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朝拜

15、抗议

　　第十五章

　　许爱侬直接将李芒一路抱进车里，这种事她一向熟练，毕竟怀里的小孩实在太瘦了，最近几年不知道怎么搞的，就连脸上的婴儿肥都消了不少，倒是下巴越来越尖了。

　　等安顿好李芒，沈母又匆匆赶过来，将手里的小羊玩偶递过来，“这、这是她爸爸买来送给她的，一起带回去吧。”

　　许爱侬看了眼玩偶，倒没说什么，一起给塞到后座去了。

　　这会儿陈助理拿回了手表，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正好和许爱侬一行人遇上。

　　沈母明显对陈助理熟悉很多，也亲切很多，见到她还把她拉到一旁，问她：“小陈啊，我想问问，心心跟着你们回去了，那小芒这孩子，是不是也该……”

　　这大老板还在呢，再给陈助理十个胆子她也不敢瞎说，因此急忙打断沈母的话，“阿姨，我们芒小姐想去哪，也得看她自己的意思，您说呢？”

　　她这厢含含糊糊的，倒是四两拨千斤。

　　直到许爱侬在车里催了，陈助理连忙告别沈母，走之前还特意安慰了一句，“我理解您，毕竟为人父母，自然是希望子女过得好的。”

　　上车后，陈助理悄悄观察了下后座许爱侬的表情，见她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这才一边启动引擎，一边把在汪洋那边问到的情况都一一汇报了。

　　听到李芒要报名歌唱比赛的事，许爱侬还笑了下，她恶作剧般捏着李芒的鼻子，直到对方在迷糊间往后挣脱她才松手。

　　“一个小比赛，倒值得她心心念念了。”许爱侬低头看着酣睡的人儿，低声叹了一句，“这家里一闹腾，还真给惹出脾气来了。”

　　无端的，听着许爱侬这样说，陈助理有预感她在公司又有大动作，难道又是老太太下了什么命令，她犹豫了一下，还没等开口问些什么，后面许爱侬却靠在后背椅上，微微闭上了眼睛，“好好看路，开稳点。”

　　说完，她就抓着李芒的手，不再说话了。

　　…………

　　月色正浓，别墅顶楼的落地窗明亮又干净，将卧室里的景象倒映在上面。

　　李芒坐在床上，先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发了会儿呆，茫然环顾四周后，这才看到一旁熟视无睹的许爱侬。

　　许爱侬刚开完会回来，室外还是比较闷热的，于是进了房间就把衬衣解开，露出白色吊带出来，然后去衣柜拿了件浴袍。

　　全程无视李芒，又像是在给她缓冲的时间。

　　李芒看了看窗外的月色，像是不能接受自己从原生父母家转移到这里，她颓废地将枕头一摔，大喊一声，“许爱侬！谁叫你不经过我的允许把我带回来的！”

　　门口陈助理刚要迈步进去送文件，听到李芒的声音吓得连忙收回了脚步。

　　这都连名带姓的喊出来了，看来事态很严重，她得躲远点。

　　许爱侬倒还是淡定的模样，只是她把浴袍往床上一丢，环抱着胳膊，看着李芒，“呦！胆子不小，招呼都不打就敢玩离家出走？”

　　李芒瞪着她，气哼哼道：“那是我的家！”

　　“你的家？”许爱侬这会儿才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她声音陡然抬高，“一句亲爹亲妈就让你乐不思蜀了？你忘了谁天天养着你供着你，你一个活菩萨活祖宗，还知道自己的家在哪？！”

　　李芒丝毫不怕，“你们都不要我了，我回自己家还不行吗！”

　　“谁不要你？”许爱侬附过身，捏着李芒的后脖颈，语气沉沉的，“说！谁不要你？”

　　李芒梗着脖子不说话，不知道哪句话惹到她，眼眶倒是悄悄红了，许爱侬凑近一瞧，倒是先看见了她那湿哒哒的长睫毛，泪珠还挂在眼帘上要哭不哭的，心倒是先软得一塌糊涂。

　　她抬手抚了下李芒的头发，将她抱在怀里，“我还没说你什么呢，你倒好，先委屈上了，那我这一巴掌的账找谁算呢！”

　　李芒搂住许爱侬的脖子，将眼泪蹭到她的胸口上，“你真讨厌！讨厌你！”

　　话是这么说，可她的手却抱得更紧了。

　　许爱侬无奈地给她擦眼泪，“讨厌我？是谁睡着了非抓着我不放？”

　　李芒别过头去，但不免觉得跌份儿，于是拿额头去撞许爱侬的锁骨，结果被后者捞了过去。

　　索性也不管了，李芒揪着许爱侬的衣服，浑身透露着一股无处发泄的别扭劲，“都怪你！你还凶我！”

　　许爱侬好笑的拍拍她的背，声音不可察觉的柔和了起来，“你还敢说！准备了几个月的惊喜，全教你这个小没良心的给糟/蹋了！”

　　李芒流了几滴泪，这会儿也清醒了，哼哼唧唧的不说话，许爱侬便帮她穿好衣服，随手给她扎个马尾，这才帮她擦擦眼泪，说：“行了，睡醒了就去饭厅吃饭，待会儿多喝点粥，养养胃。”

　　说着，她拿着浴袍起身，顺便吩咐门口的陈助理，“文件放桌上就行，一会儿留下来一起吃个便饭。”

　　一直装作不存在的陈助理这会儿无处可躲，在门口小声应了声好，转身时无意间看到许爱侬继续帮李芒穿衣服，李芒似乎没睡好，还想躺回去，许爱侬笑着捏着她耳朵，又哄又劝的才将床上的人给作弄下床……

　　因为刚搬到新家的缘故，自然也没有请佣人过来，因此饭厅只有李芒和陈助理。

　　饭菜还在微波炉里加热着，静悄悄的客厅只有微波炉转动的声音，陈助理很少和李芒这样面对面坐着，主要是，太平等了，还真有点不习惯——大多数时候她都是跟在这小祖宗后面累死累活的帮她收拾烂摊子……

　　为了掩饰尴尬，陈助理只好掏出手机，继续给许爱侬查她明天出差要预定的航班和酒店。

　　相比之下，李芒就慵懒许多，她骨架小，盘着腿窝在订制的椅子上，小小的一只，光着的脚丫子还一晃一晃的，别提有多惬意了。

　　玩了会儿碗筷，李芒也耐不住性子，她敲敲桌面，和桌子另一边的陈助理说话，“小陈姐姐，我问你件事好不好？”

　　陈助理捧着手机的手忽然一哆嗦，条件反射地想站起来给对面人鞠躬，想到这是在饭桌上，她稳定心神，对着李芒打探的眼神，小心地问道：“您不用客气，什么事您直说就好！”

　　李芒拿着筷子杵杵下巴，她皱眉犹豫了一下，接着问道：“你跟着我阿姐，每个月能挣多少钱啊？”

　　“啊？”陈助理一时没明白她问话的意思，愣了好几秒，不知道这象牙塔的大小姐怎么忽然开始体恤民情关心她工资了，但谨慎如陈助理，她当然不能全盘托出，只大略地比了五个手指，含糊道：“不含奖金和税后，大概就这些了，芒小姐怎么想起问这些？”

　　“五千吗？”李芒好奇道，她比划了一下手指头，“这些钱是多还是少啊？”

　　怎么可能五千！要是给人说许爱侬的助理一月五千岂不是教人要笑掉大牙！陈助理原本想澄清一下，但她潜意识里把李芒当小孩子，想了想也就没有纠正，有些默认的意思。

　　李芒反而苦恼了，她继续问道：“那你买房子了吗？买一套房子大概需要多少钱呀？”

　　陈助理见李芒这样认真，倒像是真心担心自己，她倒也不和这个连物价都分不清的小孩一般见识，于是坦诚道：“面积小一点的，小几十万吧，房子得分区，区划好配置好，房子就会贵一点，不过我暂时还没买，等攒够钱再买也不迟。”

　　李芒听她这么一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既然挣钱这么不容易，那唱歌比赛她是一定要参加了。

　　陈助理说完，见李芒一脸日有所思，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给小姑娘造成了压力，于是在一旁安抚道：“芒小姐您有许总护着，不用担心花销的问题，更不用担心吃住问题，咱们许总本事大着呢，你看您现在住的这个房子，也是许总放到您名下的呢！”

　　李芒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听她说话，总之她还是强调了一遍自己的身份问题，“我都不是陆家的人了，自然也不会再要陆家的东西。”

　　陈助理刚想解释这房子是许爱侬的私产，谁知李芒的脑回路绕得更快，她托着下巴，盯着陈助理认认真真道：“看来，这年头挣钱也不容易，小陈姐姐你要加油啊！”

　　陈助理安慰的话堵在口中，她心里说，倒……倒也不是那么不容易……

　　许爱侬洗完澡出来时，饭菜刚好热齐，看到李芒支起身子撑着一只手臂，另外一只手则悠闲地摆着碗筷，许爱侬莫名觉得有趣，绕过去摸摸李芒的头，夸奖道：“这会儿怎么这么乖？”

　　李芒有些嫌弃的扭过头，没等她下地去端菜，被许爱侬提着脖子按回来，“你鞋呢！跟你强调多少遍，不要光脚走地板！”

　　被训完的李芒又坐回位置上，许爱侬便认命的去厨房，把热好的菜一一端过来。

　　一旁帮忙盛粥的陈助理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这俩人互动，打嘴仗许爱侬居然占下风，看来被李芒治得服服帖帖的啊！

　　李芒性子磨蹭，干什么都慢吞吞的，吃饭也一样，平时厨娘看她吃饭恨不得上手喂，眼前许爱侬差不多和她一个想法，她直接拿筷子给李芒夹了两块牛腩肉，说：“别紧着虾壳啃呀，多吃肉。”

　　说着，她又把李芒面前那一叠小龙虾端过来，一个个给她剥开了，再把虾仁放进她碗里。

　　饶是如此，李芒也丝毫没有进度，那一口牛肉教她含在嘴里，怎么说也嚼了一分多钟了，就是没吃第二口。

　　许爱侬急了，“赶紧吃，我一会儿还得去公司，晚上饿了可没人陪你找吃的。”

　　李芒鼓着嘴巴，皱着眉瞪她一眼，“窝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这是我爸妈做的菜！”

　　许爱侬拿眼尾扫了她一眼：“呦！才多大会儿功夫，这就开始亲热的叫起父母了！”

　　李芒喝了口粥，才把嘴里那煮得有些硬的牛肉咽下去，然后抬头道：“当然，谁叫人家是我亲生父母呢！”

　　许爱侬剥着虾的手停下来，她抽了张纸巾，一个个的擦着沾了红油的手指头。

　　李芒瞄了一眼许爱侬的表情，继续道：“我以后就不是陆家的人了，我不仅要和爸妈他们住，还要参加比赛拿奖金，买房子给他们。”

　　许爱侬拿着纸巾的手重重往桌面上一拍。

　　李芒倒没被她吓着，反而是陈助理轻手轻脚的放下了碗筷。

　　“李芒。”许爱侬耐着性子和她解释，“我说过，无论关系亲疏，你在我这里的位置不变。”

　　李芒笑了一下，一脸无辜道：“你觉得我会在意吗，反正你也不是我姐了，从今以后你也管不了我了。”

　　“我管不了你？”许爱侬闻言倒是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我看你是要登天——”

　　刚要生气，手机忽然震动，许爱侬看了眼手机，这才和李芒接着说：“总之，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唱歌比赛你不许参加，缺钱跟我说！也别提什么住父母家，也不看看，那小地方你能住的惯吗！别给人家添乱就行了！以后你住这里，离学校近，方便。在陆家当牛做马十几年了，我别的本事没有，钱可没少挣，这些年，你看我少你一口饭吃了吗？”

　　说着，她起身，吩咐陈助理，“东西收拾一下，一会儿出门。”

　　李芒一下子站起来，抗议道：“我才不要，我为什么不能自力更生？我能自己养活自己！”

　　“养活？”许爱侬上下看了她一眼，嘲笑道：“先把你面前的粥喝完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