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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深渊(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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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兰祭司带着廖秋往回走,还没有迈开步子,一阵极强的压迫感迎面袭来,过于黑暗的能量卷起了一阵阴恻恻的凉风,让人无法喘过气来。
廖秋有点心慌慌。
这架势,肯定是大祭司来了。
这气场,大祭司肯定是生气了。
照这局势发展,午餐铁定没了。
小狼狗十有八九也没了。
果然,没等大祭司现身,身后的人类幼崽们纷纷昏厥过去,啪嗒啪嗒,横七竖八倒了一片。
寒暝也倒下了,头栽在地上,极力支撑起眼皮子,为了看清楚眼前的情形,最终也只看到了一抹极黑的影子……
廖秋的两旁,兰祭司和大翼女已经率先跪下了,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廖秋站在原地,看到大祭司高高的月牙形礼帽出现,乌黑的袍子在黑暗洞穴里发亮,他手持镰刀型权杖,“咚”地一声,在地上震了一震,神色冷峻,道,“兰枫,你可知罪?”
兰祭司六只手趴在地上,额头点地,道,“兰枫不知。”
“私自带圣女离开沐春园,带她见不该见的东西,怂恿她在大祭典之前开荤,你罪该万死!”
他声音冷得像刺骨寒冰,激得廖秋打了个哆嗦。
兰祭司无话可说,整个人匍匐在地,毕恭毕敬。
大祭司道,“带他走。”
两只全身裸/露下半身为蛇尾的男子手里拿着三叉戟,上前去抓兰祭司。
“噗——”地一声巨响,一阵爆炸从兰祭司身上引发,肉块横飞,往不同的方向飞溅出去!
“保护圣女!”
“就地击毙兰祭司!”
大祭司下令,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感情起伏。
廖秋来不及看清楚,就被一股力量卷着离地,整个人被牢牢地裹在了大祭司的衣袍下面。
她想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大祭司隔着衣袍卷着她,道,“圣女,这不是你该看的。”
于是廖秋低下头,竖着耳朵,努力去分辨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想为兰祭司求情,可是大祭司有他的判断法则,并不是她能够干涉的……
铁器碰撞的声音同时在好几个地方发生,兰祭司将自己分裂成三块,从不同地方向去攻击大祭司和她!
大祭司一只手保护廖秋,一只手用权杖施法,很快,随着陆续几下重物落地的声音,所有声音都停住了。
大祭司放开廖秋,她好奇地到处张望,只找到了一件浅色的衣袍,上面染着暗绿色的液体,大翼女奄奄一息倒在旁边,痛苦地痉挛。
廖秋抓住大祭司的手臂,忍不住道,“兰祭司,他怎么了?”
“没有兰祭司了,他是深渊的叛徒。”大祭司冷冰冰地回答。
廖秋眼睛一酸,道,“那大翼女呢?能不能救救她?”
大祭司道,“会给你重新安排的。”
廖秋噘着嘴,说不出话。
这名大翼女在她身边呆了三个月,是陪伴她时间最长的大翼女了。
上一名大翼女不过是因为背着大祭司,跟廖秋多讲了几句话,跟她介绍夜华宫外面的情形,跟她讲大祭司在外面是怎样冷血无情、杀人如麻的,没多久她就被大祭司处置掉了。
可现在这名大翼女什么都没做错啊!
她兢兢业业地听从指挥,只是倒霉悲催地被兰祭司坑了一把而已,可就她那个脑子,怎么可能知道兰祭司是叛徒啊!
大祭司不会安排太聪明的人在廖秋身边,太笨的就会像她这样,毫无价值地死掉。
“请离开这里,圣女,”大祭司强调道,“这里实在太肮脏了,我不允许你在这里停留更多的时间。”
廖秋感觉很受伤,她对这个地方充满了遗憾,不想就这么离开。
“圣女仁慈,这些祭品在大祭典之前都会被精心照料,以确保毫发无损地送到祭台,你不必忧心。”大祭司语气放松了不少,几乎是抚慰式的,说道,“走吧,我送你回沐春园。”
廖秋无可反驳,无话可说。
在沐春园,廖秋几乎每天都在忍受发/情的痛苦,身边什么寄托都没有,她哪里都去不了,一遍遍接受圣水的洗涤,极端的空虚让她变得虚弱无比,头脑放空……
她什么都做不了,趴在岸边,表情迷茫而痛苦。
沐春园的下游,大祭司手持权杖,站在参天树的枝头,从深渊底下仰望无尽的上空。
一团暗红色的影子像蒲公英一样,沿着参天树的枝干漂浮上来,那影子升到了一定的高度,便收起了无数细嫩盈长的花瓣,缩成了一道纤细的人影,她赤脚踩在参天树的树干上,朝大祭司走去。
“大祭司,圣女的情况不太稳定,请问是否要中断给药?”女人恭敬地行礼,似笑非笑地问。
“不必,”大祭司冷冰冰地回答,顿了一下,道,“她怎么样了?”
“不太好受的样子,”女人妖娆一笑,扭了一下肩膀,柔柔地笑道,“那情形,我见了都忍不住,别说雄性了……”
大祭司表情没有半点波澜,他的情绪和他的衣袍颜色一样,漆黑,恒定。
女人笑道,“大祭司先说不必,再问她的情况怎么样,如果她真的熬不住,大祭司难道会让小人停止给药?毕竟那药那么烈,没有谁能扛得下去……”
大祭司道,“不会。”
女人笑着朝他走近,背上的无数花瓣抖抖擞擞地展开,轻轻地晃动,尽其妖研之姿,她一只手扣着兰花指,掩在嫣红的唇畔,柔声道,“我敢打赌,这一代圣女绝对是深渊有史以来最妖娆的圣女,暗之主在她面前根本就把持不住……”
“收起你的翅膀,菊祭司,”大祭司漠然道,“在大祭司面前发/情,是想让我以叛徒之罪处理掉你吗?”
闻言,女人浑身僵住,所有的花瓣收了起来,双手端庄地放在身前,撇撇嘴,尴尬地笑道,“大祭司不肯亲自去视察圣女的情况,让小人去了,小人也不是铁石心肠,受圣女影响,是难免的嘛……”
“这一代圣女和暗之主的关系并不亲密,你最好给我多加点药。”大祭司语气凝重,道,“无论采取何种手段,必须让夜恒迷恋上圣女。”
“是,”菊祭司笑着答,“小人保证,在大祭典上,暗之王见到圣女的第一眼,就想要和她诞下子嗣,想要将她占为所有。”
“你最好说到做到,”大祭司微眯着眼,道,“这是深渊唯一的出路。”
与此同时,沐春园中,廖秋百无聊赖,正在毫无感情地默读泡泡框里的内容:
【攻略的意思,是让对方注意到你,在意你,渐渐地为你着迷,为你而发生改变……】
【光之主从未抛弃过任何一片土地,他爱他的子民们,可他有必须要履行的职责,权衡利弊之后,他选择和人类诞下子嗣,将他的一部分力量和心魔一起,通过孕育后代的方式,从他身上断除,从而继续全心全意为大地上的人类战斗。】
【心魔留给了寒暝,它是光之主长期为人类战斗的过程中,郁结而成的魔种,包含了光之主一生最不堪的情绪,它在黑暗的土地里生长,侵蚀并折磨着寒暝,让他一生郁郁不欢,在光与暗的两端徘徊,永远无法融入任何一方。】
【攻略他,让他重新认识到生命的意义……】
她自己都找不到生命的意义,凭什么帮别人重新认识生命的意义?
框框不断地跳转,除了介绍寒暝的生平,其余都是些重复又啰嗦的话,放在平时,廖秋肯定不会细看。
可现在她又难受又空虚,浑身无力,唯一的乐趣就是阅读这些文字内容,于是她格外珍惜,放慢了速度,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在读。
框框跳出来:【任务对象介绍完毕,请开始您的攻略……】
这是最后一个框框,再往后就没有了,廖秋只得从头翻阅,往而复之,也不记得看了几遍,几乎能倒背如流了。
她对天发誓,就连对夜恒,她都没有这么仔细了解过。
迷迷糊糊间,廖秋合上眼皮,再一次睡着了。
沐春园水汽氤氲,凝聚在参天树的巨大伞形树叶上,又一次沿着伞面啪嗒啪嗒地滴下来,像是下了一场热乎乎的小雨。
廖秋做了个梦,她梦到了那位教她男女之事的菊祭司,那名年长貌美的女祭司,趴在参天树的树干上,背上那些像花蕊一样的翅膀一张一合,像呼吸一样充满着节奏……
廖秋看着看着,竟是面红耳热,澈亮的眼睛里,荡起了丝丝雾气。
菊祭司正在做的,岂不正是她教过廖秋的那些事情?
廖秋呼吸一紧,而此时,菊祭司转过头和她遥遥对视——
她在笑,眼神迷离,情绪似乎比刚才更加激荡了……廖秋愈发喘不过气来。
菊祭司在做什么,她在和谁……?
廖秋想到了那一身漆黑的衣袍,高高的身影……她想不起来是谁,心里愈发着急。
突然间,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她,蓦然回首,她对上了一张很熟悉、又很陌生的脸,那双明亮的眼睛,像一团小小的火焰,圈住了她的心魂。
漆黑的衣袍,高高的身影,是她正在想的那个人,可似乎又有什么地方不对。
廖秋回头看了眼菊祭司,她仍在树上,翅膀开开合合,仰着头,发出了陶醉的声音。
廖秋神思荡漾,一双水汽盈满的眼睛,带着恳请的意味,慢慢地、情不自禁地朝着牵她手的男子靠近。
那名高大的男子缓缓凑近,轻轻地吻她柔软的唇瓣,将她整个人都欺在身下,重重地压在她身上,与她亲近无比……
啪嗒……啪嗒……
参天树的伞形树叶上,密密麻麻的水珠不断地滑落,坠入下面的圣水池中。
廖秋在树干上,满足而陶醉,渐渐地,她变成了菊祭司,在参天树的树干上,做着忘情的事。
一夜良宵春梦,廖秋翻了个身,仍在呢喃,“寒暝……”
“圣女,今天就是大祭典了,请起来更衣。”
大祭司的声音如同一盆冷水,直接将廖秋吓醒,她仍在水中,上半身盖着一片参天树的树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怔怔地看着大祭司。
她刚才……念了是谁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