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通来电》旎旎果子

17、第 17 章

　　乐秋想起了她第一次从赵锐的口中听到章茉这个名字的情景——
　　那天晚上，赵锐喝醉了，到家后，他跌跌撞撞地倒在沙发上，整个晚上都在等他回家而睡不着觉的乐秋，见状马上起身服侍他，当她拿热毛巾帮赵锐擦脸时，她听到他喊了一声章茉，就在她正奇怪这是谁的名字时，乐秋又看见他流泪了——
　　那是乐秋第一次看见赵锐落泪，而且是为了别的女人。
　　一个能让男人流泪的女人，这让乐秋非常的嫉妒，嫉妒得她快要发疯了，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对赵锐说。她什么也不能对赵锐说。她选择了沉默。
　　“乐秋啊，咱们今天一定要痛快地玩一玩，你可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尽管和我或是跟林杉说，我们都会帮你解决的！”
　　章茉的话让乐秋感到她与林杉的关系非同一般。
　　“你跟林先生已经认识很久了吗？”她问：“你俩，是不是男女朋友啊？”
　　“啊？你怎么这么问呐？！”
　　“因为你俩看起来很亲近啊……”
　　章茉大笑起来，笑得一口白牙像珍珠般闪烁着，“怎么可能哦！”她说：“我跟林杉，没打成冤家就已经很不错了！”
　　“什么冤家啊？”这时，从身后赶到的林杉插嘴问。
　　章茉马上笑着对他说乐秋误会他俩是情侣了，并补充道：
　　“我和谁在一起也不可能跟你吧？！你那么讨厌我，八成我就是名列你林大少爷最不喜欢的女人类型清单里的第一名吧！”
　　看着章茉咧嘴笑得傻傻的，林杉心里隐隐作痛却又舍不得去埋怨她。

　　他们走进大厅后，小姨Catherine闻讯赶来欢迎他们。
　　Catherine首先和林杉拥抱并进行贴面礼，接着又问候此前已见过一面的章茉，拉着她的手直说她今天变得更漂亮了。
　　只有乐秋涩涩地站在一旁，心里非常的紧张不安。
　　马上，林杉就格外郑重地向小姨介绍了乐秋的名字，乐秋看着Catherine就像看着银幕上的女神一样，她全身僵硬、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更别提开口了。
　　幸好Catherine也以同样的热情欢迎了乐秋，乐秋这才松了口气。
　　Catherine说有话跟林杉说，就先把他带走了，乐秋走到章茉身后，懊恼道：
　　“怎么办，你们也没说是来参加生日会，我连礼物都没有——”
　　“哎哟你放心好了！”章茉笑哈哈地打断她道：“礼物我和林杉早就买好了，用不着你费心，而且Catherine人很好的，根本不会介意这种小事。”
　　因为看到章茉跟林杉的家里人的关系也这么亲密，乐秋心里更难受了。

　　林杉不久后回来，问她们想玩什么。
　　“Catherine这里什么都有，想游泳有游泳池，想蒸桑拿，有汗蒸室，想健身，有健身室，想打网球，后面还有网球场。
　　“草坪上有自助餐，海鲜，烤肉，甜点，酒随便喝，不够就跟仆人讲。”
　　林杉难得摆出一副主人架势，平常见惯他把什么事都扔给像仆人一样照顾他的阿达的章茉忍不住要笑话他：
　　“今天可多亏了有乐秋在，否则啊，我就看不到林大少爷被赶鸭子上架似的来招呼我们的样子了！”
　　林杉听了这明显是损他的话，却仍只是笑，而他那双含笑的明亮的眼睛，好像一旦落到章茉的身上，就再也收不回来了，只可惜，章茉这个傻丫头，今天一副心思全都放在了乐秋的身上。
　　“到底怎么说？”林杉又问。
　　章茉歪过脑袋看着乐秋：我听乐秋的！她说干嘛就干嘛！
　　乐秋忙摆手说：不不不，这怎么能听我的呢？我什么都不懂……要不还是林先生您拿主意吧，不过，今天你不用陪大人招呼别的客人吗？
　　林杉温柔地一笑，说不用，今天我唯一的任务就是陪你们。
　　乐秋心里甜蜜起来，她可以自己把我们的“们”字去掉，只剩下“我”，那样她就能独享了。
　　我看，我们就先在周围走走吧！章茉率先在前面跑起来，边跑边大声地说：哇！这些房子可真漂亮！实在值得我们好好参观一下！
　　林杉问：章茉，要不要我给你们拿点吃的？
　　章茉叫：当然要啦！我从一早起都还没吃饭呢！
　　林杉笑：谁叫你睡懒觉……
　　章茉瞪眼：我哪有睡懒觉啦！只是闹钟响了没听见而已嘛！
　　林杉摇头：闹钟真可怜，莫名被你拿来挡枪……
　　章茉跑回来站到他面前：你好多废话哎今天，是因为乐秋在这里，所以才这么爱现吗？
　　林杉不耐烦：你到底还要不要吃？再啰嗦我可就不拿了……
　　乐秋听到这里，赶紧站出来打圆场：还是我去拿吧，怎么好意思劳动林先生你呢？
　　一霎那间，全世界都静止了，乐秋看到章茉和林杉两人同时在她面前愣住了，她顿时慌了，好像在这两个人的眼中，她看到了自己以一个丢人现眼的怪胎模样的方式呈现着，她的脸，一下就变得灼热了起来。
　　她想起有一次，赵锐来公司找她，见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吃饭，而饭盒里只有白饭跟咸菜，他怒气冲天地跑上来扔掉她的饭盒，然后一边把她拖走一边骂她：连猪都比你吃得好，你干嘛把自己搞得这么可怜！然后，他带她去吃大餐，为她不惜在饭桌上一掷千金。
　　和此时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明显是一副少爷公主做派的两人的待人接物方式截然不同的是——
　　赵锐爱她，但从不疼她；赵锐喜欢她，但从不珍惜她。赵锐对她的爱，是简单、粗糙的，像屋顶的瓦片，平时会帮她遮风挡雨，但风雨过大而把自己摔碎后也会毫不在意地砸碎和割伤她。
　　所以，她刚刚又丢人现眼了吗？
　　突然间，眼前的章茉爆发出一声大笑，她笑得既美、又烈，像成群的洁白的鸽子被集体放飞那样，潇洒入空。
　　乐秋，你不要这么拘束啦，林杉怎么说也是半个主人啊，又是男士，让他为我们这些女士服务是应该的啦！
　　应该？
　　这是应该的吗？
　　乐秋模模糊糊地扯着嘴角笑起来，可是，这笑，却令她感到痛，心口，像是被某种动物的利齿狠狠地咬住并撕碎了似的，这一刻，她再一次清晰地看到，章茉，的确就是那种最令她羡慕也最嫉妒的女人——不知世故，天真无邪，可以轻轻松松拥有一切幸福，却不知道，这些她们认为理所当然的事对别人来说是多么的可望而不可及。
　　林杉走去拿吃的了，他的背影逐渐消失于眼前，乐秋感到自己的心被章茉挽在她胳膊上的手勾得重重的。
　　走在路上，她根本无心看周遭的风景，她只觉得身边的章茉好聒噪——
　　她为什么能一直有这么多话可以讲，哪怕她都没有回应，难道她看不出来自己有多讨厌她吗？还有，她为什么总能那样一直笑着，到底心里是有多开心啊，才能一直保持那样灿烂的笑容？是不是她觉得连快乐也是天经地义的？因为她拥有那么多而且根本不曾失去过。
　　忽然，她听到章茉说，Catherine年轻时是一名演员，她好想看一看Catherine演的电影哦，恰好这时，林杉拿着食物回来了，一听章茉这么说，他立刻提议大家去放映室。
　　除了Catherine的电影，他说，那里还珍藏了无数国内外的经典影片，可以说就是一个私人的影片收藏库，我小时候每次来这里，都会窝在那里看个没完。
　　听了这话的章茉是那样的兴奋，她简直高兴疯了，看见她围着自己又叫又跳的样子的林杉，露出了越发喜悦与宠爱的表情。
　　乐秋忽然发觉，今天的林杉根本就是专属于章茉的圣诞老人，一心一意只想满足她的心愿。
　　那她呢，她算什么？她只是被拉来这里看这对金童玉女秀恩爱的吗？

　　章茉发觉了什么，她跑回乐秋的身边，亲密地按着乐秋的肩膀说：
　　怎么了，乐秋，是不是你不爱看电影啊？那没关系啊，你说你想做什么，我陪你，电影就放到下次再看好了！
　　章茉一边说一边又从林杉手里拿了一块甜点塞进嘴里去。
　　林杉叫她别吃那么快，还提醒她嘴角上沾了奶油，结果章茉一脸无所谓地说：有什么关系嘛，反正又没外人看到！说完，她勾了下舌尖把奶油舔掉了。
　　林杉只得冲她一脸无奈地笑。
　　看着这对璧人在自己面前上演着几乎像爱情电影般的美好画面，乐秋的心，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同时啃咬过似的。
　　但她仍必须装出一副很开心很大度的样子——
　　那怎么行呢？她笑得很羞涩地说：如果我扫了你的兴，那就是扫了林先生的兴，扫了林先生的兴，那我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呢？她摇摇头，继续说：我也很爱看电影的，只是最近事情太多了，没什么心情看，以前，我总和赵锐在一起看的，他最爱看动作片了，所以我总是跟着他看动作片……
　　突然间，乐秋察觉到自己似乎在眉飞色舞，在晴朗的日头下，在一片惨白的目光中，她看到赵锐向她投来了一道责备的视线，仿佛她又听到他在骂她在外面给他丢人现眼了！啊！她马上诚惶诚恐地道歉，说对不起，我不该在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里提到赵锐的……
　　结果章茉用力地甩着她的脑袋说：没关系，没关系啊，乐秋。
　　瞧她，多认真啊，表演得多认真啊，好像她真是个心地善良、富有同情心且亲民的公主似的！可是，虽然她乐秋的确出身卑微，可再卑微的人也有权利拒绝他人的施舍吧？
　　谢谢你，章茉，结果她却一脸感激地拉住章茉的手说：你真好，你真是一个体贴善良的好女孩儿！……
　　哇，好恶心，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好恶心，可是，她忘不了赵锐在她面前流着眼泪喊着章茉名字的样子，她忘不了那一刻自己内心的愤怒与恐惧——为什么赵锐是她的唯一，而她却不是赵锐的唯一！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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