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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02章 ...

  •   “下午有空吗?”在返回的车上,程连悟问。在他开口说这句话之前我们已经沉默了十来分钟。

      “看情况。”我回答。

      “继续陪我一会儿?”

      “现在我也不想一个人待着。”

      “青禾的事,抱歉。”

      “又不是你做的。”我说。

      程连悟:“因我而起。”

      “你跑到卫生间哭吗?”我笑问。

      程连悟尴尬笑:“哭——你想什么呢?”

      我不想再追问下下去,他哭没哭我并不关心,但心情差是显而易见的,因为亭子里叫我秋秋的那个人,我心情糟糕应该也是显而易见的吧,现在我只想转换一下彼此的心情。

      “你说说看咯,那你为什么要躲进卫生间,还要洗脸?”我索性继续故作轻松地说。

      “你真要这样相逼?我可是你的金主。”程连悟直视着前方说。

      “程金主,我们现在去哪里呀?”顺着他的话,我继续轻快地往下说。

      车子并不是朝回家的方向开。

      “我买单,去哪里这种事情你不负责吗?”

      “由我决定的话,可别以金主身份否决。”

      “说。”

      车子正行驶在滨海大道,现在想要快速地转换心情,最好的办法是立即投入到令人无法分心的事。

      “去海峡大厦观光厅。”我说。

      “嗯?!”

      不知道他是感到意外,还是不想去。

      “反悔啊?”

      “走!”程连悟立刻答。

      车子在环岛路上畅通无阻,很快就到了。为了节约时间,我让程连悟在路边停车让我下车先去买票。临近十月,中午时分依旧炎热,好在海风阵阵,将太阳的热气吹淡许多。

      好幸运,虽是假日,海峡大厦的游客却难得地不多,加上临近中午,买票也基本没怎么排队。

      十几分钟之后,程连悟找过来。和不熟悉的人一起出来游玩虽然不便,但因为不用特别在意对方的想法,反而显得轻松。

      程连悟说:“我没来过这儿。”

      “那正好。”

      “你喜欢这?”

      “嗯,来过很多次。”

      “时间真多。”

      “每个人的时间不都是一样的吗?”

      程连悟哑然。轮到我们上去了,乘极速电梯马上就到达观景平台,为了快速地转换心情,我将程连悟直接带到58层。

      “海天漫步?”程连悟说。

      看到他抗拒的模样,以防万一,我确认问道:“你恐高吗?”

      他摇摇头,说当然不,可表情却是犹疑的。

      我反而希望他至少有一些恐高,因为这样,上玻璃栈道的时候心跳会因为紧张而加速,这样就能彻底地将烦心事抛到脑后。

      在楼台上转了一圈,我邀请程连悟上外围的玻璃栈道,他断然拒绝,最后经不住怂恿,非常勉强地答应一试。

      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我们戴好防护设备,一群人开始向外走。我们两个的位置在最左侧。与嘴上说“当然不”相反,从刚刚踏上玻璃栈道的那一刻开始,程连悟便伸出双手,像小时候玩老鹰捉小鸡游戏那样抓住我的衣摆。

      侧身的时候发现他双眼闭着,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他,尽管戴着安全帽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俊气,那眉形多么高挑,睫毛多么细密,鼻梁多么优美,下巴多么迷人,脸颊线条多么分明,以前我从没有注意到他的侧颜如此完美,那下颌骨的线条实在够流畅,而密密地生于上面的胡茬又平添了许多魅力……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过一个男人的脸庞。

      拿出手机,我偷偷地、快速地拍了很多张。

      这时候,他红润的嘴唇嚅动了几下,无意间看到了他喉结滑动的样子,我的心忽然砰砰跳起来,这时候才察觉我们靠得有多么近。

      “你抓栏杆吧。”我说。

      程连悟听言,慢慢地松开左手,摸索到栏杆上又松开右手。

      这个高大的男子,现在看起来有点脆弱,就好像需要保护一样。明明恐高却硬撑,直接拒绝我不好吗?

      “视野很好的,你快看看,这里和平时看到的厦门都不一样啊,鼓浪屿看起来好小。”我迈到外围边上,在风中大声说。

      程连悟不睁眼、不回应,双手抓住栏杆,看到他一动不动的模样,我退回到他身边,犹豫了一下,伸出右手,抓住他的左手。

      他的手心满是汗,与早晨的温热相比,此刻他的手有些发凉。我才知道,现在他的心里一定充满不安和害怕,被他汗津津的大手紧紧抓着,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一阵伤感,觉得自己这样急于想甩开不快心情的做法实在够傻。

      拉着程连悟,我试图往一边挪几步,可他现在就像一个抬不动腿的人,那步子艰难而沉重,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加重了我心中的伤感。

      他应该已经忘掉早晨婚礼上的那些事情了吧?当感受到生命安全被威胁的时候,尊严啦,痛苦啦都仿佛会自动缩小。

      “可以回里面去了。”我说。

      我想要松开他的手,他却紧紧抓住不放。

      许久之后,程连悟才睁开双眼。见我盯着他,他难为情地放开我的手,将头别开。
      “走。”程连悟说。

      “不回头看一看吗?”

      “里面也可以看。”

      回到内厅,程连悟坐到凳子上。

      我站在他身旁,风有点大,肩上的头发被吹得飘飘洒洒,揉着自己的手,这时我才察觉到,刚才在栈道上程连悟抓得有多么用力。

      一会儿之后,我们便下了楼,在对着演武大桥方向的座位上,程连悟又坐了一会儿,他说:“在这里也都能看到。”

      “隔着窗户,不同的。”

      “抓痛你了?”程连悟看着我的手。

      我将手藏到背后,摇摇头,免得他发窘。

      “抱歉,刚才濒临崩溃,好久没有过这么紧张的经历,因为自己而害怕,这是第一次。”程连悟站起来,抖了抖小腿。

      “还说不恐高!”

      “我有点恐高,不过之前从没直面挑战过,这种经历,一次就够了。”程连悟淡淡地笑。

      比到这里之前,他的话多了一些,转换环境对改变心情果然是有用的。

      “这样啊。”程连悟使用“直面”这个词让我感到惊讶,这该有多么大的决心?他对我讲出自己的弱点是因为彼此不熟悉所以反而坦然吗?

      “你最害怕什么?”他忽然问。

      就像交换秘密的戏码一样,让别人知晓自己的软弱之处,自然而然地也想知道对方的,程连悟也不例外。

      “我?——”顿了一下,我不知道该先说哪一个,最害怕的我没有确认过,但是很害怕的倒是好多,所以我想着捡哪个说出来比较好。

      “不想说也没关系。”他仿佛看出我在犹豫。

      “最害怕家鹅。”我说。其实,心里还有更害怕的事情,但是我不想说。

      程连悟一笑,说:“姜青禾你都不害怕,她比家鹅可怕得多!”

      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我问:“你是说早晨的新娘吗?”

      程连悟点点头:“让人头疼的女人。”

      “抱歉,没能当好挡箭牌。”

      程连悟:“谁要你当挡箭牌?”

      他的反问令我尴尬,想起早晨出发之前程珊竹对我郑重的叮嘱,其实我又怎么能做到?我早该怀疑的。“难道不是你吗?”我只好掩饰。

      程连悟:“当然不是我。”

      “珊竹要我帮你在婚礼中抵挡攻击之类的。”

      程珊竹一开始只是请我帮个忙,让我当程连悟的女伴出席婚礼,说这是有偿劳动,轻松报酬又高,肥水不流外人田。

      直到出发的前一刻,她才补充说要我帮她哥。

      “我只是让她帮我找个女伴而已。”程连悟又笑,神情露出无奈,“也是,见识过青禾太多可怕的面目,她那么交代也可以理解。”

      “我不仅没能帮到你,还把你带到这种地方。”我又感到一阵尴尬。

      程连悟:“你做得很好。”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反击新娘还是将他到带到这里?便笑说:“普通人的话,应该会攻击你对吧?”

      “青禾不是普通人,以后她应该会继续找你麻烦。”程连悟看向窗外,“珊竹不应该冒然把你推进来,找个陌生人更合适。”

      “这样吗?”原以为在紧张害怕之后,这件事会跳过,结果又绕回去了,我已经不想再谈论这件事情,“反正,我不怕她。”

      程连悟淡笑,换了话题:“听说你现在没工作,对吧?”

      “你是说像上班族那样,每天到同一个地方做事情的工作吗?”

      程连悟:“对。”

      “我从没那样工作过,不过,我也有自己的工作。”

      程连悟:“哦?和珊竹说得不太一样。”

      我早已经习惯大家把我讲成无业游民,如果非要每天都到同一个地方报到、接受规则和固定时间的挟制才能称作有工作的话,我确实没有。

      “我的工作是写诗!”原本我已经很少这么正式地说出自己的职业,因为很容易被嘲笑、误解,仿佛对大家来说写诗不可以称之为工作,是多么难以置信、遥不可及的事情。

      “好工作。”

      程连悟的这句话是我听过的对我的职业最为友善的回应了。

      “我很喜欢自己的工作。”我说。

      “写诗能养活自己吗?”果然,他也不是对诗歌完全没有误解的人。

      “我不是为了养活自己才写诗,而是因为喜欢。”我正色道。

      “很好。”程连悟站起来,“我们走一圈吧。”

      他始终没有靠近落地窗,只是从里面朝外看。

      “之前每一次我都是下午来,比起日落和夜晚,现在外面看起来太平庸了。”走了一会儿,我打破了沉默。

      程连悟:“这么说,你好像很喜欢这里。”

      “心情低落的时候,如果刚好是晴天的话,我会到这一带看落日,偶尔会上来。”

      程连悟:“你变换心情的代价蛮高昂。”

      “好心情无价。”

      程连悟听了,欲言又止。

      最后,我们在上面的餐厅里随便吃了一些东西。

      分别的时候,程连悟定睛看了看我,我以为他有话说,等了一会儿。

      “再见。”最终他什么也没说,我一边道别,一边想,以后我应该不会再做这么荒唐的事情了,哪怕写诗挣不了多少钱,哪怕我没有所谓的“工作”。

      “秋秋——”程连悟喊住准备下车的我,“我恐高的事情,别告诉别人好吗?”

      他忽然这样没有距离感地叫我令我一阵惊愕,却——很羞耻地,我居然不反感他对我忽然而来的亲近,难道是因为他的声音好听吗?

      我肯定,他一定听到了亭子里的那个人这样叫我。大约是因为我没问他和新娘的事情,他也没问为什么那时我会落荒而逃。

      我看着他,点点头,一边心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恐高又会怎样呢?

      “还有——”他忍了忍,继续说,“你怎么会住在珊竹那儿?”

      现在轮到我为难了。我说:“我最近流离失所了。”

      程连悟一愣,不过他并没再继续问下去。下车之后,我又看了看他,他的侧颜真好看啊,以前我为什么会没注意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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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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