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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夜时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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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松阳被带走松下村塾被烧毁的两个月后，那三个傻子随着军队走了。
没带上我。
负责招兵的那个蠢蛋长官嫌弃我是个女的，所以我只能送那三个傻子走了之后重新回到镇上。
曾经常去的糕点铺子老板和我们关系还不错，我在他那里打工，晚上就住在和矮子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寺庙。
没了松阳，没了私塾，没了那三个傻子。
我的生活一潭死水。
我快生锈了。
活得像个会喘气的死人。
◇2
攘夷志士的军队走了十四天之后，我收到了小伙伴们的第一封信。
银时和我抱怨军队的伙食超难吃外星人超级丑以及他们的上司是个大傻子。
假发嘱咐我让我自己照顾好自己别着凉别惹事别乱吃东西别到处乱跑。
矮杉说他们一切都好，让我别担心。
还有，他们都很想我。
我知道这封乱七八糟的信来之不易，所以看过以后仔细的收在怀里。
昨天一队天人来到村子里大闹了一场，抢了钱粮不算，还屠了村里的大部分人，看着血流成河的感觉糟糕透顶。
所以我杀了那一队天人，拖着负了伤的身体准备离开这里。
◇3
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所以初步决定去军队找他们仨，包袱里只有一套衣服一本书和一封信，加上腰间别着的剑，这是我全部的家当。
和糕点铺子的老板辞行的时候，老板和老板娘有些不忍心，他们劝我留下来和他们一起生活，说这个世道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了。
我拒绝了。
这个战火纷飞的世道太艰难了，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我不能给他们添麻烦。
老板夫妇也没有强留我，却在我走的时候塞给我两包点心和一个信封。
点心我拿走了。
信封里的钱我没要，偷偷的放在柜台的账本里。
然后我离开了镇子。
◇4
老板说的对，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是不太容易。
第三回打发了来找茬的流氓，我用一包糕点和唯一那件和服和一家农户换了一件男子的衣服。
绑了头发再带上斗笠，只会让人觉得是一个瘦弱的武士。
我走了半个月，才走到大家口中说的战场。
尸骸遍地血流成河的战场。
这里已经没有军队也没有敌人了，我不知道他们又去了什么地方，不过战争究竟有多残酷，我算是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
不，或许他们每天面对的，比我感受到的要残酷的多。
◇5
离开那个一片狼藉的家独自上路的第三十一天，我经历了人生中的第一场战争，在战场上砍了第二百零八个外星丑八怪之后，被乌泱乌泱蚂蚁一样多的敌人包围了。
果然我还是不够刻苦。
站在战场上的觉悟还不够。
手臂好重，重得快要抬不起来了。
喂，来个人送我回家吧。
我想回家了。
假发。
银时。
矮子。
啊，我好像很久都没有笑过了。
不甘心啊，就这么死掉了。
不甘心啊，还没有救出松阳。
不甘心啊，还没找到那三个傻子。
不甘心啊，连面都还没见到……
血把我眼前的一切都染红了，人生中第一次距离死亡这么近，要是还能见到那三个笨蛋，一定要好好显摆显摆，老娘第一回上战场，就一个人毁了天人一个团。
◇6
本来以为我死定了。
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三途川却是陌生的天花板。
“啊哈哈哈哈哈，终于醒了，勇士小姐。”
好吵，冥府的人都这么聒噪的吗？
“一个人砍了一个团的天人，小姐你好厉害啊哈哈哈哈哈。”
“吵死了你这混球！”
这人的大嗓门实在是太吵了，吵得我忍无可忍翻起来给那货一记头槌。
这招除了假发，百试百灵。
“疼疼疼疼！真的好疼啊这位小姐！话说你的头真硬啊哈哈哈哈！”
◇7
救了我的人叫坂本辰马。
不过用他的话来说，是我救了他们。
他们在往前线运送物资的时候被敌军埋伏，就快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冲进了外星人堆里砍了大半的敌人，救了他们整个小队。
坂本邀请我留在他们的军队里，其他人虽然介意我是个女子，却也是服我的身手的，没有人提出异议。
我想着都是攘夷军，早晚会找到矮子他们仨的，与其我自己无头苍蝇似的乱跑，跟着军队我方便些，也就答应了。于是这件事就这么乱七八糟的决定下来。
我随着他们的军队修整了一天，带着我那本染了血的书和那封满是血已经看不清字的信，正式踏上了掺和进战争的路。
◇8
我在坂本辰马手下待了三年多，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在军队里很有声望的领袖，身手也很好，更了不得的是他的手段，攘夷军大半的武器，粮草还有钱财都是他搞来的。
不过，这人就是脑子不太好。
有坑。
比假发脑子里那个还大的坑。
：)
“啊哈哈哈哈，在发呆吗赤岚酱？”
“啰嗦。”
“我记得，你说过你要找人是吧？”
“啊，是。”
“有线索了吗？”
“说线索什么的，除了名字我也只知道是攘夷志士而已。”
“那就难办了啊哈哈哈哈！那么……要喝一杯吗？”
◇9
辰马和我说我们要去支援另外一支攘夷军队的时候，我没太在意，倒不如说，这货说的话99%我都当屁话听。
听剩下那1%就足够了。
装着武器食物和士兵的船在海上走了两天，终于靠了岸。
坂本辰马要去和对面的将领打声招呼，所以把船上的其他人交给我调配，我忙着让人卸货的时候，他就先行乘小船上岸了。
“橘大人，我们可以准备靠岸了。”
“哟西，登陆准备！”
大部队有条不紊的把成箱的武器和食物抬进营地，我跟在最后，远远的看见辰马那个傻逼吐了他对面那两个一脸……
“赤岚酱你说的果然有道理，吃的太多真的会吐啊……呕！”
“给我振作一点啊白痴辰马！丢人都丢到外太空了！都说了你晕船就别吃那么多啊你个魂淡”
果然还是把这人扔进海里喂鱼叭？
◇10
身后据说是将领的三个人半天都没有声音，我还好奇是不是坂本辰马太能吐了给人家吓着了。
话说我光顾着骂人了还没来得及和人家打招呼。
“不用搭理那个傻子……假发？！”
站在那里一脸傻相的家伙，不是假发又是谁？
“橘子？！真是你吗橘子？！我就知道你不会出事！我们听人说村子被屠了都吓坏了这段时间跑哪去了？！还有，不是假发是桂！”
好的，确认完毕，这人是假发无误。
“……所以那两个被吐一脸的倒霉蛋，是银时和晋助？”
◇11
半吊子青梅竹马男女朋友时隔许久再次相见并没有电影电视剧里那种涕泗横流深情款款的场景。
因为那两个倒霉蛋不得不把自己被吐得乱七八糟的脑袋好好洗干净。
我和幸免的假发交接了那一大批的支援，安置好了这些东西，假发就被人喊走了。
假发告诉我可以在营地到处转转，还特意告诉我厨房在后面矮杉的房间左拐第三间……
卧槽你认真的嘛？
脑子里的坑还没好嘛？
喂！
“坂本辰马那家伙……”
“绝对要杀了他。”
那两个家伙顶着湿漉漉的脑袋咬牙切齿，不用猜都知道两个小肚鸡肠的白痴在算计要怎么整回去。
“哈伊哈伊，就算要找那个傻逼算账，也先把脑袋上的水擦干啊两个笨蛋。”
我把两条干毛巾糊到卷毛和矮子头上，不管哪一个都还那个死样子，真是太好了。
◇12
晚上的时候我才知道假发干嘛去了。
这家伙居然偷偷摸摸的布置了一个欢迎会，我说这一下午他们仨神神秘秘折腾什么呢，一个找不见影子，另外两个拽着我没话找话……
啧啧啧。
可直到我入席看到面前放着的三个饭团，我觉得我要管不住我的眼泪了，回忆杀什么的，我哭成狗还不被手底下那帮臭小子笑话死啊？！
“太犯规了，假发，把我惹哭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不是假发，是桂。橘子你别哭啊，我可不想被晋助砍！”
假发话音未落，那边矮杉就拔了刀，一个在前边跑一个举着刀在后边追，满屋子的人都在笑，这样热闹的笑声，我好像很久很久都没听到了……
“真是怀念啊……”
“当年的小鬼长大了，也开始满嘴当初和怀念了，哭了阿银我也不会哄你哦，撒撒，喝酒吧，然后就可以说是酒太辣了眼泪是呛出来的了。”
◇13
屋里那堆喝多了的人已经闹开了，辰马和银时两个傻子围着我转圈唱歌，假发勒着我的脖子跟我哭诉银时和晋助每一回吵架最后结局最惨的都是他。
我聋了，我真的要聋了。
我要让这仨大嗓门趴耳边喊聋了。
果然高杉晋助君借口夜间警备躲出去真的很机智。
我告诉假发我要去厕所，这才把他挂到银时身上我趁机离开这间群魔乱舞的屋子。
“比我想的晚了点。”
我就知道矮杉晋助君会在门外，他只是躲清净，又不是真的去警备巡夜。夜里守备的人都安排好了，就那几个喝醉了的傻子才信他的鬼话。
“你俩这几年是怎么欺负假发了？他都跟我哭了一个多小时了。”
今晚的月亮很圆。
我坐在屋顶上仰头看着月亮。
团圆了，真好。
◇14
“信，其实我……我们一直都有写，可后来负责送信的人回来的时候说村子没了。”
“村子被天人屠了，就剩下我和隔壁的华子了，我本来想找你们的，可你们总换地方，我没找到。”
“行军打仗就这样……”
“找你们的路上我碰上了坂本辰马，阴差阳错的互相给对方当了救命恩人，想着同样都是攘夷军，早晚会和你们碰上，就参军了。”
“那我是不是还得夸你机智？”
这人的表情好可怕，我觉得下一句我要是敢跟他皮的话他就敢大义灭亲。
“不用了谢谢：)”
他侧过头看我，表情软了下来，连语气都放轻了：“有受伤吗？”
“打仗哪有不负伤的……”
我心虚的笑笑，却下意识地捂住了腰侧，隔着衣料我依旧能清楚的找到那道疤，好像还在隐隐作痛。
那是伤得最重的一次，据说是什么星球的剑圣垂死挣扎一剑扎进我的腰侧，在我砍下他的头的同时，他手上用劲直接豁开了我的肚子。
那次我真以为我要交代在那里了，还是侥幸挣扎着活了过来。
“都已经好了。”
◇15
“想我了吗？”
“……我没有那个闲工夫。”
“真不坦率啊总督大人，银时和假发可和我说了好几十遍了。”
我是想逗逗他，可说的倒也是事实，假发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倒是银时那个别扭的人也突然坦率起来，还吓了我一跳来着。
假发和我说晋助君除了和卷毛拌嘴较劲之外变得越来越别扭了，现在看来，假发嘴里能信的话多了不少……
“那你想我怎么坦率？”
突然在眼前放大的脸把我原本想说的话吓回了肚子里，顺带还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慌成老狗逼面上也不动声色一向是我本人的优良传统。
“坦率的说一句你想我了，就好了呀晋助君。”
“知道了，我很想你。”
……卧槽。
突然直球老娘接不住啊啊啊啊啊！
“慌了？”
“没，没有！”
“真没有吗？”
我被他拽了一下，本就离得很近，他这一下直接就撞进他怀里，我还没等抱怨他胸口撞的我鼻子生疼，就被圈在怀抱里。
我通过他的胸膛听到他的声音，在外折腾了好几年早就压在心底的委屈害怕惊慌无助都找到了宣泄口，我个小废物管不住自己的眼泪，没出息的抱着他一顿哭。
人总是在亲近之人跟前最容易变得软弱，我不想承认，但就是这样。
◇16
矮杉听我断断续续念叨这几年的经历。
说我从镇上回去发现村子被屠的时候有多慌张离开镇子的时候心里有多难过多舍不得。
说我找不到他们军队一路上有多艰难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有多害怕。
说我在一次次战争中经历了从害怕到麻木还有一次次被坂本辰马气到跳脚到后来能面不改色往死了踹。
难得他没像对银时那样我说一句他怼两句，安安静静的听着我乱七八糟的絮叨，偶尔见我心情激动还会拍着我的背安慰我两句。
“我怀疑，你是个假的矮杉晋助君。”
“忘恩负义用完就扔的白眼狼。”
“嘛……这回正常多了。”
◇17
几年来养成的早起的习惯并没有被昨天晚上熬到天亮的行为影响到，我还是老时间起床，洗漱之后练习剑术。
我还不够强。
这是我第一次战斗过后唯一的感悟。
营地没道场这样奢侈的地方，后面的林子还成，还没等我开始日常练习，被同样早起的假发喊住了。
“哟，早啊橘子。”
“早啊假发，居然起得这么早？我还以为你喝了那么多会睡到下午呢……”
“不是假发，是桂。还有，喝到吐今天起不来的蠢货是银时和坂本先生。”
“喊那个傻子名字就成，你跟他说敬称会被烦死的。”
“啊，这样吗？坂本先生是这样的人啊……话说橘子你为什么起的这么早？”
“日常锻炼。”
“要比一场吗？”
“再好不过。”
既然要比试，前面的空地当然要比后面的林子更合适，不过也因为是在前院，惹来不少已经起床的士兵的围观。
“橘子，还是老规矩。”
“输的人要给对方捏饭团，我才不会忘，不过假发，要带他们俩份吗？”
“不是假发，是桂。还没起床的傻子没有白吃的福利。”
◇18
都是战场上拿命搏回来的身手用血换回来的强大，都是同样的起点，很难轻易分出胜负的。
仗着自己比假发轻动作更敏捷一些这才险胜一招，也不管吃瓜群众给出了什么反应，这场比试真是难得的身心舒畅，比单方面虐队里那群小菜瓜可有意思多了。
在一起混了多年的默契这个时候就提现出来，我俩像说好了似的一起晃到树荫底下毫无形象地席地而坐。
偏过头看到对方下一秒是哈哈大笑还是突然掐架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
“假发，饭团我要吃金枪鱼沙拉的。”
“不是假发，是桂。橘子我昨天可是给你做饭团了。”
“那个不算！那是我的欢迎会礼物，别想耍赖啊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
◇19
吃早饭的时候银时和辰马两个醉鬼睡得跟猪似的，矮杉也不知道醒没醒。
我和假发对视一眼当下不谋而合：搞他！
假发表示他和坂本辰马不太熟闹得太过了貌似不太好。
我当时是胸脯拍得山响跟他说那个傻子我去搞！
好在这俩酒鬼还躺在昨天开欢迎会的那个房间，简直不要太方便。
“我数三声辰马你要是不起来我就一刀砍掉你的【哔——】让你不能再去和夜总会鬼混哦：)”
“我数三声银时你再不起来我就一刀把你的【哔——】剁掉让你下半辈子被女人嘲笑被男人看不起啊银时！”
门外偷偷摸摸来看热闹的吃瓜队士似乎暗戳戳的往后退了两步并且夹紧了腿……
不过这样的威胁还是有效果的。
银时和辰马几乎是同时像屁股着火一样窜起来：“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撒，立竿见影！
◇20
垂死梦中惊坐起的辰马嚷嚷着抱怨我太鬼畜了就被我一脚踹飞，滚了三圈拍在墙上像一摊烂泥堆在墙角，看着银时搭着我和假发的肩膀碎嘴子似的絮絮叨叨，深感自己被双标了抄着自己的大嗓门再次跟我抗议。
我准备再扔个炸弹过去让那个傻逼彻底闭麦的时候，搭在我肩上的银时的手被人扒拉下去了……
“大早上就想打架吗这位矮子总督？！”
“想被我砍手吗你这个天然卷白痴？！”
我回头看了眼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咬对方一口的银时和晋助，没良心的笑得满地打滚肚子抽筋……
假发：“橘子！女孩子不可以满地打滚啊啊啊啊啊！”
银时：“啊啊啊啊我的妹妹被个矮子拐走了啊啊啊啊啊！”
矮杉：“拔刀吧，坂田银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