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50章 ...
-
谢玄景在承恩寺并非只念经诵佛，承恩寺有武僧，他自幼跟着武僧习武，身手极好。翻个墙而已，不在话下。
客房在前院，还算好找，谢玄景一路避开下人，到了西厢。
刚走进去，打眼便瞧见明霜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虽从他这儿看过去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但他一眼便认出她来。因是在府中，她甚至没有束发，一头墨发披散在肩侧，亭中的石桌上摆放着一碟糕点和一壶果酒。
她抬着头，看向天上的那轮圆月。
忽地伸出手来，举过头顶停顿在半空中，而后好似抚摸明月般。
明霜看着天上圆盘般的月亮，在心头算着日子，再过两日就是中秋佳节了。往年的中秋，她都是同阿娘一块儿过的。阿娘会带着她去买一些面粉，亲自做月饼。她说便是家里没什么钱，但中秋佳节这样的日子，也是该吃月饼的。
吃了月饼啊，她们一家人就会团团圆圆的。
花是故乡好，月是故乡明，明霜有些想家了。
谢玄景并不知晓明霜心中所想，见到她的举动，便想起她送他香囊时，所说的那句话，她说他便如天上的那一轮圆月，姣姣无暇。
明霜的这一举动，令谢玄景心弦一晃，便好似明霜的手并不是在隔空抚摸圆月，而是在触碰他。他的身体出现先前几回与明霜交吻时，才会出现的炙热滚烫。
他没有惊扰明霜，默默走到她的身后，同她一起抬头看天上的月亮。
月光洒在二人的身上，伴随着温柔的晚风，扬起二人的发丝，在风中交缠在一处，难舍难分。
明霜感受到了第二人的呼吸，原以为是天青这丫头，待到低头看向地上的影子时，才发现那影子高大颀长，是个男子的身影！
明霜赶紧回头看去，便对上谢玄景那双带笑的眸子。
“公子？”明霜脱口而出，见谢玄景的眉头微皱，赶紧换了称呼，“三郎，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来的？”
以明鸿升对谢玄景的巴结，即便这么晚了，估计也会让谢玄景来，倒也不稀奇了。
谁知谢玄景却答道：“翻墙来的。”
明霜：“……”
明霜一时无言，她实在想不出谢玄景翻墙是怎样的光景，又有些好笑。她问道：“你这么晚了翻墙过来干嘛？”
也不怕被人瞧见了。
“见你。”谢玄景说道，“霜娘，我想你了。”
想她，便来见她了。
谢玄景坐在她身旁，张开修长的双臂，将明霜搂紧怀里，陪她一起看月亮：“夜明珠喜欢吗？”
“喜欢，我还是头一回见到那么大的夜明珠，散发出来的光流光溢彩，真好看。”明霜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依偎在谢玄景的怀中。
“喜欢就好。”谢玄景道，“过两日就是中秋节了，你可愿与我一同过中秋？”
他本不在意什么节日，但顾念到明霜离乡来到京城，明家又有个明珠，若是明霜同明家人一道过中秋，想是不会快活。
“三郎不用跟家人一道过中秋吗？”明霜问。
谢玄景摇摇头，他的手环在明霜纤细的腰肢上，她的腰极细，仿佛一折就断，他甚至不敢用力：“不必，我一向不喜热闹，我不去还好，一去他们反而放不开。到时便说我有要事去不了，没事的。”
*
于是便这么定下来了，明霜去跟明鸿升说自己中秋不在明府过，要去陪谢玄景过中秋的时候，他的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想来是以为只要明霜攀上了谢玄景，将来他的仕途也会一路平坦吧。
明霜心头冷笑一声，做他的春秋大梦呢。
待到中秋那一日，明霜便乘坐马车去了谢玄景的别院。只不过下了马车之后她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坐在马车里等人。
天青原本不解，待见到白氏来了之后，便明白过来了，原来她家姑娘在等谢公子的母亲啊！
明霜见到白氏，这才下了马车，见礼道：“夫人。”
白氏虚扶了一把，笑道：“瞧瞧你，可是将那日你我二人在承恩寺说的话都忘了？”
“明霜都记得的。”明霜也抿唇一笑。正是因为记得，所以才会在昨日就给白氏递了消息，告知了白氏她要与谢玄景一道过中秋的消息。
那日在承恩寺，白氏与她说了许多关于谢玄景的事情。
白氏说起她与谢玄景的母子关系时，便只能叹气：“景儿刚生下来没多久，就被老太君抱到她的院里养了，后来又因为普众住持算出景儿的命格，要在寺中长大方可平安，这么些年，我与景儿的相处极少，我们二人的母子情谊也淡薄。他不喜人亲近，我也不知该如何去接近他，有时候我真恨我自己，若是我的身子能不那么弱，那景儿是不是就能在我身边长大了。”
明霜看得出来，白氏其实很是疼爱谢玄景，从她提起他时的眼神就能看出来了。
所以明霜才想着，自己能不能帮他们做些什么，拉近一下他们二人的母子关系。况且她也觉得谢玄景不与白氏亲近，并非是不愿与白氏亲近，还有可能是，他自幼离开亲人，在寺庙中长大，或许他根本就不知该如何与亲人亲近呢？
这次的中秋佳节，若是白氏也能同他们一块儿过，或是一个好时机。
只是白氏到底是高门儿媳，中秋佳节她能不能来得了，明霜却是不得而知，所以也只是递了信过去，白氏若能来自是好，若是不能来便罢了，下回若是有机会再说。
没想到白氏竟真的来了，她推说自己个儿身子不大好，就不跟大家一道用膳了。实则出了府，她还早早的命含荷和含菊去准备了晚膳要用的食材，打算到时候自己做几个菜。
“好了，咱们进去吧。”白氏说道。
明霜点点头，与白氏一道走进了别院大门。只是刚迈进大门没多会儿，白氏又有些不自在起来，她问：“景儿只叫了你来，待会儿若是见了我，不会不高兴吧？”
“夫人你想些什么呢，你是三郎的母亲，哪有人见了母亲会不高兴的？”明霜宽慰道。她便是想跟阿娘一道过中秋，都没法实现了。
果然，谢玄景见了白氏，虽诧异，却也没有像白氏想的那样因此而不高兴。
别院里有个小厨房，平时很少开火，含荷和含菊将厨房打扫好，白氏便亲自去烹饪。明霜要来帮忙，还被白氏叫回去了：“你去陪陪景儿，这边我来忙活便成了，从前在临安的时候，我的厨艺可是很不错的，待会儿便做几个临安菜肴给你们尝尝。”
“那我便等着尝尝夫人的手艺了。”明霜笑道。
不过她也没有闲着，将白氏准备的蜂蜜与面粉拿出来，打算做月饼。不但如此，她还将谢玄景也叫了过来，陪她一块儿做月饼。谢玄景虽不懂如何做，但也乐意跟着她学。
可明霜看着谢玄景做出来的月饼，却是后悔叫他来帮忙了。
看来‘君子远庖厨’是有道理的，只不过不是众人所理解的那个道理，而是明霜此刻理解的，谢玄景做出来的月饼实在是太难看了，还不如不帮忙呢！
明霜无奈：“三郎你还是去一旁歇着吧，我们来就好了。”
明霜虽话里没有明说为什么要让他歇着，可谢玄景从明霜的脸上却是看出来了满满的嫌弃之意。他看向自己手中的那个月饼：“……”
丑是丑了一些，但瞧着倒也顺眼。
又看向一旁的飞远和天青，他们二人也是来帮忙做月饼的。天青虽也没做过月饼，但她是个姑娘家，手也巧，学一学便会了，反倒是飞远，做出来的月饼压根就不能叫做月饼，竟比脸盘子还要大。
谢玄景道：“飞远做的月饼比我做的难看得多，霜娘怎的不说他？”
明霜一瞧，还真是，于是便和天青合伙将这二人赶了出去。
一旁的白氏瞧见了，面上露出舒心的笑意。
她想起当初她还在临安城的时候，她父亲是个读书人，家中算不得多么富裕，但日子也过得舒心，若非后来父亲病逝，母亲郁郁而终了，她也不会无所依被周家接到京城。也算是她的命好，嫁给了谢郧，可她在睡梦中，还是会梦到她曾经在临安城时的生活。
白氏开始起火炒菜，锅子里冒出腾腾热气。
明霜透过那些热气，看向谢玄景，如今的他看起来更加真实了，多了烟火气的那种真实。
白氏的手艺倒真是很不错，是熟悉的临安口味。
用过了晚膳过后，天色也暗了，他们便坐在凉亭里赏月。天青把飞远做的那块如同脸盘子的月饼拿来，要他吃完，飞远立马便接过来吃了，让天青开了眼，瞧着倒不胖，倒真能吃。
白氏与谢玄景单独说了一会子话，谢玄景也难得的没有感到不耐。
而后白氏说道：“等你父亲回来，咱们一家就团聚了。景儿，你可打算好了何时娶霜娘？这事只怕老太君那儿不好对付，不过母亲是很喜欢霜娘的，你若能与她成婚，我也会多劝劝你祖母。”
谢玄景却道：“这事不急。”
“怎能不急？你是儿郎不打紧，明霜到底是女儿家，你要为她的名声着想，她不能这样没名没分地跟着你。”白氏没想到谢玄景会给出这样的答案，她原以为谢玄景很是属意明霜，应是想早日将她娶回家才是。
谢玄景听着白氏的话，实则按照他的性子即便被误会也是不会解释的，这回却解释了：“母亲所说极是，只不过我打算先给霜娘买个院子，让她单独立女户，不用寄住在明家之后，再提婚事。”
白氏这才恍然：“还是景儿想得周到。”
明霜在京城过得第一个中秋，热热闹闹的开始，热热闹闹的结束，即便是很久以后，明霜也会回想起这一年的中秋。
*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殿下，圣女这次没来吗？”一个穿着大徽服饰的男人看向坐在马车上的人，那人穿着南诏国的服饰，右边耳朵上挂着耳坠，一头微卷的长发被编成细小的鞭子，脖子上是代表南诏王室的图腾。更奇特的是，他生了一双蓝色的异瞳，即便是在南诏，异瞳也是极其罕见的。
他便是南诏的殿下——缙阙。
大徽皇帝寿辰，缙阙便是这次来替皇上贺寿的。
缙阙的声音有些低哑，与他的年岁并不符合，他道：“我有一些事要处理，先姑姑一步到徽朝，姑姑随后就到。我让你查的人，查到了吗？”
“回殿下，已经查到了。”那人答道。
说着便将一张画像递给缙阙，缙阙看着画像上巧笑倩兮的女子，很难与当初那个黑瘦的少年联想到一处，可在当时，他就已经知道她是个女人了，她耳朵上的耳洞出卖了她。
原来擦掉脸上的黑粉，换上女装的她，竟生得还不错。
缙阙笑了声：“很好。”
他回南诏的这段日子，从来没忘记过她。
他说过，他还会再来找她的。
作者有话说第50章 第50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