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唇前，做出一个紧抿嘴巴的表情，李可悦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再挣扎。

　　虽然纪朗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邵柯在门边的样子，他大概猜到是外面有什么人。如果他们这时候发出大的声响，会让外面的人知道他们已经醒来，或者知道他们在里面，一旦卷闸门现在打开，他们将会不可避免地跟人产生正面冲突。昨天他们上楼搜查，楼上有窗户，没有栏杆，甚至还有一米多宽的小平台，小心点翻出去，就能避开门外守着的人。

　　小男孩倒也安分老实，一晚上待在原地什么都没做，这时也很识趣地不发一言，只是举起被绑着的手招呼纪朗。

　　纪朗走过去，痛快地给他松绑，早晚他们也需要男孩带路，不可能一直绑着他。而且看昨晚以及现在的表现，男孩还算聪明，不至于在这种时候自寻死路，守在外面的人保不准就是那群人贩子。

　　男孩活动活动手脚，小声提醒他们：“他们人很多，幸好你们把人杀了。”

　　好在肌肉男没活过一晚上，不然到今天早上他就能和外头的人里应外合，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了。

　　邵柯准备得差不多就打开了通楼梯间的门，示意众人跑路。

　　几人悄声聚到楼梯间，仔细锁好这扇小门，以防外面的人等不及遥控开了卷闸门，这扇锁着的门也能为他们多挣些逃跑时间。

　　肌肉男身上本就有大面积流血伤口，只简单包扎的布条根本撑不了多久就被血水浸透，尸体又经过一个晚上高温蒸腾，把这密不透风的楼梯间熏得味道十二万分的怪异且恶心。

　　纪朗既不是医护工作人员，也没去过特别穷苦的地方，从前过得也就普通小康日子，哪里见过这种烂臭血腥的场面，刚进楼梯间差点被这味道给熏吐了。精神恍惚了一瞬，他脑中仿佛闪过什么画面，又被翻涌的胃液拉回现实，只得生生把这感觉给咽下去，错开眼不去看那尸体的同时，不停劝慰自己以前看丧尸片鬼片末日片外星人片，那妆那视效，比这恐怖刺激的多了去了，他不也看得津津有味么，这算什么冲击。

　　之后他才感觉好了很多。
　　但同时他又不免想起不久前桶邵柯的那一刀。

　　邵柯正好也看向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纪朗觉得他的气色看上去居然比昨天要好一些，难不成闻着这种味道他反而还挺舒服？
　　噫。
　　纪朗嫌弃得不得了，赶紧闭了五官冲到楼上。

　　大家上楼的速度都很快，看来是都有些受不了那个味道。

　　正当众人想绕过货架去窗户边时，男孩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男孩：“不能开窗，这里楼层矮，窗帘一拉，下面马上就能看到。”

　　“我知道一条出去的捷径。”

　　说完这些，他沉默下来。

　　邵柯：“你想要什么。”

　　也不怪他们会这么想，男孩袭击他们在先，在见到邵柯杀死肌肉男后，又主动提出要帮助他们带路救人，不可能没有所求。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孩子早熟也很正常。

　　男孩摇摇头：“我不要你们的东西，我跟她的目的一样，要你们帮我救个人。”

　　联想到肌肉男昨日的描述，纪朗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一指楼梯，“说说看，你想救的是什么人……是那家伙说的偷物资的女人吗？”

　　“嗯，你们也听到那个死人说的话了，那是我妈妈，我想救她。”

　　纪朗看看李可悦，又看看这个小男孩，他很想说你妈妈应该已经凶多吉少，指不定李可悦身上就有她的血呢。

　　哪知男孩仿佛晓得他要说什么一样又补充道：“她没死。我跟踪过他们，知道他们把人都关在哪儿。那包物资他们没找到，被我妈藏起来了，他们不会这么快杀了她。”

　　虽说猩红月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但凡长点心的人都会提前为参加做好准备，但也会有各种突发状况，物资也不总是能准备充足，能刮一点是一点。

　　“这包物资在你那里吧？”邵柯突然问。

　　男孩被这一问愣了下，但也没犹豫多久，“我这儿有一部分，只要你们救出她，我可以分给你们。”

　　“既然如此，先付定金吧。”纪朗插话，如果男孩骗他们，空手套白狼，就要白白浪费读档时间。但他那包物资里要是真有什么好东西，额外跑这么一趟倒也不算麻烦。反正现在这个情况“王典”那个剧情躲是躲不过了，不如加强一下装备。

　　男孩看他一眼，倒也没跟他们多争辩，迅速转身钻进货架中，竟然从最里面的货架底拉出来一包沾满了灰尘的东西，“这个你们先拿着。”

　　纪朗接过包袱打开一看，瞪圆了眼睛：“是木仓！”
　　他卸下弹夹，却发现里面一发子弹也没有。

　　“我这里只有这一把，那袋物资里面全是枪火弹药，事成之后可以都归你们。”

　　听完这话，纪朗没马上答应，反而笑着晃晃手枪，“就这么一个空壳子，我们这是要拿冷兵器怼人枪口啊。”他之前玩游戏的时候，Part2的人可没有木仓，这破游戏难度怎么一下子提升了这么多，果然是要BE的节奏。

　　他们就这样静静与男孩对峙着，邵柯忽然伸手：“子弹。”

　　男孩几乎是秒回：“没有！”

　　“子弹。”邵柯还是这两个字。

　　男孩咬牙：“真没有。”

　　看他神色，纪朗了然地双手环胸，也帮邵柯加压，“没有？”

　　他们之前不知道这些人有木仓，纪朗对邵柯的战斗能力还是有亲身体会的，一般人占不了他们便宜，可如果对方有这种杀伤性武器，那就不得不好好重新考虑救人这档事了。

　　李可悦不知道什么是木仓，自然也听不懂他们这段对话，只知道是在讨论救人的事情，也就没多嘴，只拿着斧头好好关了门。又走到窗帘边上，透过一侧的缝隙往下边瞧。

　　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天才蒙蒙亮，外面就围了十来号人，手上都拿着各式武器，正虎视眈眈守在卷闸门两边，就等他们开门后自投罗网。时不时还有人朝上看两眼，李可悦急忙蹲下身来，脸色铁青地捂住嘴，像是又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场面。

　　纪朗注意到李可悦的动作，问了一句，“外面很多人吗？”但也没指望她回答，主动凑到窗户那看了眼。

　　看完他就皱着眉头退远，对邵柯说：“楼下来了一堆人，三个有木仓。”

　　邵柯依然对男孩伸着手，“你听见了？没有相当的武器，从这里出去我们都跑不远。”

　　男孩抿抿唇，表情甚是纠结，好一会才不情不愿地伸手从□□里掏出三颗子弹。

　　……这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够会藏东西的，谁能往这种地方搜？

　　邵柯看看他掏出的子弹，默默放下了手。

　　“鬣狗，叼块布来。”

　　用布仔细擦净子弹，邵柯检查确认过这些子弹都没受潮且能用就装进了弹夹。纪朗在边上看着，心想外头那些人怕是打死也想不到，也许有一天他们会被这么颗臭弹毙了，也不知道谁会那么倒霉吃这三发。

　　在场只有邵柯能发挥这把武器的作用，纪朗惯使小刀，从前又是大大的良民，哪里摸过管制武器，就是给他他也射不准。

　　随后，男孩来到最后一排货架，挪走下面满是灰尘的毯子，露出一个老旧的地送风口，拆下那通风口，便露出个一米宽的隧道来。

　　原来男孩并不是从楼下正门溜进来，而是通过这条管道爬进来的。

　　问题是，孩子在里面可以自如地转身和挪动，但他们几个成年人钻进去就很勉强了，好在没有超重人士，不然这条道是走不了了。

　　邵柯跟在男孩后头先进了管道，纪朗则跟在他后头，李可悦身材瘦弱相对灵活，方便掉头掩盖踪迹，因此垫后。不过李可悦在这样的状态下，也只能做到关上通风口，让楼下那帮人冲上来后没那么容易想到这里，给大家拖延一点逃离时间而已。

　　管道里面漆黑一片，空气也污浊，他们这么进来相当于是把里面塞了个结实，身上的衣物紧紧贴在管道壁给这里来了个免费的大扫除。

　　进去前男孩跟他们说这条管道在建楼时就有，不是后来安装的，因此十分隐秘结实。男孩从前曾住过这栋楼，小时候顽皮，钻进来玩过，当时为了出去差点被换气扇搅伤，后来楼房老化，除了一楼二楼的商铺为节约成本还留着，楼上其他住户的管道都已经被废用堵死了。

　　纪朗看不到前面是什么情形，这管道里黑黢黢，落下的灰尘也十分呛人。他得拖着行李和兵工铲，没法空出手来捂住口鼻，又担心咳嗽声太大被下面的人听见，实在憋得难受。

　　这条管道连通整栋楼，只要声音大一点儿，就算是被堵住的部分，楼层上上下下也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为此男孩特地嘱咐过他们不要弄出太大的声响。

　　爬行一阵，在管道内下降两次，他们就听到一阵艰涩响声，想是门外那些人候不住，决定主动出击打开了卷闸门。

　　幸好他们走得早。

　　通风管道的出口在楼房侧面，男孩探过情况，没人注意这边才悄悄挪开通风口。

　　因为这通风管道也算是男孩的秘密基地，因此在进出的地方他都留心做了掩饰。

　　出口处挡了两个垃圾桶，边上扔了几袋破了口的湿垃圾，恶臭难闻，应该没人想不开往这里走。

　　他们几个灰头土脸钻出来，纪朗还差点一巴掌按进垃圾水里，把他给恶心的够呛，爬起来以后在墙上擦了好一会手上沾到的灰。

　　等所有人都出来后，男孩钻进后巷，招手示意他们跟上。

　　身后楼房里吵吵嚷嚷，估计是有人发现了肌肉男的尸体，但他们几个本来稳拿的分却不见了，那些人找不到他们几个，正暴躁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