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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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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嘉和浑身寒毛竖立,下意识想逃。可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根本迈不动一步。
眼前浮现出霍衍杀温卿卿的那一幕,一剑穿心,如花的姑娘来不及呼救便已香消玉损。而那柄染血长剑再次扬起,却是落在她霍嘉和脆弱的脖颈上,那是她第一次被吓得大哭。
她哭着求他:“皇叔,别杀我,我是嘉和。”
然后,她便吓晕了。而这位皇叔也就成了她午夜梦回的噩梦,直到遇到温朗清和的柳照,满门心思扑在他身上,才冲淡了暴戾皇叔带给她的阴影。
可没想到,柳照最终却成了她第二个噩梦。
然,不管是前世的霍嘉和,还是这世的温卿卿,都怕霍衍。
人惊惧到快要崩溃时,泪腺犹如泉涌一般,晶莹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坠落,盈了泪的剪水雾眸美的惊心动魄。
单是这一双眼,便能勾了世间男子的魂儿,因为没有人能拒绝京师第一美人儿的眼泪。
霍衍却无动于衷,提着剑一步步朝她走去,漆黑的瞳仁儿没有一丝光泽。
之前设想的诸多场景皆派不上用,霍衍眼中的杀意清晰可见,霍嘉和头皮阵阵发紧,恐惧到完全无法思考应对,她真的好想拔腿逃命,可霍承瑞被她推到了水里,没有人能护她。
若她敢逃,恐怕死的更快。
在他握剑的右腕微动时,她忽然哭着扑到了他怀中,柔弱无骨的小手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襟:
“皇……王爷,卿卿好怕,可卿卿好勇敢,将采花贼踹到了水里。”
面对霍衍,她是没胆子硬杠,只能示弱。
而温卿卿这副绝佳的娇嗓子、惹人怜惜的娇容给她拙劣的演技增色了不少。心高气傲,就算为了柳照可以低至尘埃的霍嘉和,却也做不出这种抱着男子洒泪哭诉的戏码。
但重活一遭,为了保命倒是做出来了。
霍衍举剑的动作一顿,冷冷地睨着她,声线幽沉:“嗯,采花贼?”
“卿卿最近闲来无事,正在潜心研习山水画作,听说云湖风光秀丽,景致怡人,卿卿便趁着今日天气大好,有意来此一睹湖光水色,回去好将这旖旎云湖画下来,以待提高自己的画技。怎料……”
温软娇媚的声音一顿,霍嘉和眼中的泪流淌的越发汹涌,面带羞怒和害怕,“怎料竟遇到了采花贼,他竟想对卿卿行那不轨之事,卿卿是圣上钦定的资王妃,自然是抵死不从。”
“所以,你就将他踹下了画舫?”霍衍尾音上扬,顺势推开她,扬手打开了她面前的花窗,窗棂下的湖面平静无波,显然水里的人已经被捞走了。
他语调颇冷:“就这里?”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闺阁小姑娘能将人踹出去?
霍嘉和脊背一僵。
她是他未来的资王妃,难道重点不是采花贼想要非礼她吗?果然是代掌锦衣卫搞刑讯的,看问题的角度自是与常人不同。
面对霍衍慑人的压迫感,霍嘉和的脑袋像是糊了一纸浆糊,理智逻辑皆比不上霍衍,但也知晓胡乱杜撰的说法漏洞百出,赶忙颤巍巍地圆话道:
“准确来讲,也……也不是踹,是与采花贼挣扎的过程中,卿卿将他推了下去,对,是推。”
推,倒是没错。
霍衍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唇,斜她一眼:“可记得贼子的样貌?”
“样……样貌……”总不可能将霍承瑞供出来,不是找死吗?
“王爷,请允卿卿回忆一下。”
霍衍长袖轻拂:“温姑娘,可得好生回忆,莫要有任何遗漏之处。”
霍嘉和又是一抖。
这番下来,搞的好像将她当成犯人一样审讯,但既然他愿意审她,而不是直接定罪杀她,是不是说明自己尚有生机。
可主动权,话语权皆在他手里,霍嘉和不想这般被动,一咬牙,顶着霍衍骇人的目光,她颤颤地抬起手臂,伸手撩起轻纱衣袖,细白雪肤,藕臂上那点朱红守宫砂娇艳夺目。
她泪眼婆娑地望着他,“王爷,卿卿誓死保住了清白。当时,画舫内的场面太过混乱,那贼人蒙着面巾,卿卿只顾捍卫名节,真的无法看清贼人的脸。”
细弱蚊音的娇啼,颤颤的,软软的,瞬间便能激起男子的保护欲。
只是她面对的不是普通男子,而是清心寡欲堪称柳下惠坐怀不乱的霍衍。
他狭长的厉眸微微眯起,落在她雪臂上的目光沉戾戾的,不知想甚。
霍嘉和被他盯的浑身难受,猜不透他的想法,眸眼顺势低垂了下来,欲将衣柚放下,冒然将自己的肌肤暴露于人前,本就是轻媚不端庄的行为。
可她也是无奈之举啊。
霍衍之所以气的非要杀了温卿卿,想必是在意她的清白,他位高权重,怎能容忍被人戴绿帽子。
而上一世,温卿卿确实同霍承瑞发生了苟/且之事,就在这搜画舫上。
虽有欢宜香诱导的缘故,但她肯定也是半推半就。
见霍衍依旧暗沉地盯着那抹守宫砂,她抬手欲放下衣袖,一抹微凉的指尖却猛地落在她肌肤上,捻了捻那一点朱砂红。
霍嘉和娇躯一颤,白皙的双颊瞬间红了个透,连耳尖都染上了红晕。
她惊诧地看他,而他极快地收了手。
低嗤一声:“倒是真的。”
何意?
难道他以为她早就委身他人,故弄一枚假的守宫砂?
霍嘉和心中有气,可面对他颀长的身量和肃杀的逼压气势,却是半点不敢发作,憋屈的很。
霍衍横眸扫了她一眼,眸光极其冷冽,似要看穿她一般。
下一刻,在霍嘉和愈渐惊悚的眼神下,他竟不问自取了她腰间的一方绢帕,似是嫌手中长剑沾染了什么秽物,当着她的面,不紧不慢地擦拭起锋利的剑刃。
他举手投足间,动作优雅清贵,可利剑却散发着阴寒的冷光。
霍嘉和心脏骤然缩紧,他真要杀死她吗?
她屏气凝息,微微抬眸,只见那柄不知沾染过多少鲜血的长剑映着自己越发苍白的小脸,抖动的长睫泄露了她此刻的惊惶无措。生怕激怒他,她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问,只能等。
同他待着的时间似乎过得尤为漫长,他擦拭长剑的功夫,她却好像过去了半生。
直到她等的双膝发软,后背已然被汗水糯湿,他才终于擦完了冷剑,随手将绢帕直接扔到了湖里,阴鹫的眸光再次落到她身上。
“来人,送温家姑娘回府。”
‘回府’二字落定,霍嘉和终于缓了口气。
“温姑娘,请下船。”一道恭敬的声音传来,正是霍衍最得力的亲侍秦尚。
霍嘉和这才发现画舫不知何时靠了岸,她屈膝,对着霍衍徐徐福了个礼:“卿卿谢过王爷。”
虽恨不得立即逃离,可似想到什么,霍嘉和回眸间硬是挤出一抹无辜的浅笑,“王爷,卿卿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霍衍一字吐出:“说。”
她微微撩了撩额间的发,默默吞了下口水,装作随口问道:“敢问王爷方才是何时进来的?”
“你觉得呢?”
冷剑哐当归鞘,霍衍凌寒的眸光骤然对准她,那绯色薄唇冷冷吐出这几字。
又是那种恍若鬼手扼住喉咙的窒息感。
霍嘉和哪敢再作停留,瑟缩着脖子,低头离开了画舫。
上了岸,见四周并无霍承瑞的身影,她才稍许安心地上了马车。
*
霍衍眼眸余光掠过桌案上的两盏茶杯,矮几上的古筝,以及微微凌乱的床铺,指尖在血玉扳指上慢慢抚过,唇角浮现出一抹哂然讥笑。
采花贼?
他倒是正在办理一桩采花贼奸/淫良家妇女的重案,京师多名女子受害,有普通民女,也有官宦女子,甚至今年选妃的吴采女亦被凌辱,这可不是普通的采花贼。
刚查到了此淫/贼的踪迹,出城缉捕凶犯归案,不想半路竟得知自己未来的资王妃同太子幽会,他可没有被人绿的嗜好,遂打道回京。
倒真让他瞧了一出好戏。
霍衍提步往外走去,微风顺着窗棂拂过,他脚步一顿,敏锐地察觉到画舫内室残留着一股极淡的香气,若有似无。
下一瞬,锐利的视线便锁住了香炉,看着炉内被水浇熄的香末,伸指捻了一些,闻了闻。
砰。
价值不菲的鎏金香炉顷刻间于他掌中破碎,香灰四溢,瓷砾飞溅。
欢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