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的新娘》朝赴

4、第 4 章

　　一天时间就这样过去，傍晚时，塞西尔捧着本书坐在窗前翻看，蓝侬坐在他对面，指尖翻着终端听着语音传递的讯息。

　　本地论坛中经常有些散活派发，蓝侬会在论坛中收集消息接点小活，零零散散的帖子飘在论坛中，显得人气寥寥。

　　蓝侬看不见，他睁着眼看着眼前的屏幕，其实是在盲人模式中依靠耳机中的声音听取消息。

　　论坛角落中有个任务发布，是一个小男孩发布的钢琴调音任务，下面只有两三个跟帖。

　　‘别被骗了，楼主发布的地址根本就不对，我去了一个人都没找到。’

　　‘那里以前发生过火灾，已经荒废了，当然不会有人。’

　　寥落的几个跟帖都是在说闲话没有人接单，蓝侬没有在意，他点开楼主头像，发了一条私信过去，然后退出来浏览起其他帖子。

　　耳机里传来滴滴声，蓝侬睁着眼点开自己私信，刚才的楼主做了回复，是一条简单的地址。

　　蓝侬听着耳机里传出的声音播报，心里盘算着客人的地址，不是很远，走着就能过去，便约下时间做了回复。

　　坐在窗前的塞西尔看着蓝侬起身：“你要出去？”

　　蓝侬点点头：“嗯，有客人约了上门调音。”

　　塞西尔将从书架上拿下来的书放在桌上：“我也要去。”

　　蓝侬没有细想，他点头：“那你帮我提工具箱。”

　　塞西尔眼睛看向蓝侬已经收起来的终端，笑嘻嘻道：“好呀。”

　　蓝侬去收拾调音要用的物品，塞西尔跟在他身旁，见蓝侬将一件件工具整齐放在工具箱里，“原来你是调音师。”

　　蓝侬抬起头，他知道塞西尔失去以前的记忆，但是还是会在这样的瞬间感到难过：“是，我一直都是，而你做了海员。”

　　塞西尔垂下眼睑，他不喜欢蓝侬说起以前的语气。

　　两人踏着傍晚昏黄的余晖走出家门，塞西尔替蓝侬提着木质的工具箱，看着蓝侬用一把漂亮的铜钥匙锁上房门。

　　两个人走过门前的小庭院，蓝侬说道：“庭院很久没打理了，待会回来的时候买些种子，我们将蔷薇花重新种上。”

　　蔷薇不是需要呵护的娇嫩灌木，以前也曾枝繁叶茂的攀爬在墙头绽放，塞西尔走后，蓝侬四处奔波，庭院疏于打理，这种顽强的植物也逐渐枯萎凋零了。

　　就像蓝侬的生命。

　　蓝侬手中的拐杖在地面落下哒哒的声响，与塞西尔行走在人群中，熟练地走过街道，灵敏的不像一个瞎子。

　　塞西尔提着蓝侬的工具箱，脚步轻快的跟在蓝侬身旁，兴奋的眼神往四周打量，就像是看到新奇玩具。

　　在最后一丝夕阳余晖中，蓝侬杵着拐杖站在了一栋老旧的小楼前，转头面向身旁的塞西尔：“是这里吧？”

　　塞西尔扫一眼眼前的小楼，语速又轻又快：“是呀，我们快进去吧。”

　　天色暮合，阳光陷入地平线里，周围黯淡下来，陈旧的二层小楼坐落在杂乱的灌木中，阴沉沉的像是随时能吞噬掉四周一切。

　　蓝侬礼貌地提起手中的拐杖，在塞西尔的目光中摸索着按响门铃。

　　随着铃声响起，房门开合出一道小口。

　　傍晚暮色浓重，蓝侬的双眼连最后一点光线都捕捉不到了，只听到空气中房门推动的吱呀声。

　　手中的拐杖轻轻点在地面，蓝侬推开了面前的房门，幽冷的空气从洞开的房门涌现出来，而身前空无一人。

　　拐杖在面前轻轻地探索一下，蓝侬站在门口小声喊道：“你好，我们是来调音的调音师。”

　　房屋内没有人回应，暮色落了下来，空寂的房屋内显得有些空荡瘆人，蓝侬这个小瞎子什么都看不见，于是他毫无所觉地向前一步，跨进了这个僻静街道的小楼里。

　　塞西尔提着蓝侬的工具箱，饶有兴致地走在蓝侬身后。

　　客厅没有开灯，只有窗外一点亮光将房内轮廓照亮，但是走廊尽头亮着灯光，零碎的钢琴声从亮着灯光的房间里传出来。

　　蓝侬听着错乱零散的琴声，他睁着无神的双眸，在暮色中握着手中的拐杖：“你好，我们进屋了。”

　　老旧的建筑里没有人回答蓝侬，蓝侬心中回想了客人的地址，在疑虑中抬脚进入了房屋。

　　随着蓝侬往前走，他脚下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蓝侬停下脚步，他蹲下身捡起脚边的东西，手中的东西触感绵软，像是布偶娃娃。

　　睁着双眼，蓝侬伸出手在空气中摸索，摸到一旁的冷硬柜子，将手中的娃娃放在柜子上，转头向着塞西尔问道：“我没有把娃娃踩坏吧。”

　　塞尔西俯下身看着柜子上的布偶娃娃，娃娃身躯是不知名的皮质缝制，四肢与头颅却是诡异难看的木头雕刻，黑洞洞的眼眶只是两个刀刻的粗糙黑洞，五官挤在一起，像是在哭。

　　伸出指尖戳戳娃娃丑陋的大脑袋，塞西尔说道：“没有。”

　　柜子上的娃娃被塞西尔戳倒下去，扭曲着四肢躺在矮柜上，空洞洞的黑眼眶望着头顶老旧的天花板。

　　蓝侬点点头，提着拐杖往传出琴声的走廊走去，塞西尔提着工具箱打量四周，抬腿跟上。

　　在两人身后，躺在矮柜上的布偶娃娃眼眶慢慢渗出黑色的血液，而被塞西尔碰过的脑袋逐渐萎缩龟裂，木质的脑袋从干瘪的身躯上滚了下来。

　　走廊尽头，蓝侬手抵在门边正要推开门，突然身后传来一声闷响，他快速转过身，机警地听着耳边的声音。

　　空荡荡的客厅，一个皮球滚过，逐渐消失在客厅的漆黑角落里。

　　客厅没有开灯，窗外暮色已经完全落下，剩下黯淡的夜色，这个诡异的建筑除了蓝侬身后的房间传出的散乱琴声，竟然寂静到连一丝声响都没有。

　　身后半开的房门亮着光，身前漆黑客厅只露出家具的轮廓，无人的客厅刚才还滚过一个皮球。

　　而那个被蓝侬放在柜子上的丑陋玩偶，已经不见了踪迹。

　　蓝侬在这诡异的寂静中屏住了呼吸，他虽然看不见，也察觉到异常。

　　蓝侬向着旁边伸手，摸到身旁塞西尔的衣袖，“什么声音？”

　　提着工具箱的塞西尔向后退一步，他将箱子放下，舔着嘴角难掩兴奋：“我去看看吧，好像是东西掉了。”

　　蓝侬皱着眉，他试图拉住塞西尔衣袖：“别去了。”

　　但是塞西尔已经抽身从蓝侬身旁离开，轻快的声音传来：“我去看看就过来。”

　　蓝侬拽住的衣袖从他手中滑走，他向前一步，试图拉住塞西尔，而向前伸的手只碰到冰凉的墙壁，塞西尔已经不见了踪迹。

　　眼前黑暗一片，寂静中，只有身后半开的房门传出零散的琴声。

　　蓝侬心沉下来，他摸摸左手的戒指，摸索着蹲下来，将塞西尔放下的工具箱找到，小心地背到身后。

　　站在走廊尽头，蓝侬的身影被倾泻出的灯光拉长，在诡异的琴声中犹豫片刻，推开了身前半开的房门。

　　随着蓝侬推开走廊尽头的房门，论坛中飘荡的帖子开始更新，血红的字体不断浮现。

　　‘好寂寞，陪我玩，陪我玩。’

　　推开门的老旧的琴房里，摆着一架染着黑烟的破损钢琴。

　　蓝侬什么都看不见，于是他站在琴房前，谨慎地开口：“你好。”

　　没有人回答蓝侬，就连跳动的黑白琴键也停了下来，整个琴房寂静的像是坟场。

　　蓝侬握紧手中拐杖，他睁着眼，在老旧的琴房前，对着空荡荡的房间问道：“是这里的钢琴需要调音吗？”

　　耳边没有人回答蓝侬，他皱着眉，伸出手向着前方摸索：“你好，有人吗？”

　　蓝侬脚边撞到一个低矮的东西，他停下来，弯腰向自己身前摸去，摸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像是摸到一个小孩的脑袋。

　　蓝侬后退一步，他握紧手中的拐杖，心跳已经开始加快：“抱歉。”

　　空气中似乎传来若有若无的焦味，就像是哪里正在燃烧，蓝侬转头向着身旁看去，其实是在倾听哪里有着异响。

　　周围安静的吓人，蓝侬睁大眼问道：“你家大人呢？”

　　没有人回答蓝侬，琴房安静地几乎窒息，蓝侬抿着嘴握住手中的拐杖，他眼前一片漆黑，只能弯腰向刚才撞到小孩的方向摸去。

　　冷寂的空气里，蓝侬在黑暗中什么都没有摸到，他额角的汗水渗了出来，心脏沉沉地向下坠落。

　　握住拐杖的手已经开始出汗，蓝侬屏着呼吸往四周摸索，脚边不断撞到东西，蓝侬伸手去摸，身前空荡荡什么也没有摸到。

　　恐怖的寂静夹杂在难言的诡异中，蓝侬心跳加快，他听不见任何声音，这对一个盲人而言太过可怖，急促地想要离开这里。

　　蓝侬向着身后的房门走去，但是这个诡异的琴房在蓝侬脑海中已经丧失了方向感，因为他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看不见，也听不见，只能摸索着往前走，在愈来愈浓郁的烧焦味中，无论走向哪个方向，除了不断摸到一架老旧的钢琴，怎么也找不到刚才进入的房门。

　　蓝侬杵着拐杖在黑暗中摸索，突然后腰被大力推了一把，他踉跄着稳住脚步，抓着拐杖用力向后挥去：“谁！”

　　身后传来小孩的嬉笑：“陪我玩。”

　　更重的力量推在蓝侬身上，差点将他推倒在地，小孩细细的笑声回荡在空气里。

　　蓝侬有些生气，他讨厌顽劣的小孩，咬着唇大步往前走，试图抓住推他的小孩，但是蓝侬摸索着，根本找不到小孩存在的踪迹，冷汗从身躯一瞬间渗透出来，让他遍体生寒。

　　而在蓝侬身后，破败的柜子里闪过一张被烧毁的小脸，在缝隙中丑恶地盯着蓝侬。

　　突然，身后响起推门声，蓝侬握紧拐杖转向房门。

　　塞西尔抓着一个没有头颅的布娃娃走进来，他笑嘻嘻看向四周：“小瞎子，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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