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一章、纳兰剑清 ...
-
晌午时分，下得楼去便见客栈一楼厅内人山人海，有聚众划拳吵闹漫天的汉子，也有独处角落浅斟慢酌的文弱书生，怎一个热闹可叹。此客栈的生意倒是不错。
目光跳过所有人的身影，寻找柜台的位置。须得告知掌柜一声，待林瑄回来替我转告，无论如何，他也算救我一命，不辞而别绝非我愿做的事。
而看到柜台位置之时，却见到一眼熟人物，不由怔住。
那个在柜台后面忙着算帐接客的人分明就是那天晚上钱来客栈的掌柜！
难道说我被林瑄安置的客栈就是钱来客栈？忍不住抚额长叹，这便是无巧不成书么？
我还没来得及靠近柜台，就见发现了我的掌柜眼睛一亮急冲向我，撞翻了一小二端给客人的饭菜也浑不在意，一路冲到我面前就差哀痛哭出声来，扯着我的袖子就要往地上跪，我无奈扯起他，“掌柜的，怎么了？”
“公子啊，你总算回来了，那个小三真的不是我指使的啊，他和我钱来客栈没有任何关系啊，公子你明鉴……”掌柜抹着眼泪字字句句哭诉恍若我对他做过何天理不容之事。
眼见这整个客站之人的目光都聚在我身上刺得我着实难受，略略提高声音把沉浸在抹眼泪鼻涕弄脏我衣服不亦乐乎的掌柜惊醒，“掌柜的，到底发生何事能否明说？不然我如何能够解决得了？”
“公子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黄口小儿，全指望着这一家小小客栈赚钱养活了啊，公子可千万不要断了我一家唯一的出路啊……”掌柜的仍自顾哭着哀叫。
有虽未看懂发生何事的好事之人笑着揶揄掌柜的，“老钱，我认识你十几年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多出八十老母和三岁小儿了？你儿子不是已经进京赶考了吗？”
话音落地，顿时满客栈哄堂大笑。掌柜也尴尬抹脸起身，终于停住了那个鬼哭狼嚎般的哭声。
我摇头轻笑，“好了，掌柜的，你哭也哭过了，喊也喊过了，总该和我说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吧。”
“是，公子。”掌柜的老脸一红，也不在装样，老老实实交代清楚解答我的疑问，“前几日公子来本店住宿，我便叫小三去接待公子，谁知那小三却是歹人，在公子饭菜中下毒不说，还想在晚上乘公子睡着偷袭公子，好在公子你出去了，另一位公子不知是何高人，竟未中毒还生擒了小三。可是那位公子见公子你一直未回来，就以为是我把公子你藏起来了……不让我交出公子就不罢休，可是我根本不知道公子你那天晚上出去去了哪里，如何交得出来啊......那位公子说三天后我再不交出公子你就要将我的客栈关了啊......”
原来如此......难怪那小三会与整个客栈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着练武之人才有的手掌茧子，难道说，那小三其实是萧洛瑄派来的么？怎么混进钱来客栈了？
“掌柜的，那小三怎么到你这客栈来干活了？”我打量着全身上下散发着委屈的掌柜，略有些阴冷的问道。
“回公子，本来小三的活儿是阿飞干的，前段时间阿飞突然说老家有事就走了，临走时还叫他的远房亲戚到我这里干活，哦，就是小三，我也没多想什么就留下他了。可谁知道.....”临了，他小心翼翼的偷瞄我一眼，“您看，真的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呵，这么简单就能换了梁柱......等等，刚才掌柜的说的是前段时间......我心头一惊，微皱眉，语气渐显严肃，“掌柜的，你说前段时间......是指什么时候？”
那掌柜的见我脸色突显难看，讲话更加小心翼翼，“也就是八天前......”
八天前！！心中狠狠一惊，那时候我和纳兰剑清还没有到达霄城，萧洛瑄如何得知我会到钱来客栈投宿而能够事先安排人手到钱来客栈？难道说......！！！
果然他人是不能尽信的么？即使是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的人......也不过是时时刻刻都有可能背叛我出卖我的人罢了......
想通了有些事后，心情反倒平静下来，我和他本就相识不久，更是谈不上何感情，甚至连出卖都算不上......你能指望一个仅仅认识不到一月的人为你做出什么呢？承诺本来就是背叛的借口......
“那位和我同来的公子去哪里了？掌柜......”语调一顿，“你肯定知道的吧......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那样我说不定会真的拆了这间客栈.......”
“公子可千万不要！”掌柜急了，一叠声喊道，“我说我说！那位公子只是出去找寻公子你了，今天就会回来的，公子你可千万不要着急！”
呵，倒表现的跟纳兰剑清毫无关系，真正对小三的情况毫不知情，戏班里的戏子也未必有这么好的演技吧。罢了，我也并不是喜好为难手下人的人，虽然他亦必是萧洛瑄的手下，而且应是萧洛瑄早就安插在此的暗子，就现实而言，他尚未作出和对我不利的事，暂且原谅他。
“等那、位、公、子回来，”特意在这几个字加重了音，想必他不至于听不出我的意思，“替我转告他一声，以后的路途我一个人足以，无需他的‘保护’，他可以安心回他师傅身边去，顺便再替我谢谢他这几天的‘照顾’，我苏远卿受、益、良、多......”
最后深深看他一眼，眼中一点点加寒，直瞪得他抬不起头来，转身离开。不想在这里浪费一丝一毫时间，无益无用，只能让我自己难受。
吵闹的客栈在掌柜苦恼的时候就已完全安静下来，而此时，却是因为我们的对话再一次遍布了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声。
“他是谁啊？”
“老钱怎么回事啊？”
“好像老钱做了什么坏事呢。”
......
大踏步离开客栈，甚至忘记了交代掌柜另外一件事。只是想一心离开那里。客栈里的人均只是以奇怪的眼神目送我离开。
踏出客栈的一瞬，艳阳高照刺了我的眼，竟有久违的坦荡感。即使刚刚得知被人背叛，即使身处他乡归路渺茫，即使后有追兵危险未退，即使再次仅剩一人孤单回国，但是，只要有目标，只要前方还有我的归处，我就不会放弃，无论有谁在何时给予我何打击。我只是以那个我出生长大的地方为目标，一步步，逃离萧洛瑄，归去，归去。
+++++++
“苏远卿。”身后突然传来清冷的唤声。
脚步一顿，再次提足前进。
“对不起。”不算熟悉的声音表露出前所未见难掩的歉疚，“师傅是为了你好，才派我跟着你的。只是为了你的毒。你该清楚你所中毒的厉害之处，而不是如此任性。”
“依你所言，我还应该感谢你么？”讽刺的笑上扬，“真是可笑。我苏远卿可不是傻子。甚而，你所依之命，究竟是你师傅的还是萧洛瑄的呢？你究竟是江湖少侠还是容王府的走狗呢？！！”依旧未回身，直直站立着，轻轻摇了摇头，“纳兰剑清呐纳兰剑清，未免太小看我苏远卿了。那天晚上发号施令的黑衣人，就是你吧。眼见着我已经是你囊中之物，你马上就可以抓住我去向萧洛瑄讨赏了，未曾想到，半路杀出个萧泠瑄把我救走了。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你偏偏就看出他是你主子最疼爱的弟弟，不能伤之分毫，若想毫发无伤他的夺回我，以你之武功对抗他却未必能成功。于是，你只能悻悻放弃。纳兰剑清呐，你是不是很遗憾我这么快就了解始终原委呢？让你一通计谋全数兜售。”
“之所以你不顾饭菜有无毒直接食下，恐怕是因为早有解药在手吧，并且，想让我在见你无顾忌吃下也放心食用，可惜，我偏偏不知何故竟然离开客栈走入夜幕。一直在暗处跟随我的你，凭借着高强的武艺以及我因中毒武艺大大下降的这一弱点简单成功。萧泠瑄却不同，大概他在我们停下之时便已发现你了吧。所以，他才想送我回去，我却毫不领情。又合了你的意。”
“纳兰剑清，你还有什么好讲的？”
这些，都是我方才相通的。纳兰剑清，其实没有表现出任何疑点，在我眼里，所有的正常也能显示出不妥之处。我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御史。
“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即使你看得这么透彻，你又如何了解真正背后呢？”纳兰剑清似乎叹了口气，“苏远卿，我只能说，你为了慕珩什么都能做，我也能为了所爱之人做任何事，即使违背我的做人原则让我自己不堪。”
“现在这么绝佳的机会，你会放过么？”了然于心的悲凉感，纳兰剑清此刻发动，我肯定只能束手就擒。
“不了。我既有那么多机会未成功，又岂会再来这一次？我不会再对你有何不轨。但是，不代表，容王萧洛瑄殿下会放过你。以后，你自己小心。”
正午的阳光下，突然吹起了大风，发丝微有垂落，遮住眼，身后再也没有了声响。纳兰剑清已然离开。我的旅途，终于真正剩下我一人。
纳兰剑清所爱之人......本以为，他会杀了我的。他杀了我才是对他有利的吧。纳兰剑清，你还是没有完全为了他失去真正的自己。从见到你的第一次就知道，你这种人，该是骄傲清高的，根本不会胡乱杀人的吧。所以，我不会恨你，也不会怪你。
风起，迷了我的眼。
++++++++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纳兰剑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