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和（女尊）》岚空瘦雪

18、汤池

　　昭仁宫里臭气熏天，余味绕梁，只怕三天三夜都散不完，沈云和闻闻自己的衣服，生气地去了浴德池。

　　浴德池的地底下原本是一汪泉眼，泉水甘甜清冽，常年喷涌，除了用作京城饮用水之外，还供皇家沐浴所用。

　　昭仁宫离着浴德池西边的小角门比较近，这时间竟然无人看守，沈云和急切地想要洗去这一身的怪臭味道，未曾多想，急急地便冲了进去。

　　如镜面一样的白玉石阶铺满整个浴德池，中间是一个可以容纳两三人的大汤池，水面上白气氤氲，清波荡漾，小侍早就放好的玫瑰花瓣漂浮在水面上，像是在等待某位重要人物的临幸。

　　身上虽还是那一件绯红的春衫，但是也是极难脱下来的，沈云和只光着脚尖浸入池中试了一下水温正好，整个人连带衣服便没了进去。

　　底下的亵裤倒是好脱，沈云和在水中又拉又蹬，一条白绸如鱼一般从他身下游出来，手抓着白绸刚要扬起，外边突然传来小侍声音。

　　“陛下，今儿浴德池的水温不知都试过多少回了，您沐浴的水啊，都是开至蟹眼又晾好的，舒服着呢……”

　　脚步声由远及近，沈云和条件反射般地蹲下身子藏进池中。

　　凤泱浅浅“嗯”了一声，示意小侍退下，她目光扫过汤池，微微皱眉，声音低沉圆润，“不必伺候了。”

　　那小侍依言退下，凤泱挑眉看着汤池中缓缓升起一串气泡，嘴角掀起一个戏谑的弧度。

　　沈云和在水底闭气，暗自懊恼，心中祈祷着陛下突然有事赶紧离开，他快憋不住了……可是，事实总是事与愿违，他几乎能感觉到凤泱一双赤足在汤池边缓步徘徊，既不下水，也不离去，好像在透过汤池望着什么似的。

　　不行……再这样憋下去，只怕他会成为大霁朝唯一一个在浴德池溺水而死的凤君了。

　　水面“哗啦”一声，热气氤氲中出现一抹红影，浸湿的发搭在颊侧耳边，一双眼睛仿佛也湿漉漉的，轻薄的红纱贴在身上，白皙的玉色胸膛若隐若现。

　　凤泱呼吸微滞，之前一直觉得她的小凤君像只湖水里的妖灵，等他真的从水中出来，她却发现妖灵根本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惊艳。

　　沈云和大口喘着气，他的两只手都没在水下攥着白绸亵裤，脚只能沾到一点汤池底部的白玉石，他踮着脚尖慢悠悠地游过来，却在靠近白壁的时候被人擒住了下巴。

　　“这么想要侍寝？”凤泱半蹲在汤池边上，一只手抬起他的下颌，美色当前，难得她还记得沈离送进宫的药。

　　“噗——”

　　小鱼吐水一般，一道小水柱从沈云和嘴中喷出，喷了凤泱一脸。

　　凤泱：……

　　颌下力道更紧了些，沈云和知道凤泱是生气了，毕竟一个普通人被喷一脸水都会生气，何况此人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陛下……

　　正好手中有东西，他连忙举起来为陛下擦脸。

　　虽然知道她的小凤君不是故意的，但是泥人尚有气性，凤泱的神色显而易见地垮了下来，但是小凤君一副做错事想要弥补的样子，还在尽心尽力地为她擦拭，擦得她的脸都有些疼了。

　　修长手指握住他的手，制止他的动作，凤泱声音低哑，“好了，不必擦了。”

　　“哦。”沈云和脸上带着愧疚地收回手，身上红纱在水中游动，似是红鲤鲜艳的尾鳍。

　　石阶上传来衣物摩擦声音，一只赤足踏入水中，沈云和抱着白绸捂住眼睛后退，“陛下做什么？”

　　“沐浴。”凤泱看他一眼，嘲笑道：“朕可不像某人。”

　　沈云和睁开眼睛，“不像臣夫什么？”

　　凤泱在水中浸了浸，两三步便走向沈云和，这汤池本就不大，她轻而易举便能将沈云和圈在怀中，“不像朕的凤君，沐浴都不曾褪衣。”

　　沈云和觉得呼吸越发艰难了，眼前这人她可是，可是……

　　凤泱一只手圈住他，另一只手却在水下，手掌覆上光滑的臀瓣，凤泱微有错愕，沈云和却发出一声小兽般的低鸣。

　　身子犹如触电一般颤过，沈云和电光火石间揪出她的手，牢牢握住。

　　“你没穿……”凤泱的目光在他二人手中白绸上定住，像是明白过什么来似的咬牙切齿，“沈——云——和——！”

　　“对不起，对不起陛下我不是故意的！”沈云和几乎是一下子从水中跳出来，连脚底打了两个滑都未能阻止他落荒而逃。

　　凤泱赤身站在汤池之中，神色吓人，“沈云和，你竟敢用你的亵裤擦朕的脸！”

　　不过沈云和所穿的绯红轻纱下暗色的里衬经水一泡颜色更加深，长长的衣袍垂下来一直盖到小腿，倒是未曾泄露了春光，凤泱一拳砸向水面，水花四溅。

　　沈云和一路跑到昭仁宫的宫门前，还未进去便被一阵臭味儿顶了回来。

　　元胡从宫里哭着脸捂着口鼻出来，一看见他便扑在他身上，“凤君嗳——”

　　“元胡，我不是叫你把娘带来的东西处理了吗？你怎么还不丢？”沈云和捏住鼻子道。

　　元胡也捏住鼻子，“奴才已经扔了，但是太傅大人送来的东西威力太大，奴才又洒水又熏香，味道不但不减，反倒更重了……”

　　“呀，凤君你的裤子呢？”元胡急道，“完了完了，现在凤君的衣物也都被染上了臭味儿，奴才现去司衣库拿也要小半个时辰呢 ！”

　　沈云和身上还穿着湿透的衣衫，他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闷闷道：“这可怎么办……”

　　元胡突然道：“不然……凤君先去陛下的凤鸣宫吧？”

　　凤鸣宫？陛下？沈云和想起刚才凤泱要吃了他一样的表情，连连摇头，“不不不，我刚刚得罪了陛下，这下去凤鸣宫不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吗……”

　　“可是再这样下去凤君殿下会生病的。”元胡急的跺脚，“凤君殿下与陛下本是妻夫，就算是吵架也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凤君不必忧心，陛下定不会怪罪凤君的。”

　　沈云和还是摇头，“不然那我先去找太后吧，啊，阿嚏——”

　　“殿下此番狼狈，何况天色已晚，怎能去面见太后，凤鸣宫离昭仁宫最近，殿下莫要推脱了。”元胡催促。

　　沈云和转念一想，想到黄昏时他问凤泱喜不喜欢他，她对着他点点头，鬼使神差地，他也对着元胡点点头，“好吧。”

　　虽然白日里天气炎热，但是晚上还是凉凉的，沈云和湿着身子光着腿，晚风飕飕在腿间吹过，一直在提醒他没穿裤子的事实。

　　“殿下等我。”元胡丢下这句话便匆匆跑去司衣库，夜已深了，不知司衣库还有没有小侍当值。

　　凤君驾到，自是无人敢拦，虽然凤君殿下衣衫狼狈宛如落汤鸡，但是凤鸣殿的小侍训练有素，竟都是目不斜视。

　　沈云和进了内殿脱下湿衣，随手扯了凤泱的一件外袍披上，顿时干爽许多。

　　凤鸣殿与昭仁宫布局所差无几，轩窗下也有一张春榻，榻上放着一本蓝皮游记，沈云和靠在榻上，慢慢翻看。

　　凤泱踏进内殿之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她的小凤君披着一件她的外袍，袍下露出一双藕白赤足，他单手支额，三千青丝如瀑散在身后，他低一低头，柔顺的发便掉下一绺儿落在执书的手上。

　　头止不住轻点，都快挨在榻上，显然，她的小凤君是睡着了，凤泱气极反笑，撩拨她，用亵裤擦她的脸，又欺负她没穿衣服不能追上他，她还没想好怎么跟他算账，这始作俑者竟在她的榻上安然睡着了。

　　这样想着，凤泱的身子已经先于理智上前，小心地将手穿过沈云和的颈后和腿间，将他打横抱起，慢慢的向床上走去。

　　“凤君，凤君殿下！”元胡急急地跑进来，却在门口被谷底横剑拦住。

　　元胡不爽，“你拦我做什么！？我要给凤君殿下送……送衣服呢！”

　　“交给我便好。”谷底伸出一只手，声音平静无波。

　　“这怎么好交给你！”元胡急红了脸，这里边可是又凤君的贴身衣服，怎好让一个女侍卫接手。

　　“给朕吧。”凤泱缓步步出内殿，淡淡开口道。

　　元胡惊了一下，连忙道：“奴才遵旨。”

　　凤泱接过衣物，果然见衣衫中间夹着一条白绸亵裤，她嘴角微勾，不知想到了什么。

　　元胡呼了声告退，经过谷荻时，得意地对着她做了个鬼脸。

　　谷荻神色依旧平静，待得凤鸣殿中只余下主仆二人，她依旧伫立，静默如同一尊雕塑。

　　“你没有什么想问朕的吗？”凤泱抬头望向夜空，今夜无月，只有稀疏的几颗星子。

　　谷荻：“陛下做事，自有陛下的道理。”

　　凤泱无声笑，“是么……”像是自语，又像是自问。

　　“咣”地一声，是重物砸向地面的闷响，凤泱无奈进殿一瞧，就见她的小凤君连人带被摔在地上，一脸茫然。

　　他目光定在凤泱脸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