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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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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着陈卿念那些小心思,说实话才怪。
“想快些长大,想像我爹那样,出了家门也能站住脚,想知道墙外究竟有什么,”
“想知道如何才能......护住挚爱之人。”
挚爱之人。
挚爱之人?
上一世,陈卿念的挚爱之人便是身边的温玺尘,为了他,做什么都可以。
那时候人人都说她是个小疯子,是家里人对她的昵称,却也是外面的人对她的戏谑。
的确,女孩子家家,成天追着个男子跑,有伤大雅。
不过陈家一家人都很开明,只要陈卿念开开心心的,也就没当回事儿,何况他们两家本来就有意要给他们俩定下婚约了。
可谁是温玺尘的挚爱之人呢,温大哥吗,温伯伯吗,还是已故的温母呢......
这四个字让陈临渊的脸上多了些动容。
陈临渊年过五旬,岁月没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还是像三四十岁那样,不过近来,他看到自己的黑发之间多了几根白发。
当初陈临渊和陈家老爷子决裂,陈老爷子扬着手让他滚出去就别滚回来了,他还觉得犹在昨日,可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
当年陈临渊和陈老爷子争执未果,几日后,陈临渊执意自己出家门而北上,陈家本是南方人家。
可不就是温玺尘所说的那样吗,四堵墙围不住少年心,想尽可能地由各种路子知道更多的事儿。
可是......
“那你呢,念念?”
陈卿念还愣着,温玺尘那话像桶毒液,把陈卿念泼个遍体鳞伤。
她的挚爱之人,她护没护住不知道,反正上一世她最终也没吃到个好果子。
她死了,不知道温玺尘逃掉没有。
不知道他逃掉以后,是不是那一世过得顺风顺水,立了战功,封了侯爵,圆了他的梦。会不会再娶上几房,日日威风,夜夜笙歌。
怎么觉得有点后悔了呢。
“念念?”
怎么还笑上了?
陈卿念笑得痴痴的,眼底尽是凉意。
“念念?”
“陈二小姐......”
这一世的陈卿念有些时刻,看上去就像濒临崩溃一样。
温玺尘见陈卿念这副样子,心里一紧。
“念念,跟爹说实话。”
“爹,要听实话吗?”陈卿念一热,她抿了抿唇:“实话就是......”温玺尘和陈临渊都竖起耳朵打起了精神。
陈卿念说道:“就是......”话到嘴边了,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心像是被攥了起来:“爹,有人想害姐姐。”
地上赫然多了几滴泪水,从陈卿念的一双杏目直直地掉下去。
情绪忍了太久,这几个日夜她一直睡得不好,提心吊胆,心惊胆战。
说了,怕他们不信,把她的话当儿戏,而且她姐嘱咐过她不要说。
不说,又怕晚上会有人来,上次那人没做什么,不代表下一次也什么都不做。
“爹,有人要害我姐,你信我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姐不让她说,可她知道在陈家,她爹是她最信得过,最靠得住的。
前些日子没有说,简直是个大错。
眼泪顺着陈卿念的脸颊流下来,温玺尘想伸出手把她的眼泪擦干把她搂进怀里,可他没有身份。
他只能无能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泪水大把大把地掉落,却什么都不能做。
这不是他希望的,方才他那番话不是糊弄陈父的说辞,而是他的肺腑之言,只是不知陈卿念有没有当真了,他希望陈卿念当真的。
希望陈卿念明白,她是他温玺尘的挚爱之人。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只不过是听者会错了意。
“你说什么?”
“有人要害我姐,真的,爹。”
“有人要害我姐。”
她重复了几遍这句话,眼泪不停地流,这还是温玺尘第一次见陈卿念这样哭。
温玺尘眼里的陈卿念,坚强,爱笑,就算是生病了,在她的脸上从来都没有见过一滴泪水。
除了那次她姐去世,他见她的眼睛逐渐没了光。
不知道说什么才可以帮她分担一点苦痛,温玺尘才要把酝酿了半天才有勇气说的话说出来,战令又来了,温玺尘只能让陈卿念一个人独自咀嚼悲痛。
他只给了她一个拥抱。
现在温玺尘想来,简直想把当时的自己大骂一场。
一点身为人夫的责任都没有承担起来。
只不过,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前世她姐去世,信传到西北她才知道,可这一世是一点兆头都没有。莫非......
“陈二小姐可见有何端倪?若没有,则不宜妄自猜测,只会平添忧愁。”
“你懂什么!”陈卿念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衣襟都已经沾了泪,泪水在上好的衣料上晕开,“爹,咱家晚上进来过人,奔着我姐来的。”
话至此,温玺尘便知道了陈卿念从何处看出的端倪,就是自己那晚给她写的那张纸条。
“你说什么?”陈临渊身形一震,“晚上?”
“是啊,爹,前几天晚上,有人敲我屋子的门,我没敢开,后来姐姐来了,姐姐被......”陈卿念哽咽着,一时没说出来话,这下陈临渊急了:“你姐被怎么了!?”
“我姐......我姐被一个人捂住了口眼,可那人一会儿便把她放走了。”
......
陈临渊心想,还好是虚惊一场。
不过温玺尘心里也已经了然,陈卿念是知道了当夜进了她家的,还有他。
那晚他失眠,走到窗边见月色正好,便想出门走走,门才推开一点,他看见了同样没睡的温乐山,急匆匆地走向大门。
他哥也失眠了?
这个时间,出门吗?
温乐山一向喜素,和温玺尘的穿衣风格相似。
今晚却穿了一身黑。
带了些疑惑,温玺尘穿好衣服悄悄跟上。
温乐山出门没有去马厩,而是一直在快步地走。
温玺尘跟在温乐山身后,也没提防,想着如果他哥看见他,他就坦言是跟着他哥出来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一会儿,也不知是温乐山脑子里的弦儿绷得太紧还是怎的,竟然真的没发觉身后跟了个人。
见温乐山翻墙进了眼前的府邸,温玺尘听见他自己心里咯噔一响。
这里他才来过,陈府。
他哥这么晚到这里来做什么?
前世的种种浮现在他脑海里。
来不及想太多,温玺尘从另一侧翻过去,他记得这边墙内进去便是走廊,走廊柱子很粗,足以把他掩住。
跟到这儿了可就不能让他哥看见他了。
温乐山先是蹑手蹑脚地进了陈卿念的小书房,只在里面待了一会儿便出来了,两手空空,但胸前鼓鼓囊囊的。
他又进了温远的书房。
温玺尘想去阻止他哥,可想到他哥也没做什么伤害陈家的事儿,以免打草惊蛇,这会儿只能在这边看着。
可他哥走的方向,让温玺尘有些站不住了。
那是陈卿念房间的方向。
他哥本是贴着墙走,可他看见他哥探头看了看前路迅速贴着墙站好了。
他也跟着紧张起来。
不一会儿,就看见陈家大小姐陈卿思提着个篮子走向陈卿念的房间。
温乐山抬了抬脚,显然要迈步。
他哥要做什么?
看着温乐山等陈卿思进屋之后马上移到陈卿念屋子门口,温玺尘的心跟着悬了起来。
温玺尘现在躲在院子里的一丛灌木后面。
温乐山哥贴着墙小心翼翼地走,温玺尘等不及了,跑进陈卿念的小书房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字折起来,怕她已经睡了,一会儿陈卿思去给陈卿念送饭也会把她叫起来,写张纸条就当是给她们提个醒。
一跃上了房顶,翻了两堵墙,赶在他哥之前到了陈卿念的屋子,屋内烛影摇晃,打在门窗上。
陈卿念还没睡。
温玺尘心怀侥幸,去敲门。
奈何敲了半天陈卿念也不开门,他只能把纸条掩在门上,怕他哥来了,又轻手轻脚地翻回去。
之后的事,温玺尘都看在眼里了。
不过他哥拦下陈卿思之后便走了,温玺尘正打算也走掉的时候,却看到又有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出现在陈家,陈卿思的屋子门口。
当晚除了他和他哥,还有第三个人出现在陈家!
看身形温玺尘觉得十分眼熟,应该是个男子,可是个头却很矮。
那人明显比温玺尘机敏,在温玺尘靠近之前就已经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那个小矮子迅速逃走,温玺尘跟在他后面,可是速度比不上那个人。
温玺尘回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他在静安城中跟了一夜,找了一夜,也没能找到。
温玺尘断定,上次在街上跟踪陈卿念被他发现的,就是那个人。
那个人,会轻功,会易容,应该也会些功夫,这是温玺尘的猜测。
而这与此前的种种关联起来,温玺尘后背发凉。
他哥在和那人里应外合。
帮那人引开陈卿思,而那人才是真正带着目的陈府的人。
陈府到底有什么?
那人到底是什么人?
温乐山虽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可却也是上一世陷他于不仁不义的人。
温玺尘看着身侧哭得梨花带雨的陈卿念,心疼得不得了。
他也知道,她姐现在很危险。
可他目前能力有限,只能尽他所能地护住她们。
念念,等我。
温玺尘在心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