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计划》溯流回川

15、65-68

　　65

　　凌晨三点。

　　温琰毫无睡意，坐在窗台边抽烟，心里空茫一片。
　　邵行舟迟早要结婚的，不是今天，也是下一次。
　　这点温琰很早就知道了。

　　但是再充足的心理准备，在突如其来的消息面前，也是不堪一击。
　　温琰动摇了。
　　他也曾想就安安静静陪伴他，为他分忧，替他做事，直到看着他结婚生子，顺遂平安。而自己或许五年后、十年后能放下他，运气好的话能遇上一个志同道合的人，携手过下半辈子，运气不好，就养点宠物，也就这样了。

　　他没想过表白。
　　他身无所长，没有讨人喜欢的地方，怎么敢。

　　但是人的妄念是无穷无尽的。

　　温琰缓缓掐灭烟头，忽然间想通了。
　　他一无所有，已经不害怕失去了。

　　只是没想到，刚转正的工作，可能就要泡汤了。

　　66

　　温琰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不小心靠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清晨醒来的时候，他喉咙生疼，身上骨头又酸又疼，就知道糟糕了。

　　一整天，温琰强打起精神，邵行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今天司机请假，温琰充当司机，下班的时候送邵行舟去了定好的酒店。

　　邵行舟下车之前，看了看温琰，不知怎的有点心虚，但又有点不高兴。
　　怎么他去相亲这个人能这么平静？

　　温琰没有察觉，他忍住了咳嗽的欲望，侧过脸对后座的大老板说：“邵总，我在这里等您。”
　　邵行舟道：“没事，你自己去吃饭吧，有事我打你电话。”
　　温琰温和地笑笑：“好。”
　　邵行舟打开车门，“你喉咙有点哑，感冒了？”
　　温琰一怔，心里微暖，“还好，可能昨晚没关窗，冻着了。”
　　邵行舟迈步出去，“待会儿去买点药，别不当回事。”

　　车门关上了。
　　温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低低说了声“好”。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酒店门口，温琰强打起的精神瞬间萎靡下去，他熄了火，伏在方向盘上，身上乍冷乍热，他想稍微眯一会儿，邵行舟不会那么快出来。
　　但刚一闭眼，黑暗瞬间吞没了他的意识。

　　67

　　相亲的姑娘姓王，温婉可人，是被娇养大的千金小姐，却没有丝毫骄纵之气。
　　姜秋也是考察过才给邵行舟介绍。
　　邵行舟会来，只是一贯的教养使然，如果他连见都不见，这件事很快会在上流圈子里传开，王小姐的脸面也丢尽了。

　　邵行舟跟王家没有仇怨，不至于为难一个小姑娘。
　　王小姐有点害羞，询问了他几个问题，见他心不在焉，虽然很遗憾，但也不再试探。

　　邵行舟忽然想吃酸妞糖跟公鸡奶糖。
　　不知怎么，今晚总有点心神不宁。
　　他给温琰发了信息，让他去买糖，等了几分钟，温琰并没有回复。
　　邵行舟缓缓皱起眉，王小姐还以为惹他不开心了，顿时噤若寒蝉。

　　“我去打个电话。”
　　“您请。”

　　邵行舟离席走到外面，播了个电话过去，电话响了很久，却没有人接。
　　他心一沉，收好电话，快步回了餐厅。
　　王小姐见他脸色不对，识趣地背起包，在他开口前抢先说：“邵先生，家里有急事，我得先回去了，很抱歉。”
　　邵行舟松了口气。

　　68

　　半梦半醒时，温琰听见了手机铃声。
　　他手指动了动，却没有丝毫力气，他想去拿手机，手还没抬起来，铃声就自动挂断了。

　　温琰咳嗽了几声，又趴了一会儿，稍微清醒了些。
　　刚坐起身，驾驶座的门被人打开，一只手探了过来，直接摸上了他的额头。

　　“啧。”邵行舟臭着脸，怒道，“发烧了你自己不知道吗？生病了不知道请假？你……”
　　满肚子的话戛然而止。
　　温琰呆呆的，像是没反应过来，手却握住了覆在额上的手，很轻，却很坚定。

　　邵行舟的喉结滚了滚，莫名有些紧张。
　　温琰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中满是决然与悲哀。
　　邵行舟的心像是被人掐了一把，又酸又疼，他不想看到温琰露出这样的眼神，像是下一秒就要与他诀别。

　　“我……”温琰笑了笑，声音沙哑，“有话想跟您说，就几分钟。”
　　邵行舟猛地从他的犹豫中悟出了什么，心里像有人放了把烟花，炸得他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你不想我去相亲？”

　　明明是自己提问，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邵行舟主导，温琰没反应过来，顺着他的话，轻点了一下头。
　　邵行舟又追问：“喜欢我？”
　　温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感觉不好意思，又点了下头。

　　邵行舟勾起唇，原本就英俊逼人的脸庞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他捏了下温琰的脸，笑道：“小骗子，还说不喜欢我。”

　　温琰再迟钝，也从邵行舟的反应里得到了答案。
　　他来不及惊诧，喜悦却如潮水般淹没了他，温琰有点害羞，却是坚定地告诉他：“喜欢的，很喜欢你。”

　　邵行舟如果有条尾巴，现在可能已经快翘上天了。
　　他把人从驾驶室刨出来，半扶半抱地把人塞进副驾驶。

　　邵行舟坐到车里，帮他系上安全带，得意地感慨：“我就知道，没人能抵御得了我的魅力。”
　　温琰：“……”
　　喉咙一阵发痒，他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邵行舟发热的头脑这才降了点温，发动了车。

　　温琰觉得像在做梦，“您喜欢我吗？”
　　邵行舟想，是喜欢的。如果不喜欢又怎么会听到他表白那么开心，如果不喜欢又怎么会以为自己自作多情而恼羞成怒。

　　从一见到温琰起，他就有种微妙的熟悉感。
　　青年身姿挺拔，自信又富有魅力，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温琰的一颦一笑都让人心生好感，言行有度，逻辑清晰，其他面试官连连点头，青年却独独望向他，眼神中有了忐忑。

　　后来他在公司门口，听见了他跟人打电话，夸奖他好看。
　　邵行舟面无表情地想：肤浅。
　　哼。
　　我并没有很高兴。

　　邵行舟看着不安地等着结果的温琰，挑了下眉，“不喜欢你，那我现在在干嘛？送温暖？”
　　温琰抿了下唇，不好意思地笑了，“感觉有点像做梦。”
　　恰逢红灯，邵行舟停了下来。
　　他对温琰说：“你过来点。”
　　温琰不明所以，凑了过去。

　　紧接着，一个轻柔如花瓣的吻落在了他的眉心。
　　温琰瞪大了眼。

　　邵行舟的嘴唇微凉，却很柔软。
　　像是一片羽毛，落在眉心，又轻轻滑落到了眼尾。

　　温琰烧得迷迷糊糊的脑子更是塞满了浆糊。
　　他听见邵行舟轻笑了一声，“还像做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