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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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的桃花经不住初春夜风的侵袭，一夜过去清晨树下的泥地上积了一层花瓣，远远看去粉白交叠，如少女的脸颊。
天还未亮，感觉到身边的人坐起，本就只在浅眠的袁一白惊醒过来。仲瑕察觉到他醒了，抚着他的头发说：“今日的早朝你不用去了，睡着吧。”袁一白不做声，稍稍偏头不让他再碰。仲瑕并不在意，一边去捞昨夜随手丢在地上的衣裳一边说：“下次我传你过来你要是再不听，我就向你父母禀明有要事相商，需要你住在我府里一些时候，你看如何？”
袁一白知道他不择手段，说出的话定会做到，此人的心思极难猜测，脾性也难以捉摸，若是与他硬碰自己只有暗吃苦头的份。但是此刻他竟然不顾自己颜面说出这种无耻的话来，袁一白羞愤至极，锦被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又不得发作，只能紧咬牙关深深吸气，强迫自己不要被他激怒正中了他的下怀。
他的反应全在仲瑕的意料之中，根本不以为意，他翻身下床穿衣，皱着眉扯了扯衣带说：“你这里一个侍女都没有，穿衣都没个人伺候。我给你的权，你都做了什么？”
床那头的袁一白不客气地回他：“自然是用在该用之处。”
仲瑕见他还有力气顶嘴，冷笑一声，“你幼弟我已见过了。天资聪颖，是个可塑之才。正好他与太子一般大，前几日我向皇上举荐了他去做太子伴读，皇上已经答应了。这是你们袁家的福气，让他好生准备准备，过几日就有人来接他入宫了。”
最后几句话说得有些重，不禁让人怀疑它的意味深长。仲瑕走后天边开始泛白，不久有阳光穿过窗棂照射进来。袁一白根本睡不着，翻身时猛地一阵刺痛传来，他愤怒地以拳击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贴身小厮阿明早已在门外候着了，听到屋内的响动赶忙轻叩木门问道：“公子，要准备水洗漱吗？”他应了一声，阿明忙去打水。
梳洗好了坐在庭院中晒太阳，他吩咐阿明把幼弟思宁叫来。袁家两老只得两子，幼子袁思明今年才十一岁，生得聪明可爱，在家很是得宠。
自己和仲瑕联手将他送入那冰冷的皇宫，今后没有父母宠溺，只有冰冷的宫殿与永无休止的皇权争夺。思及此，他无意识地伸出手去抚摩幼弟的小脸，袁思宁抬起脸眯着眼对他无邪地一笑，“哥哥，你都好几天没来西苑看我了。香儿昨天带思宁去后山放风筝了，风筝飞得好高好高，可好玩啦！哥哥……你怎么了？”许是察觉到一贯温和带笑的大哥今天态度有些奇怪，思宁原本兴高采烈地说着，这会也停了下来，歪头去看沉默不语的袁一白。
“思宁，过几天……你就要进宫去陪太子了。”见思宁不解地望着他，袁一白接着说：“太子就是当今皇上的儿子，九五之尊不可冒犯。你去了之后他就是你的主，你是他的仆，就算他允许，你也不能有所僭越。他是今后可能会做皇上的人，你万事都不要逆了他，要和大家都好好相处，知道吗？”
袁思宁听得似懂非懂，拽住哥哥的袖子问他：“是要我去伺候太子吗？那香儿去不去？哥哥也去吗？”袁一白握住他的小手，柔声说：“香儿不去，香儿要留在家伺候爹和娘。哥哥还有别的事要做也不能去，但是哥哥一有机会……就进宫来看你……今天哥哥吩咐给你的这些话，都记在心里了吗？”思宁乖巧地点头。袁一白最后嘱咐他：“都牢牢记在心里，但是谁都不能说，知道了吗？”思宁扁扁嘴，说都记住了。
没过几天，圣旨到来，宣了这个袁一白已经知道的旨意，袁家二老均是连声称好，感念皇恩浩荡袁家有福，只有袁一白心中悲戚，面上仍得赔笑。
再过几天，宫中来人接走了袁思宁。平日里白天袁一白在礼部，夜里偶尔要去丞相府叙事，袁家两老渐渐感到有些孤寂，别家老人到了这般年纪都已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了，袁家却依旧人丁单薄。
这样过了半年多，到了夏末时分，一天傍晚袁母叫住长子，旁敲侧击地探他有无娶亲打算。袁一白推说近来南方大旱，皇上正愁眉不展，做臣子的分担都来不及哪有空去想那些，拒绝了袁母想要说亲的意思。
待母亲走远，袁一白苦笑出来。现今整个朝堂，谁不知道仲瑕才是那个手掌实权的人？天子无主见，本就是致命弱点，从十一岁登基倚靠几位重臣，到仰仗现在的仲瑕，皇帝自琳妃仙逝后更加无心朝政，完全放心地将权力交给了这位先皇的私生子。在众人都以为仲瑕会取天子而代之的时候，他却安分的匡扶天子，甚至亲自为皇上培养太子。
仲瑕行事大胆果决，不为礼法所拘。其不顾世俗眼光，喜好男风这一点皆为朝中所知。但向他送去美貌男子示好的朝臣，下场一般都令人不忍再提。袁一白还在礼部杨侍郎家中的时候，就被偶然拜访的仲瑕看中，金榜题名之后袁一白能留任京中也是他从中做了手脚。礼部袁一白是仲丞相的人，朝中无人不晓。大家对袁一白避之不及，哪敢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呢？故虽一表人才，前途无量，袁一白的亲事却至今无人问津。
是夜，袁一白推开窗，夏末的夜晚有些燥热，仲瑕忙着处理南方的大旱，好几天都没有叫他过去，他才得以喘息稍稍松口气。窗外月光如轻纱，温柔皎洁，临院檐下被调皮的丫头挂了风铃，此时夏夜凉风吹动，正叮咚脆声响着。如能抛开繁杂的世事，真愿只此刻能停留。
柳禄也没睡。不过他没心情看夜景，正就着烛光研习心法内功。这半年来他勤练苦修，于武功造诣上突飞猛进。他今日白天里从庄语洛处领命，三日后便要下山去做他入派以来的第一个任务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