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破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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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对方眼疾手快地拦了一下，不然肯定会被这一瓶子砸出个好歹。不过好在俞也现在没什么力气，精神状态也不好，很容易就被扼住了手腕。
小俞也头脑一片混沌，身上的痛感也恍惚地感受不到了。他强撑着眼皮，耷拉着看了一眼。
巧了，面前正是他要找的面容稚嫩的严成宇。
明显他就只是出门透口气，头毛凌乱无比，宽大的外套下盖着与本人极其不符的小熊睡衣，两根手指拎着一个垃圾袋，另一只手握着一截手腕，但却不敢用太多力气。
他倦怠的神色瞬间一扫而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半眯着审视眼前这个并不数络的同班同学，好奇且关切地问：“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大半夜躲在这儿？”
当真是老天帮了大忙，他不必再费心去寻找严家，否则这个身体状况也撑不到他在俞江树的追捕下摸过去。
小俞也松了口气，混身软趴地贴在墙上，疲惫地伸手指了指俞江树那边，细细开口：“帮个忙，躲过那群人，然后带我回你家。”
他的声音其实已经哑的不行，喉咙也因为发炎肿胀得呼吸困难，因此他不愿意再多说一个字。
小严在他爸的熏陶下从小就是个挺有正义感的孩子。现在看见同学惨得不成人性，虚弱地向自己寻求帮助，这让他自信心爆棚，立马拍拍胸脯答应了小俞也。
不过他也不是个傻的，一个小孩对上这么多成年男性肯定不可能硬刚。小严眼珠子一转，把小俞也用垃圾桶挡住了，悄声说：“你忍一会儿，我把他们引走了就找人来接你。”
小俞也现在没力气回应他，嗓子疼得厉害，只能粗粗地喘了两口气以示回应。
小严后退两步，确定了这个角度不会被别人发现，就大跨步走了出去。
垃圾桶的味道很不好闻。酸臭的泔水味一直充斥在小俞也的鼻子里，再加上脑袋的眩晕感，让他有一种反胃的酸感。他索性把一只手按压在胃部的皮肤上，努力让自己保持正常状态。
高档别墅区里的空气质量很好，哪怕躺在垃圾桶小巷中也能看见头顶的一片星星，闪亮亮的，细碎朦胧。
不过夜晚降低的温度不是太好受。小俞也本身就在发烧，偶尔吹来的风更是让他冷得发抖，牙齿都在微弱地打颤。小孩蜷曲在角落里，身旁的液体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泔水还是血了。
小严成绩不好，但是脑子转得很快。他装作半夜出来散心，“恰巧”看见了来追捕的乌泱泱一帮人。
小严提声喊了一嗓子：“谁啊？！谁大半夜在这儿闹事！”
俞江树提着手电筒，只得走过来打声招呼。
“是小严啊，”他嗓音温和，顺手揉了揉小孩凌乱的头毛，“我家小俞走丢了，我怕他出事，只能半夜来找他，叨扰到你了。”
这话说的实在圆滑。
小严眯了眯眼睛，笑道：“这样啊。我刚和爸妈应酬回来，睡不着，索性出来透口气。”
他们这样的家庭应酬到大半夜实属寻常，尤其今天小严也不算撒谎，他出来确实是借着倒垃圾的由头透个气，所以俞江树一时半会也没察觉到漏洞。
小严先发制人，先一步开口：“我刚刚好像看见他了，不过刚从后院出去。要不你们出去找找？”
“这……”俞江树有些迟疑，他不相信眼前这个小孩。
“俞叔，你们一直在这里恐怕也会影响到住户休息，”小严为难地说，但随后又舒展眉头提了个建议，“不然这样，你们顺着后院去找，我让我爸找物业查查监控。一找到人肯定给您送去，怎么样？”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也算仁至义尽。而且严父的身份地位是他惹不起的，这小崽子把他老爹都掏出来镇场子了，俞江树也不敢再纠缠下去，只得假惺惺地谢了两句，带着人从后院追出去了。
小严静静站了一会儿，目送一群人出去才敢回头找小俞也。
小俞也身上的伤在夜里看不出来个好歹，但起码能发现他情况很糟糕。
小严不敢耽搁，一边后悔自己怎么没顺手把手机带回来，一边麻利地把小俞也背到背上。
好在严父是个严格的父亲，多年的从警经验更是让他早早就有了让儿子锻炼的意识。以至于小小年纪的小严已经比同龄人强壮了好几倍。
不过背起一个发育正常的同班同学还是有些吃力的。但他没有别的选择。严家别墅距离这里还有些距离，他怕一来一回俞也黄花菜都凉了，静等着他收尸呢。
背上的人身上的不明液体蹭了小严一后背，他不敢细想那是什么，憋着一口气咬牙一气儿跑回了家。直到爸妈惊诧地接过背上那坨血次呼啦的人，小严还瘫在沙发上大喘气呢。
借着灯光，小俞也那惨兮兮的模样总算被人看见了。
严父严母因为职业习惯，家里一般的药物都有。
严母熟稔地给小俞也喂了药，简单处理了下他身上的伤口，嘴上还在吩咐严父打120。
“等会儿，”小严一下子从沙发上蹦起来，兔子似的嗖一下捂住了他爸拨号的手，压着嗓子里那股铁锈味，说，“爸，他这伤好像和他爸有关系……”
严父到底是老狐狸，儿子话还没说完他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狠狠拍了下儿子的头，怒斥道：“你爹我不是那么迂腐的人！”
小严大喜，一边揉着自己的脑瓜子一边大呼老爸英明。
严父自称自己是小俞亲爹，把人连夜送进了医院治疗。
三人都没来得及好好收拾行头，灰头土脸地等在手术室外面。
手术室的红灯亮着，走廊里安静得只剩呼吸声。
小严率先打破沉静：“那个……你们就不问问他家怎么回事？”
老严想摸根烟出来抽抽，但余光瞥见旁边的禁止抽烟又停了手，馋得咽了口唾沫，带有老枪茧的手指无措地搓了搓，低着嗓子说：“他那个爹一看就没个好样。我怀疑他和最近极其非法案子有关，可惜他是个敏锐的猴子，一点儿痕迹都不留。这次我可找着查他的契机了。”
小严想说那小孩都被折磨成那样了你还就想着案子。不过碍于他老爸的威压没敢说出来，只敢暗自腹诽。
不过知子莫若父，小严一撅屁股老严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味儿的屁，干脆地踹了儿子一脚。
“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老子就这么冷血啊？！”老严恨铁不成钢，狠狠白了一眼小严，“我肯定把这孩子从这人渣手里救出来，再送他一个豪华银色手镯大礼包。”
小严：“……”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儿子根本斗不过爹。
小严捂着被踹了的屁股，心里确实一点儿也不生气，乐呵呵地应了两声。
他爹愿意把俞也救出来，他是从打心底里高兴。
严母叹道：“这孩子也算我看着长大的，怎么受了这么多苦……那身上都没一块好肉了。”她是个感性的，边说边想起那孩子的惨样，眼圈都红了起来。
老严面上不显，心里还是自责的。
他家和秦家向来交好，不过他看不上这个秦雪找的倒插门老公，慢慢的两家疏远不少。那小孩也不知道受了多久的折磨，他这个当叔叔的也没仔细关心过，愣是让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苦。就光这事儿，就够老严这个中年老男人心疼愧疚的了。
没过多久，手术室的红灯噔地一下灭了，三人连忙迎了上去。
小俞也主要是体力不支精神不济，再加上发炎导致的发烧，所以一直昏迷不醒。要说他身上最严重的伤，就是那个二次发脓的伤口。医生消完炎给缝了十几针，虽然不太美观，但好在是处理了。
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严家一直谎称没找到孩子，老严通知了秦雪，让她连夜赶回来。另一边收集着俞江树这些年对俞也的暴行和他参与违法案件的证据。
等秦雪赶来，老严已经整理好了证据。只可惜除了家暴这一点，俞江树把自己的违法行为遮掩得彻彻底底，不能遮的也栽赃了出去，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秦雪看见躺在病床上打点滴的儿子，气得差点晕过去。她撑着身体，一边恼怒自己瞎了眼和人渣结婚，一边懊悔没有真正关心过俞也，不然也不会让他受这么多哭。
她请了个颇有名气的律师，速度地把俞江树告上了法庭。
证据确凿，证人也还在医院躺着没醒，俞江树这是板上钉钉了。
他被判和秦雪离婚，抚养权毫无疑问归给了母亲，同时净身出户，不留一点财产。
然后法官一拍板，给这个人人喊打的人渣判了六年。
俞江树进监狱的那天阳光很好，许是多日的乌云被驱散开来，照到了病床上多日未睁眼的少年脸庞。
小俞也从昏沉亢长的梦中悠悠转醒，沉重的眼皮撑开一条小缝，瞥见了病房里趴着做作业的小严。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拨云见日，霁风和煦，刺眼的阳光带来许久未有的温暖，令他贪恋无比。
他终于从阴暗的地下爬回地上，从黑暗中看见一片虹，从深渊一步跃回人间。
作者有话说第65章 破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