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塔的竹叶青》樊畵肆锦

1、塔塔的竹叶青

　　塔塔说，她最喜欢的咖啡是危地马拉；最喜欢的饮料是冰红茶；最喜欢的鸡尾是迷雾沼泽；最喜欢的酒是竹叶青；最喜欢的茶也是竹叶青。其实，她没有喝过竹叶青，无论是酒，还是茶。

　　她喜欢这三个字，我知道：竹、叶、青。因为喜欢文字，而执著到天真的以为，竹叶青所包含着的所有内容都该是她爱着的。

　　她是傻丫头吧？我一直这样认为。

　　那一天，我费尽好大力气才找全：危地马拉、冰红茶、迷雾沼泽、竹叶青和竹叶青。我一个人，静静的观察它们。实在找不到塔塔喜爱的原因。赌气般的冲它们吼叫：“喂！塔塔喜爱的东西！我要将你们全都打败！”

　　然后，我开始喝危地马拉，是口味酸不拉几的咖啡。

　　然后，我又喝冰红茶，甜甜的，有股药味。

　　再来，我喝迷雾沼泽，那是一个叫J的调酒师的招牌饮品，他所处的酒吧，叫天阁素颜。酒的颜色分三层，浅蓝、湖蓝、深蓝，底部的深蓝其是蛇胆汁。J从来不让人用一口气就将它喝完，说是我们的肠胃承受不起。可塔塔总是将它一口喝完，于是，我也要将它一口喝完！

　　恩……很苦呢！这就是蛇胆汁的功效吧！

　　摆在案头的竹叶青，我瞧不清色泽。头脑有些晕晕的，有点后悔把迷雾沼泽当饮料喝了。胡乱抓起杯子，便向口中倒。怎么？淡而无味？我不甘心，又倒来些尝——是竹叶青本身的问题吗？还是，我的舌头。

　　有点歇斯底里，开始不停的喝，喝到吐也依旧继续。直至，倒在地上接受暗无天日。

　　塔塔说：你这个笨小子，弥雾沼泽是很烈的酒呢！

　　我笑：我知道，所以叫它带我来你身边。塔塔，我爱你。

　　我被妈妈的一个大耳刮子抽醒。他们不让我再想塔塔。

　　可是，那不可能！我发誓！

　　太阳升起又落下。距我尝到竹叶青的滋味已经48小时。其实，我没有找到叫竹叶青的酒。所以，那天令我喝到吐的是茶。什么味道来着？我，记不清了。

　　塔塔说，她最喜欢的蔬菜是土豆；最喜欢的水果是西瓜；最喜欢的主食是米饭；最喜欢的甜点是布丁；最喜欢的零食是盐津梅条。我和她一样喜欢盐津梅条，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很特别。可是，我不喜欢吃土豆。

　　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喜欢土豆，有点疯狂的眷恋，几乎每顿饭都不能缺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土豆吃太多才那么迷糊的。活像现实版的江米团子！是啊！江米团子！记得小时候看过的一部动画片上，男主人公就是这么叫女主人公的。

　　我不知道故事中他们的结局怎样。可我知道现实中我们的结局怎样。

　　塔塔，不要我了……一念及此，心痛如绞。学塔塔，化悲愤为食量。

　　那是冬天，我买来的西瓜并不很甜。可我依旧吃得津津有味，吃到吐也依旧不停。胃被塞得满满的，食道塞得满满的，嘴也塞得满满的。然后，我被送去了医院。

　　塔塔说：你要变作胖小子我就不要你了。

　　我笑：谁说不是呢！你已经丢下我了。塔塔，我爱你。

　　依旧被妈妈的一个大耳刮子抽醒。这一回，他们是禁止我想塔塔。

　　可是，我做不到。真的！我发誓！

　　塔塔一直要我的誓言，我吝啬，从来不给她。然后塔塔不要我了。我开始动不动就发誓。我想给塔塔听到，其实发誓很简单，只是实现太难。我不是吝啬到不给，只是不想开空头支票。我不想欺骗塔塔，那会使我一生愧疚。可是我没有猜到，不欺骗她，我更加后悔莫及。

　　时间是不等人的东西，有些事，我错过了，错过了，就是整整一生。

　　塔塔说，她最喜欢的颜色是绿色；最喜欢的星座是天称；最喜欢的游戏是塔罗；最喜欢的运动是流浪；最喜欢的作家是三毛。她是一个浪漫的女孩，对吧？

　　可她也是一个奇怪的女孩——相较玫瑰更喜欢百合；相较百合更喜欢康乃馨；相较康乃馨更喜欢野花；相较野花却更喜欢蛋糕。

　　我不懂她的心思，大抵是觉得那丫头已贪吃到极限了吧？可我喜欢贪吃的女孩。因为我会买很多很多好吃的给她，看她吃得很好我就会很开心。

　　同时，我喜欢她的浪漫。

　　她的浪漫很孩子气。

　　有幻想，被一堆氢气球给带到天上去。她想做没有安全保障的飞翔。可是，她能够买到的氢气球却从来只能把小狗带上天。她，太重啦！我一直是知道这个原因的，她却总绞尽脑汁的思考。

　　那个时候我没有告诉她真相。然后，现在，我想完成她的梦想。

　　买来绿色的颜料将房屋一通粉饰；在天花板上添上模拟的天称星座；散落满地的塔罗牌，我踏着它们沿大西洋的地图流浪；手中拿一本《撒哈拉沙漠》。

　　我想，三毛失去了她的荷西。而我失去了我的塔塔。三毛用她的方式纪念他的荷西。而我也要用我的方式纪念我的塔塔！

　　我的塔塔是一个快乐又悲伤的女孩。我的塔塔喜欢寂寞又惧怕寂寞。我的塔塔怜悯自己又恨被怜悯。我的塔塔矛盾又孤单的活着。我爱我的塔塔，一直试图用心去温暖她。可塔塔那么骄傲，她从来不肯接受。然后我就被她丢下了，塔塔走得很坚决。

　　我想她的脸，可除却那一颗嘴边小小的馋痣我什么都记不清了。我的塔塔，是嘴边有馋痣的女孩。所以，她那么贪吃。

　　站在我亲手缔造的希望的王国，我突然开始抑制不住的大笑。妈妈来了，这一回，她没有打我。

　　然后，塔塔说：臭小子，我也爱你。

　　这一回，我也没有再笑，我哭了。

　　他们也没有再禁止我想塔塔。他们说，我疯了。

　　我笑。

　　他们说，塔塔其实已经死了。

　　我笑。

　　他们说，其实我不是人。

　　我笑……

　　然后他们把我送去一个满是疯子的地方。听说，有几个穿白大褂的疯子是这里的头儿。我当然知道，我没有疯。塔塔也没有死，她刚对我说过我爱你。我，的确不是人。要知道，让妈妈操碎了心。我想我的塔塔，想得心脏都在抽搐着疼。可我忘记了她的样子，我竟然，忘记了她的样子。

　　塔塔还说……

　　塔塔说……

　　塔塔说……

　　塔塔说，她最怕被别人忘记。如果自己如泡沫般消失不见都无法在人们心中留下个模糊的影子，那不是很悲哀么？

　　塔塔说，她也最害怕自己忘记。如果人活一辈子，到头来却并不知晓自己这辈子都活了些什么，在乎些什么人，那不是更悲哀么？

　　塔塔还说，其实她顶怕的就是不曾活过。如果她不曾来这世上走一遭就不会遇见我，那不是顶顶顶悲哀的事儿么？

　　我说，塔塔，让我们一起记着，一起牢牢记着，我爱的塔塔，还有，塔塔爱的我。

　　太阳升起又落下。重复了很多回。我数完手指数脚趾。那群疯子还不放我离开。

　　我说，嘿！我可是柔道黑带三段，再不放我，我掀了你们的老窝！

　　第二天，他们就让我搬去了一个人住的单间。

　　太阳升起又落下。重复了很多回。我数完手指数脚趾。那群疯子还不放我离开。

　　我说，嘿！我可是跆拳道黑带三段，再不放我，我掀了你们的老窝！

　　第二天，我的单间里就又多了一个人。

　　太阳升起再落下。再次重复了很多回。我已经懒得数指头。那群疯子仍然不放我离开。

　　我忍无可忍，说，嘿！我可是少林俗家弟子！再不放我……

　　他们第二天就放我走了。

　　我想，那还是中国功夫厉害哈！

　　临走，就有一个疯子头儿问我，你认识塔塔吗？我说，不认识。

　　是啊！塔塔。这名字好……好傻啊！

　　出了那座墨绿色的铁门，我就看到了妈妈。妈妈买了茶叶来接我回家。我指着茶叶问妈妈：这是什么?妈妈说：是竹叶青。

　　竹叶青?我喜欢这三个字！竹、叶、青。竹叶青是酒、是茶、也是蛇。我啊，都喜欢！可是为什么喜欢呢？我啊，记不清了。想多了还会头痛呢!于是，也不想了。

　　然后那天晚上就有做梦，梦中的女孩嘴边有颗小小的馋痣，她说，钧天，请你好好生活。

　　我说，好啊。

　　然后第二天醒来就发现自己的枕头被打湿一片。我愤怒的蹙眉：是谁动了我的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