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和（女尊）》岚空瘦雪

3、饿了

　　“陛、陛下！”

　　凤泱睡下之后觉得口渴，喊了来人也无人，一时气闷，口中又干渴的厉害，下了床却看不见一人，就连该在床前伺候的凤君都独自在外殿，她顿时十分不悦，“给朕倒水。”

　　沈云和本就被她吓了一跳，见她并不追究他仪容不整，此时正是心虚的很，连忙起身，脸上挂了笑，“这就去这就去！”

　　凤泱一看那被他倚靠的皱巴巴的美人靠，也没了躺下的兴致，只来到桌前，拉长着一张脸坐在木凳上等着。

　　雍容繁复的外袍褪去，凤泱只着了一件中衣，不过这中衣上也是天下闻名的云州凤纹刺绣，玄色的绸缎有着极好的垂坠感，从她肩头的线条流水般柔和倾下，劲瘦的腰上系着一根明黄的绦带，隐约还能看见些圆丘的轮廓。

　　光是背影就足以让闺阁的男儿面红心跳。

　　沈云和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他好像也有些口渴。

　　内侍都被屏退，沈云和亲力亲为，倒是没有一点儿凤君的架子，水的温度正好是凤泱喜欢的七分烫，温热的水一口熨帖下去，十分舒畅。

　　凤泱睡梦中醒来，一身玄色的中衣松松垮垮，沈云和从前边看过去风景正好，他觉得更加口渴，翻过杯子为自己也倒了一杯，咕咚咕咚喝下去，见凤泱神色奇怪地瞧着她他。

　　“怎，怎么了？”

　　“后日回门，朕与你同去。”凤泱扔下这句话，将天青釉的杯子一搁，便又走到内殿栽到了床上。

　　回门？同去？

　　沈云和敲敲脑袋，虽然他是凤君，但是君是君，臣是臣，还没有哪个天子把自己真当成臣子的儿媳屈尊陪着凤君去回门的……

　　这个陛下应当是不大正常。

　　沈云和这样想着，脑海找那个又浮现出凤泱起身时泄露的一片春光，不由得鼻子有些温热，他晃晃头，努力将这些画面从脑海中驱逐出去，想这些做什么，真是奇怪。

　　帝后大婚，本就是举国同庆三天，况且凤泱此刻并没有亲政，这三日也不用练习六艺，她倒是有了闲工夫。

　　“承添八年……”

　　凤泱手中执了一本蓝皮史书，闭目念着，整整一日一日，她终于将脑海中的头绪与史书中的记载相比对重合，良久，才轻哼一声。

　　若说她上一世是昏君，那么这一世却是连昏君都不如，试问一个权力不在自己手中的傀儡皇帝，如何能有做昏君的资格？

　　凤泱穿过来之前，这皇帝六艺荒废，成日痴玩，一事无成，十六岁那年有朝臣提议帝上大婚，但都被太后驳了回去。

　　凤泱将那卷书放回去，眉目沉沉，白玉长阶上蜿蜒鲜血犹在昨日，她睁大眼，眼下卧蚕因太过用力微微地抖着，良久，她对着外边沉声道，“回宫！”

　　外边走进一个深红宫衣的内侍，她躬一躬身道：“陛下是坐辇舆回去还是？”

　　“朕想走走。”

　　“是。”

　　那内侍又躬身退下，不一会儿便有其他内侍鱼贯而入，领头两个提着薰炉，均穿着墨绿的深色宫衣。

　　“你叫谷荻？”凤泱转头道。

　　“回陛下，是。”那深红色宫衣的女人应着。

　　“嗯。”凤泱一笑，谷荻身后冒气一阵凉气，之前这陛下就最爱折腾人，不知今日又要出什么花样？

　　“你带着朕逛一逛这宫城，顺便讲上一讲。”凤泱用慈爱的目光注视着谷荻，语气温柔。

　　谷荻心中虽然很多问号，但是一想这陛下本来就不按常理出牌，也没细想，便尽职尽责地领着凤泱从凤鸣宫道永福宫再到昭仁宫都走了个遍，边走边说，口干舌燥。

　　直到月牙悄悄爬上了深宫的檐角，凤泱才意犹未尽地将人放了回去。

　　帝后大婚前三天凤君都是与帝上同住在凤鸣宫，直到回门之后才会搬到凤君所在的昭仁宫，沈云和在凤鸣宫左等右等，等得肚子咕咕叫了好久，才看见凤泱慢悠悠地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陛下！”沈云和眼睛邃然点亮，他终于可以吃饭了呜呜！

　　凤泱一愣，又见这一桌子的珍馐，嘴角多了一抹冷笑和了然，这亲自下厨争宠的事情都做了出来，沈家还真是想迫不及待要她这凤君早日生下一个皇女吧？

　　“陛下？”沈云和有些不解，“陛下不饿吗？”他都饿得嘴里开始泛酸了。

　　“朕不饿。”凤泱冷冷地，呵，男人，她一说不饿还不是都贴上来恨不得亲口喂她。

　　“那太好了！”沈云和喜上眉梢，“元胡，快将陛下的碗筷都撤了。”

　　说罢，沈云和便坐在绣椅上，用银筷夹了一块小酥肉，满足地咀嚼起来。

　　凤泱眉间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没有娇羞地“这都是臣夫亲手做的，陛下尝尝吧。”也没有询问她为什么不饿，反倒是自己大快朵颐？

　　元胡在沈云和身后看见凤泱的脸色，已经是焦急万分，奈何他已经暗中戳了沈云和不知多少下，他就是毫无所察，一心都扑在这桌菜上边。

　　凤泱想，若是自己上一世，这男子只怕早就被丢出宫外去了，但是如今……

　　尽管十分不愿意，凤泱还是将这口气憋回去，十分可耻地自己步入了内殿。

　　沈云和可不管这些，他还从来没吃过宫里的菜，陛下，陛下是什么？比这碗里的肉好吃吗？

　　元胡捂脸面条泪，我的凤君嗳……

　　“凤君，您不能再吃了。”元胡看沈云和还想要伸筷子，连忙在他耳边小声开口，“这宫里的吃食都是有规矩的，您可不能像在家里一般想吃多少便吃多少！”

　　沈云和看着那一块已经夹起来又被元胡打掉的水晶肘子，目露哀怨，“我，我就再吃一小口！”

　　“不行！”元胡挥手示意内侍将菜都撤下去，板着脸对沈云和道，“既然沈太傅让我时刻盯着您，就不能让您做太出格的事儿，您没看见陛下刚刚的脸色吗？”

　　“什么脸色？”沈云和眨巴眨巴眼，他眼里只有冰糖肘子的焦糖色。

　　“唉！”元胡极为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您现在是凤君，陛下就是您的妻主，您应当多关心她，早日怀上凤胎。”

　　“可是……”沈云和似懂非懂，但还是点点头，“好吧。”

　　元胡觉出有些不对，有些语重心长问，“凤君，新婚夜那天帕子上的精血……”

　　沈云和伸出小指，狡黠一笑，“我都办妥了！”

　　元胡一噎，“您与陛下真的没有那什么？！”

　　“什么？”沈云和蹙起好看的秀眉道，“元胡，什么这个那个的，你在说什么？”

　　“陛下，没有与您亲近吗？”元胡试探道。

　　“她想来着，但是被我打了一顿，便不敢了，后来我们便睡了。”沈云和道，“不过这有什么担心的，我已经糊弄过去了。”

　　元胡向天哀叹，你还糊弄过去了？他不禁在想这位陛下是有一副多么好的脾气，能忍到如此地步。

　　而且，元胡看向沈云和带这些理所当然的天真的眼神，便知道他的凤君恐怕连那事怎么做都不清楚，天哪，太傅这是将一个什么样的烫手山芋交到了他的手上？！

　　元胡脑仁儿直疼，也罢，这烫手山芋还不如再扔回给太傅大人，他是头疼得很。

　　沈云和不以为意，“元胡，晚上小厨房给本宫留着，本宫要吃宵夜。”

　　还要吃宵夜，元胡头更大了，但还是应着，“知道了，凤君。”

　　半夜里，沈云和便作内侍打扮，悄悄溜进了小厨房，里边已经备好了洗净的槐花、面粉、鸡蛋和清水，沈云和内心将元胡赞了一百八十遍。

　　帝后大婚选在三月初三，如今已经是三月初五，正是槐花飘香的时候，白日里凤泱到处转，沈云和也没闲着，一打眼便瞧见了御花园里的几棵老槐树，峥嵘的黑色枝干上都是细瘦的白色花瓣，一簇簇，一条条，十里飘香。

　　元胡背着人摘了些槐花，他早就馋了槐花饼的味道，虽然答应了娘要做好凤君，但是在吃食上却是与他娘说好的，不许管他。

　　和面、揉面，又将择好的花放进去，细小的火苗升起来，锅上已经放上了一层薄薄的冷油，沈云和将团揉均匀的槐花饼放进锅内，慢慢地煎至金黄，直到两面都成了好看的颜色，沈云和将饼倒扣在视线准备好的盘子里，又开始煎下一张。

　　凤泱是被饿醒的，准确的说，是被一阵奇异的香味给勾醒的，她转了一天，腹中早就饥肠辘辘，睡着之后慢慢压了下去，谁知此时又被勾起来，竟然是腹饿难忍，直接便醒了。

　　凤泱动着鼻子，疾步向着香味儿的源头走去，走到拐角处，突然想起来白日里谷荻有说起，像是皇帝的凤鸣宫、太后的永福宫还有凤君所在的栖霞宫都会有自用的小厨房。

　　凤鸣宫的小厨房不就是在……

　　凤泱眯眼看过去，那是一个宫人内侍的背影，墨绿色的宫衣在他身上好似穿着不太合身，纤细的腰身衬地那宫衣肥肥大大的，那身影正费力地向着炉火内吹气，一边还说着，“怎么回事，怎么火突然灭了……”

　　“你在做什么！？”

　　沈云和身后传来女人厉声，他用力一吹气，炉内的烟火扑面而来，“咳咳，咳咳——”他被呛地说不出话，惊惶之中连忙转身，手中的秸秆做的临时吹管落在地上。

　　“陛，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