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退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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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灵致大病初愈，醒来后除了有些咳嗽，其余算大好了。喝了几天的药，满屋子的药味，薛灵致嗅了嗅，让有德开窗。
有德义正言辞地拒绝：“不可以的，小姐，你才刚好，吹了风又受凉怎么办？”
薛灵致拗不过她，只好穿了衣裳，出门去院子里透气。
桃花开得正盛，一片粉白之中，却有一抹红。薛灵致目光被吸引，走近那枝红梅。
就只一枝。
傲然于粉白之中。
薛灵致捂嘴咳嗽一声，有德赶忙又找了披风给她披上，裹得严严实实。
薛灵致啼笑皆非：“有德，我都成粽子了。”
有德有理有据，理直气壮地说：“你可不能再生病了。小姐，你真的把我们都吓坏了。那天你从七爷府里哭着出来，我急得不行。回来就生了这场大病……”
她说着，声音渐渐小了，“小姐，是不是七爷对你做了什么？”
有德也不是傻子，小姐衣冠不整，又哭成那样……
不过小姐进去的时间并不长，应当没这个可能。
薛灵致摇头，却被有德的话勾起了回忆。她努力地让自己不去想，但是那就像一场噩梦，想忘都忘不掉。
薛灵致转身，目光落在那株红梅上，红梅和那枝红梅渐渐重合，她迅速别过头去，心里又焦躁起来。
她从花树下走过，不时有桃花飘落，她心里记起徐临，也不知徐临如今怎么样了？
虽说安王不计前嫌了，但是清镜司是什么地方，听说一年白骨都上千，免不得要吃些苦头的。
这几日，应当也养好了些。薛灵致心想。
有德与她心有灵犀，也说到徐临。
有德嘟嘟囔囔：“小姐，未来姑爷也真是的，小姐病了这么些天，他也不来看看小姐。”
薛灵致为他辩解道：“或许他身子还没好，不大好出来吧。”
二人从院中走到廊下，远远便听见成玉的声音。
“三娘，临哥来了。”李成玉是爽朗利落的性子，说话谈笑皆如此。连打趣撒娇，也是如此。
李成玉小跑着到廊下，扶着薛灵致的胳膊，拉着她往外走。“快走吧，让你们这对有情人见一见。我瞧临哥可急了。”
薛灵致面上一红，有情人三个字又戳到她的心窝，让她想起七爷嘲弄的“情哥哥”三个字。
她审视自己的内心，询问自己，她对徐临，真的有情吗？
徐临一直就像一个邻家大哥哥一样，打小一起长大，情分必然是有的，但是……
薛灵致咬了咬嘴唇，不再往下想。
于女子而言，情不情的哪有这么多考量，无非是搭伙过日子。日子过好了，活得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李成玉掺着她，快步往前厅去。薛灵致远远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徐临站在那儿，却比从前生出些寂寥感来。
薛灵致心里有些紧张，低着头放慢了脚步。李成玉也瞥见了徐临的身影，松了手，把有德问拽走了，有意给他们二人提供条件。
薛灵致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倒是徐临瞧见了她，几步到她跟前。
薛灵致看着他的鞋子，喊他：“临哥哥，许久不见，可还无恙？”
徐临说：“还好，听闻妹妹大病了一场，如今可好了？”
薛灵致咬着嘴唇点头，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徐临从前……甚少喊她妹妹……
薛灵致抬头，莞尔一笑，看着徐临的脸。
更清瘦了些，眼底还能瞧出从前的憔悴来。
薛灵致叹了口气，笑道：“临哥哥气色是不错。”她微微转身，看向栏杆，将话题带到婚事上来。“我的嫁衣才绣了一半，也不知道赶不赶得及？”
徐临出声，似乎有些为难：“妹妹……”
薛灵致打断他的话，继续道：“若是赶不及，可怎么好？我得更费些功夫了，海棠花真是好看。桃花也很好看，我今日看院子里的桃花开得正好，风光无限。”
徐临闭眼微叹口气，提了音量，“妹妹！”
薛灵致收了声，面向徐临，看向他眼睛。
徐临却避开，从袖中拿出一封信，“这是退婚书。我与妹妹，可能缘分还不够。是我的问题，我自会说明，不会让妹妹名誉受半点损害。我一直将妹妹当亲妹妹看待，退了婚，这情分仍是在的。”
他说完这一长串话，才看向薛灵致，手里将退婚书送到薛灵致眼前。
薛灵致垂眸，视线落在退婚书上。信封上退婚书三个字，是徐临的手笔无疑。她们认识这么多年，她当然认得他的字迹。
薛灵致没接，只是询问：“为什么？”她并不想带任何感情，可是声音落在春日的风里，和春日的衣裳一样单薄。
徐临嘴唇紧抿，声音凝重：“抱歉。”
薛灵致重复一遍：“为什么？”两行清泪伴随着声音一起。
徐临喉头一动，闭眼道：“因为我发现，我待妹妹，并非男女之情。而且，我也给不了妹妹幸福。”
责任他揽在自己肩头，薛灵致却觉得这更像指责。
难道这样的生活之下，还能谈感情？难道她需要那么多？
她一腔不平堵在心头，争先恐后涌上喉头，挤破了头挤到嘴边却又尽数化为了轻飘飘的一句：“好。保重。”
薛灵致伸出手，接过退婚书，紧紧攥在手里，纸张被扭曲发出细微的声音，也消散在风里。
徐临朝她鞠了一躬：“抱歉。”
薛灵致面无表情，转过身：“没事，临哥哥还是多多保重。”
徐临走了。
许久，李成玉和有德才又走过来，打趣她：“怎么样啊三娘，是不是好事将近啊？”李成玉用胳膊撞了撞薛灵致，却发现她面上挂着两行泪。
李成玉一下子慌了神，“怎么了这是？哎哟，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李成玉拿出手帕给薛灵致擦眼泪，薛灵致扯出一个微笑，将手里的退婚书递给李成玉。
李成玉接过，一声暴怒：“徐临他！什么人呐，不行，我去找父亲！”
薛灵致拉住她的袖子，摇头，吸了吸鼻子：“算了，也不怪他。”
李成玉哎呀一声，忿忿不平：“怎么不怪他？难道怪你？凭什么呀？是不是嫌弃你……”
薛灵致头靠在李成玉肩上，声音哽咽：“怪我，确实怪我。”
李成玉摸了摸薛灵致的头，情绪平复下来，叹了口气，送薛灵致回房间。
薛灵致在绣架前坐下，拿起剪刀一把从中间剪开那件嫁衣。
有德想拦：“小姐，别啊，你绣了那么久呢。可以留着下次用嘛。”
薛灵致被有德气笑：“嫁衣哪有下次用的道理？”
有德在薛灵致跟前蹲下，安慰道：“我只是觉得小姐费了那么多功夫……”
薛灵致停了手，放下剪子，目光幽怨道：“费了功夫，却不成事，世上这样的事多了去了。”
薛灵致闭了闭眼，起身，“有德，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没爹没娘的，结果亲也被退了。”
有德摇头：“小姐这叫先吃苦，再尝甜头。说不准后头就有大福气呢。”
薛灵致笑：“哪有什么大福气啊，姑娘家，枷锁重重，打小门也不能随便出，长大了婆家也不能自己选，被这家里的围墙拦得严严实实。”
她叹息，“就连成个婚，可能都事事坎坷。长得好看呢，可能被人叫做红颜祸水。长得不好看呢，又被嫌弃。”
有德似懂非懂：“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家小姐肯定是有福气的。没了徐公子，会有更好的。”
薛灵致从窗眺望外头的天，哪里会有什么更好的或者更坏的呢，横竖就这三尺天。
李成玉气鼓鼓地拿了退婚书去找了李宣，李宣当然拿着退婚书去找徐建理论。结果徐建也是一头雾水，去问自家儿子，徐临只说他不想耽误薛灵致，反正是铁了心要退婚。
徐建是武将，当场就把徐临打了一顿。
徐临挨了顿打，仍旧不改口。
事已至此，没有办法。
晚上吃饭，李宣说起这事儿，安抚地劝薛灵致看开一些：“没了他徐临，还有更好的，三娘莫要伤心。”
薛灵致笑笑，不语。
曹氏也跟着骂，李成器和李成玉也一人一句批判起徐临来，最后倒成了一个批斗大会。
深夜，薛灵致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不由得想起徐临的事来。
缓过来了，发现她似乎也并没有很伤心。反倒是茫然更多一些。
徐临退婚，打断了她原本的计划。未来又重新落入一片混沌里，不过也没什么好想的，无非是换了个人，过同样的日子。
薛灵致翻了个身，枕着自己的手，东想西想的，又想起七爷来。
如果是七爷放了徐临，又让他退婚，有没有可能呢？
或许七爷瞧上了她这张脸，以此来要挟徐临。
可是七爷问她：“凭什么呢？”
是啊，凭什么呢？
她薛灵致这张脸，虽说生得还可以，也没有到名动上京城，在上京，她在美人里都排不上号来。
七爷是什么人，她未必抬举自己。
桩桩件件，纷纷扰扰，薛灵致合上眼皮。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退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