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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1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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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落白自两人走后,一直躺在床上发呆,身上的伤痛都是落马所致,也未见血,谈不上严重,他略微活动下筋骨,也没有尖锐的疼痛,看来骨头也没事,估计就是脑后一个大包,后背一片青紫吧。
确定自己继续跟着莫歆出发不会成为拖累后,落白将这几日所知试着连贯成线,却是徒劳。
过了中午时分,莫涟又推开了落白的房门,为落白送进午饭,落白有太多事情想问,选了最关心的那件开口,“莫涟,在边城的那人,是不是也知道莫少爷的事情?”
“……并不知。”细细的把自己和为善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形全盘托出,当时的他已是连自己无暇顾及,整个人都陷在失去景歆的痛苦中。后来总是回想,也许他该多安慰下那个恸哭的半大孩子才是。
再后来复得了以为失去的人,又紧锣密鼓的成婚,等一切都平静下来,他不是没想过回去见那孩子,可问及莫歆,莫歆也是一脸沉重不输自己,不是不想告知,而是不能。景歆的死,给整个景家一份新的开始,若是走漏了半点消息,是欺君吧,也会再次把不可预知的危险引到重生的莫歆身上。要知道景歆变成莫歆,是景王妃咬牙吞血为亲子选择的命运,揭破这个秘密意味着把这其中众多无辜的好人都卷入,绝不是简单的他与莫歆就可以决定做还是不做的事情。
莫涟可以不在乎周遭,但不能不在乎莫歆;莫歆可以不在乎自己,但放不下冒险帮他的人,也不想自己最终无力保护莫涟。所以……远赴边城那人,至今不知。
时过境迁四年多,风已平浪已静,莫涟和莫歆才决定踏上往北的路途,去看看他也好,说破了也罢,大概不会有机会常常见面,但是远在边城一次小聚还是可以吧。
“不知……”落白听莫涟讲过所有,口中喃喃的重复,若是那人知自己大哥还在人世,或许心痛会少些,或许这些年能好过些。可不知,那他会哭多少次?又是怎么忍着伤悲振作起来的,落白不敢想,为了那人而生的隐隐心酸也跟着尖锐起来。
“落白,你去……是打算见面么?”莫涟心底总是能把自己和落白重叠在一起,也总是能盼着落白与为善能有个结果,仿佛他们能好,自己和莫歆也会好。
“见面……我不知道。”明白自己继续想下去,只怕连出发赶去边城的决心都会动摇,人有不能做,可心,却会逼着你去做那些不能做的事。最少这一刻,他盼着随心一次,再见面无益,至少允许他偷偷靠近吧,“就算能待在那人近一点的地方……也好。”
“唉……”莫涟庆幸,自己与他们相比,可算得上无比幸运了,而这份幸运都是莫歆牺牲了太多为他挣来的,该知足的。
整了整心绪,落白想起之前莫歆所说的条件,要同行,就要为莫涟诊病,“对了,莫少爷不是说让我帮你看看病么……”
“哪有什么病,就是从江南出发之后有些累了,这几年我跟着少爷在江南,懒散了。这次才会这么不争气,少爷说让你给我治,不过是气话,你别去理罢。你摔得不轻,虽说自己就是大夫,但是,到下个镇子,不如也找人给看看吧。”
“那……到了镇子我再给你号号脉,开副调养的方子,这里也没药铺可以抓药,总归要到镇子才行。”
“好!”莫涟思量着,也许过几日这症状就都去了,也就无碍了,就应下来。
落白吃了些东西,又把自己与萧老太医后来的事情告诉了莫涟,甚至连自己为什么动身去京城,为什么又决定去边城都说了。太久了,身边没个能说话的人,而莫涟是个很好的听众。
其实,落白的这几年才真算得上平静无波,远离是非,莫涟听着也安心。听落白说了那么多,莫涟也想将自己那些事情说出来,就像莫歆所说,落白算得上是莫歆的弟媳,不算外人。可想来想去又不好开口,从各种角度说,都是相似的经历,但结果却天壤之别,说出来也怕引得落白难过,所以咽下了,或许日后在找机会吧。
第二日,落白坚持自己没事,三人就出发了,小小的驿站也实在不适合久留。
上路前因为马又惹得莫涟与莫歆一次争吵,说是争吵更像是莫歆单方面闹脾气。先是莫涟要和落白同骑一匹马被莫歆否决,可自己带着落白同骑一匹他也不太愿。落白说可以自己骑,直接被两人拒绝,闹来闹去还是上了莫歆的马。
等到镇子时,特意多留了一晚,莫歆想到第二天启程还要和落白一起,就撇嘴,忍不住私下埋怨不太会骑马的落白。说与其这样前进,拖累速度,还不如干脆停下来花点时间把落白教会。莫涟也觉得有道理,再往北走,就开始寒了,即使停留也不会如这边宜人。
总之是拖拖拉拉不少时间,让莫歆和落白也都忘记了给莫涟看病的事情,再想起来已经是距离边城只有两天路途的时候。
莫歆对于原定的两人世界计划被落白破坏,总是小心眼的气鼓鼓。故意在三人三马一起出发后,加快速度,想让落白受点罪,想不到落白全部都坚持了下来,身子还一日强过一日,习惯了长时间骑马带来的疼痛,反倒是莫涟被这样的故意折磨的一日乏过一日。
从京到边城,快马加鞭,跑足一个半月,就能到,加急信件就是按这个速度传递的。不过一般都是走走停停,不赶那么急。落白和莫涟莫歆相遇后,算上耽搁的日子,现在是一个月而已,就已经马上就到了。可想而知其中莫歆将速度加到什么程度,落白从忍耐到适应,也是萧老爷子这些年给落白养的好。
本来三人同行,莫歆正和落白较着劲,莫涟却意外的放慢了速度,和两人渐渐拉开距离。落白并非忽视莫歆的种种行为,只是他一向为人简单,并没真的感受到被针对,全当莫歆是着急而已。
落白察觉到莫涟的不对也慢下来,等莫歆也察觉的时候,落白已经靠近了莫涟,在莫涟差点摔落的时候出手扶住。
莫歆心焦的飞奔过来时,莫涟已经是冷汗淋淋,苍白着脸倒在了落白身上。
“涟!”
落白将莫涟的重量撑住,等莫歆也过来就协力将莫涟抱下马,让莫涟靠在莫歆怀中,腾出手来给莫涟诊脉。
却是一次不敢相信,又一次还不能相信,莫歆看着落白脸上表情的变化,更是心急,忍不住就吼出来,“到底怎么了……!”
因为太怀疑,落白只能疑惑的看着莫歆,半响,才幽幽的道,“先带他到驿站吧,我想再找一个大夫给他看看,我怕……自己学艺不精……”
“说!我不管你精不精!告诉我!”落白的隐瞒让莫歆感到无比的心悸,高喊之余连眼睛都开始发红。
“……他,有双脉……”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有孕了,现在是动了胎气……”
“……”
留下张口结舌的莫歆仍然死抱着莫涟,落白转身去把马儿都牵过来。
“你抱莫涟上马吧,记得尽量不要颠簸他,我们最好尽快感到前面的小镇,让他好好休息。”
被落白一句话就打得彻底傻掉的莫歆,老实的按照落白的吩咐上马,前行。莫歆比落白更不敢信,要知道,成亲前多少次,莫涟都是以自己是男儿身就决绝的不肯接受自己的感情,宁可交付身体也不承认感情的那些日子,两个人都是备受折磨。后来是骗是诳,总之是将莫涟名正言顺的娶回来做夫人,可莫涟仍是介意着自己不能如女子和双儿那般替自己生养的事情,即使开心也没有那么开怀。
等到了前面不远处围绕着驿站而逐渐建起的小镇,这里是到达边城前最后一个镇子,不是很大,依靠着来往边城的路人度日。
落白让莫歆将莫涟放平在客栈的床上,见莫涟躺平后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些,才退后坐在木椅上看着落白的动作,似是要诊脉,又并没真的将手指按在脉上,反而对着莫涟的腕骨揉捏起来。
已经叫店家去请的大夫没过一会儿就来敲门了,莫歆依旧坐着没动,落白打开门让进人,声音不大的交代了情况,请当地这位大夫给看看,莫歆听见落白提到,说莫涟是个双儿身。
没一会儿,大夫没迟疑的下了与落白一样的结论,写了安胎的方子,就走了。
落白看莫歆始终无语,而莫涟也还没有转醒的苗头,就索性对莫歆说起话来,“莫涟是双儿!”
“不是!”
“我并不是问你,是告诉你,莫涟是双儿!”
“你凭什么说?”
“别说他已经有孕,就算没有,我跟我父亲学了如今已近失传的摸骨术,我刚刚替莫涟看了,莫涟却是双儿的腕骨。”
“不可能!如果他是,他不会不告诉我!”
“可若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呢?双儿外表看与男子无异,也能一生当个男子生活,就算一辈子不知也没什么不可能。我听过父亲对我说过,越是贫穷的地方越是宁可要个男儿也不会要个双儿,自然不会去花钱请人来给看,所以捏骨术才会渐渐失传,习得摸骨术的人也无法以此为业。”
“……他真的有孕了??”
“……你若不信,我们可以再请大夫来看,不过我还是建议先服了安胎药,别为了怀疑就伤了莫涟伤了孩子才是。”落白越说越找回了自己行医的口气。
“……”莫歆现在倒也不是全然不信,只是不敢置信,他逼着莫涟以双儿身份入门,该说是比自己弟弟当年所做更过分的事,他一直挂怀,却怎么都没想到,莫涟竟真的是个双儿。
“莫少爷该是与莫涟最亲密的人吧,难道你对于莫涟的有孕毫无察觉么?之前没说过会忽略正常,可你现在回想下,是不是真的有类似的反应。”
一句话点醒莫歆,从江南出来一路,莫涟总是犯虚,胃口也不好,也被他发现过几次呕吐,只是当时莫涟说自己是肠胃不适水土不服。而最近几日,每天赶路下来,人都是疲累的不行,也开始消瘦,但肚子却不见跟着瘦……原来这些都是反应么?
豁然开朗,紧随而来的就是惊喜,一个莫涟与他的孩子,是甚至在梦中都不敢去想的,却又这般突然的到来,令他欢喜。
几步上前,就挨着莫涟坐下,也没回避落白,就激动的抚上莫涟的脸,“你知道我和他亲近,却不知道他已经是我的妻子吧……”顿了顿,落白站在莫歆身后看不到他深情的表情,只是默默的听莫歆再度开口,“我不顾他男子身份逼他嫁我,他不愿的,总说他该留个子嗣才象话,现在居然自己帮我怀了。等他醒来,我一定要好好笑话他一番。”
落白心里感叹,原来他们也是经历了那么多,现在总算皆大欢喜吧。莫涟是个双儿,真好,若是自己也……落白有些落寞的停止了这个想法,转身往外走去。“我去熬药吧,你陪着他。”
晚些时候,落白再进去的时候,莫涟已经醒了,挂着泪偎在莫歆怀里,“喝药吧……”
莫涟略微欠身,任由莫歆将他脸上的泪痕抹净,相对落白开口,却哽咽起来,泪复出来,莫歆略带心痛的再次搂紧了他。
虽然莫涟在掉泪,给人却不是悲伤的感觉,反而能感受到他的幸福,落白笑笑安慰道,“别哭了,为了孩子还是要保持好心情,这次虽然动了胎气,但孩子的脉象不弱,你放心吧。”
莫涟点点头,还是说不出话,紧闭着嘴,好像一张开就怕呜咽出声,刚醒来莫歆把自己有孕在身的事情说过,一点点从不信到接受,在看着莫歆的兴奋劲,只觉得感动,这么多年那些配不上莫歆的灰暗都一扫而去,如今他可以为莫歆孕育骨血,还能有什么更幸福的事呢。
莫歆喃喃的说着什么劝哄这莫涟,落白也从自己的落寞中为他们高兴,更多的是祝福,“这下我这个拖累你们的无用大夫总算派上用处了,莫少爷也不会撇下我了,我算放心了,以后我就专门给你做大夫了。”
故意说出来的调侃,引来莫歆一个白眼,落白开怀的笑笑,仔细吩咐了让莫涟喝药,吃饭在休息等等需要注意的地方,就又把房间留给两人。
特意养了几日,不知是心情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莫涟气色大好,胃口也比之前好得多。莫歆在镇上买了辆马车,又添了些厚衣才再上路。
剩下的两日路程,被莫歆拖拉成四日,莫涟在马车里坐都坐烦了,落白还能换骑马调剂一下,可莫涟一提骑马莫歆就黑脸,莫涟也怕伤了孩子就不敢任性了。
与莫涟一起坐在车里时,莫涟忍不住问起落白抵达后的想法,
“歆到了,必然会见边城太守。你怎么打算?”
莫家在朝廷中的地位十分特殊,有恩于先皇,后来又和皇家结了亲家,算是前太子的舅舅。但为人正直也不争权夺利,久居江南被皇上封了个从四品刺史,位同当朝尚书。
莫家收留莫歆后,莫老爷也不愿在被卷入朝廷,曾经进京辞官,想不到皇上却将官位世袭给了莫老爷对外说的这个义子。
如今莫歆便是刺史身份,抵达边城虽不是公事,但见见官员很正常,而且文书也该在半月前就到了。
“我……入城就会和你们分开,他见到莫少爷应该会很开心,可如果和我见面只怕只是担心吧。还是不要了……”
“你真的,不打算再见他了?”
开着莫涟担忧的表情,落白握住他伸过来的手,反倒先安慰起对方来,“不见了,我只是想离他近些就好,见到了徒增伤感。我和他毕竟不是莫少爷和你,他该懂的。”
“落白……”
“他若是好呢,我会祝福他,能忘记是福,真的!”落白侃侃的笑着,“他若是不好,我只愿能默默的帮些忙,何况他身边还有寻枫哥,艳姐还有挽樱,哪个都比我厉害,也许根本不需要我。我何必重新出现惹出事端呢,还是不让他知道我最好。四年都过来了,我和他都撑过来了,那以后也一定可以。”
“落白……”莫涟说不出更多,面对落白对自己的安慰,只剩难过。
落白在才进边城时,就牵了匹马自己走了,莫涟强塞给他一些银两,也叮嘱了有事一定要来找他们,“你不愿见便不见,只找我们就好,行不行?”
落白点头应了莫涟才肯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