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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山村异闻(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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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洞中不知时间流逝,直到之后回到村落里,苏安宁才察觉,竟然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
这会儿正是正午时段,六月的太阳尤其毒辣,晒在地面上,甚至还有些许小生物被烘烤的焦味。
双臂和双腿都暴露在空气中的苏安宁,却好似完全体会不到这份灼热一般,只觉得通体清凉。
她问系统,她还算是个人吗?
系统难得有了回应。她还是人类。
那个在树林里看到苏安宁,然后尖叫着跑开的男人很快察觉到了异样。
这样的烈日,如果是女鬼,怕不是瞬间灰飞烟灭?
于是,喊来了村里其他男人,壮了壮胆,拿着铁锹木棍,两步一探头地回到树林里。
“我说大头啊,你会不会看错了?这嘎达熊瞎子多,谁往这儿跑啊?”一个脸上有些烧伤疤痕的矮胖男人,看着最前面哆哆嗦嗦走道儿的大头,有些不满。
谁都知道这个大头平常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胆子小,又偏偏喜欢瞎荡悠,经常搞些一惊一乍的动静。
这种事都不知道发生多少次了。
大头紧紧抓着铁锹,扭头看向身后,脸色难看:“狗屁!老子眼睛好着呢,你以为谁都跟那独眼耗子似的?”
被称为独眼耗子的男人立刻怒道:“狗东西你骂谁呢?”
他小时候摔过一跤,被竹尖捅瞎了自己一只眼睛,命都差点没保住。由于常年仅靠着剩下那只眼睛视物,逐渐的也开始看不清东西。
由于外表模样也是矮小猥琐,村上的人都叫他独眼耗子,真名反倒少有人知道。
而最先出声的矮胖男人,则是一直被叫做大柱。
“好像真的有红影……”眼神最好的,也是队伍里最年轻的狗子张望着前方,突然开口。
其他几人立刻顺着目光瞧去。
苏安宁就这样迈着步子,走入这群男人的视线中。
虽然穿着甚为诡异的破烂红裙,但是那张透着红润的脸庞,露出的白皙如凝脂的四肢,都犹如天上仙女一般。
或者说,山野妖精更为恰当一些。
反正与传说中模样丑陋骇人的恶鬼,怎么着都搭不上边。
“这,这不是那个杂碎家里养着的小娘子吗?”大柱眯了眯眼睛,窄小的双眸里透出几分猥琐至极的光芒来。
这人胆子大,在一群同辈中年纪也偏大几岁,自然而然就将自己当做了大哥一样的人物,做什么事情都要做上几分主。
其中,就包括要做主,要将苏安宁从鳏夫家里夺走,将鳏夫先打死再决定美娇娘的归属。
苏安宁对这种目光很敏锐,一眼便得知这群龌龊男人心里想的。只不过她依旧只是一个弱女子,无法用暴力去反抗他们。
“大柱哥,大头哥,你们是来打猎的吗?”娇滴滴的声音响起,让这群男人手里的武器都有几分拿不住。
唯有大头胆子小,苏安宁的美貌在诡异之下弱了几分威力,尚留了几分脑子。
“你!你不是被送给山鬼了吗?!”他想到这分诡异的来源,扯尖儿了嗓子哆嗦喊道。
其他人这才从鬼迷心窍一般的状态中脱离些许,纷纷后退几步。
苏安宁低头扯了扯脏极了的红裙,有些娇嗔埋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睡了一觉,醒来就是在这儿了。”
用的是这些山野男人从来没有听过的软言软语,只觉着骨头都要酥在了这儿。
他们都知道这美娇娘虽然平常不说话,但是偶尔发出声音来,那声儿就跟抹了蜜似的,如今这般听到毫无遮掩的,一下子找不着了方向。
“先回去吧,回去再说。”
不远处传来了一些窸窣声响,大壮担心是熊瞎子寻声找了来,做主说道。
其他人纷纷点头,连大头都没有再阻止。
能够在太阳底下这么晒着的,总不会是脏东西——长这么美,声儿这么好听,总不会是脏东西。
——
听到自己竟然昏睡了三天,苏安宁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饿。
屁股沾了椅子,一下子好像就要饿得要昏迷了一般。
“大柱哥,你这儿有吃的吗?我昏迷了这么几天都没吃东西,好饿啊。”
平日里净躲着他们,唯恐多瞧他们一眼的美人这会儿露出娇憨,大柱觉着,这小娘子哪怕要吃熊掌,他都能去捕头熊瞎子来。
当然,大柱也只是想想。
他几声将其他人轰走,然后自己取了几个蒸好的馒头,放到苏安宁面前。
大柱家里的婆娘十分凶悍,生得人高马大也就罢了,做事儿也粗糙得很,做不来任何细活。
因此这馒头和面时就没和好,如今蒸熟了,坑坑洼洼,模样实在难以入眼。
而且放了有些时间,在这么热的天气里,都带了些异味。
苏安宁实在饿得紧,顾不着嫌弃,三两下吞吃入肚。
“大壮哥,还有吗?我……好像还没吃饱……”苏安宁诧异这具身子的饭量,吃了四个拳头大的馒头,居然还是饿得有些发慌,于是红着脸,十分羞涩地,想再要些吃食。
大柱正瞧美人吞吃馒头的红唇,瞧得出神,冷不丁被这么一问,脑子一阵火热:“有有有!哥哥什么都有!”
嘴上这么说着,却不见他转身再去拿吃的,反而缓缓欺身,一步步走到了苏安宁的跟前。
苏安宁低下眸子,了解男人如今急/色的状态,却没有打草惊蛇。
外边有动静,有人在走进来。
“小娘子,吃了哥哥的东西,总要付出些什么,对吧?”大柱喃喃低语,好似中了魔一般。
苏安宁也觉察到了几分异样。
这具身子美则美矣,但是毕竟不是狐狸精,要想迷惑人到失去神智的地步,也不是简单的事儿。
不等她思索出几分所以然来。
外面急匆匆赶回来的女人已经踹开了门。
“狼心狗肺的玩意儿!你他娘在做啥子!?”虎背熊腰,犹如一座小山一样的女人突然冲入,连屋内的尘土都被扇起了几分。
大柱一下子站直身子,背对着女人皱紧了眉。
“呀大柱啊,你这干嘛呢?”独眼耗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什么情况一下便知。
那只死耗子不满他将人都赶了出去,于是通知了自家在耕地里干活的母老虎,这会儿捉人来了。
“又是你这只狐狸精!把你放进棺材里了都弄不死你。难道连那山鬼都觉得你dang浪,碰都不碰你?”
虽然这刘丫彪悍非常,但是这座村落男尊女卑思想严重,骨子里到底不会为难自家男人。
认定了是狐媚子女人勾引,才会如此。
苏安宁埋着头,颤动着身子,好似被吓坏了一般,缩在椅子上,没有说话。
如此模样,大柱瞧在眼里,娇小柔弱,与身后自家婆娘的野蛮泼辣对比鲜明。
一下子男人气概就被激了出来,转身拦在苏安宁身前。
“臭婆娘,你在说什么话?胡闹什么?!”
刘丫嫁给大柱三年,虽然没有享受过什么宠爱,算不上什么和睦,但是那都是关上门自家的事。
那可跟别的女人毫无关联。
“你都把狐狸精领回家了,还说我胡闹!?”上前狠狠扒开大柱的身子,将他身后的苏安宁露出。
大柱虽然壮实,但是个子矮,就吨位来讲,还没有他老婆来的重。这一下子没有站定,竟然就被刘丫掀翻了去。
这下,男人那可笑的尊严就好似被踩在了脚底下扇巴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牙关也咬得死紧。
刘丫没有注意到自家男人难看至极的脸。
她当然知道眼前这个村子里有名的狐媚子,那张脸,勾得整个村子的男人都丢了魂似的,甚至还为了这狐媚子打死了人。
她也当然知道这个狐媚子实际上什么都没做。
但是生了这么张脸,就是生来的错误。
“贱人!”扬起手,就要往苏安宁身上扇去。
苏安宁微微抬头,身子自然往一边歪去,这样能够卸去一些刘丫的掌力。
在刘丫动手之前,她抱有过同为女性,起码会有些良知上的怜悯的想法。但是很快就知道,没有。
不会有怜悯,只有憎恶。
或者说,这群任由家里男人作恶,甚至主动提出将原身送去山洞送死的女人。所怀之恶,不比那些肮脏心思的男人少半分。
“死婆娘,你真是吃了豹子胆了!老子不打死你!”
在刘丫的手掌打到苏安宁身上时,大柱抬起的脚也踹到了刘丫的肚子上。
刘丫到底是个女人,在男人发狠时毫无还击之力。
大柱一脚一脚往刘丫肚子上狠踹,踹得刘丫连躲避的力气都一点一点丧失。
直到,鲜红的血液从刘丫的大腿/内侧缓缓流出。
“孩子……孩子!孩子!”刘丫大睁着眼睛,感受着肚子里什么东西的缓缓死去。
她的孩子,被孩子他爸踹死在了胚胎之时呀!
“大柱哥别踹了!出人命了!”
在场的大柱没有停下,看好戏的耗子没有出手,唯有苏安宁,在双目触及到鲜血的时候,拦在了大柱的面前。
大柱眸中的血色褪去,神智回笼,看着血液沾上了自己的鞋子,慌乱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刘丫……婆娘……婆娘?”
“快去喊村长啊!”苏安宁瞪了大柱一眼,大柱才跌向门外,一步一摔地跑向村长住的地方。
村长是村里唯一一个会治病的,只有村长才能救他家的婆娘。
大柱离去,独眼耗子为了避免惹祸上身,也溜了个干净。
只留下苏安宁一人,看着痛苦到麻木的刘丫,躺在地上,任由眼泪流淌。
“村长很快就来了……”苏安宁无意害死一个小生命,此刻心里反倒升起了几分愧疚。
然而,刘丫却在听闻她的声音之后,缓缓扭过头来,用一双犹如蛇蝎吐露毒液一般的双眼,看向她。
“都是你!”如同垂死之人的最后一击,刘丫抬起手狠狠地推向蹲着照看她的苏安宁。
苏安宁身后就是棱角分明的木桌,如此倒下,脑袋撞上桌角,怕是生死难料。
——“都是你!”刘丫的声音还在耳侧。
苏安宁睁大了眼睛,无法置信,却不得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