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之物》水甚君

13、13

　　颜意枝的手温暖干燥，云盏发现每次颜意枝和她有什么肌肤上的接触她似乎都不会感到难受。
　　两人方才已经对视了许久，颜意枝瞳色很深，眼型妩媚流畅，笑起来的时候娇柔妩媚。
　　她眼里只有云盏，这样的认真注视，让云盏心跳逐渐加速。

　　原本云盏还很认真在那里等待着颜意枝的评价，听到颜意枝的夸奖，她唇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就知道说好话哄我，我还期待了小一会儿呢。”
　　毕竟那些营销号说云盏哪里有变化的时候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每天早上醒来照镜子不还是那张脸吗？

　　云盏这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把颜意枝给逗笑了。
　　都说云盏聪明会做生意，美妆品牌蒸蒸日上，但她怎么感觉姐姐的性格有点儿天然呆？
　　真是没办法不喜欢，简直太可爱了。

　　颜意枝放下手搂着云盏的手臂和她一起往教室里走，“谁都知道我不是那种随便说好话的人，姐姐，这是我最真实的想法，才不是恭维呢。”
　　“我知道的，谢谢你。”
　　“和我就不用那么客气了嘛，走，老师应该已经在教室里了。”

　　先前颜意枝在和云盏遇见的那个乐器工作室差点儿就要被选琴师狠狠宰一顿。
　　还好当时云盏表示自己要赶紧离开，颜意枝终于能摆脱那个选琴师，从她那里要了几张老师的名片就离开了。
　　选琴师需要业绩颜意枝可以理解，但对方为了业绩不顾她的需求，一厢情愿地在那里介绍十几万的琵琶，这让颜意枝非常不满意。

　　颜意枝让助理联系那些教琵琶的老师，和那几位老师交涉一番过后倒是有一位老师恍然大悟一般，“怪不得，每次我那些学生过来的时候我说她们买的琵琶其实并不适合她们的身形，可能需要再花时间进行一些调整，结果她们说是选琴师推荐她们买的，还说我这个老师不专业……”
　　后来的结果自然很明显，听了这位老师话的人又重新把琵琶按照老师的要求拿去调整修理，至于觉得这位老师在说瞎话，她们的琵琶完美无比的人则是换了别的老师。
　　林老师平时都在剧团上班，教学生完全是为了赚外快，倒也不靠这份收入养家糊口。
　　不过这几年她为那位选琴师背了那么多黑锅，心里还真是有点儿咽不下那股气。
　　于是在她和颜意枝的推波助澜下，琵琶行换了新的选琴师，颜意枝在她的推荐下买了两把七万左右的琵琶，而且完全按照她和云盏的身形来进行打磨的。
　　虽然颜意枝不会弹琵琶，但是那琵琶抱在身上的时候还是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合适。

　　林老师今年四十几岁，样貌端庄清秀，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如同一轮弯月。
　　同时教两名学生对她来说并不费力，更何况颜意枝的要求是学会熟练嘴基础的指法，能否弹奏出美妙的音乐她倒是不甚在意。

　　颜意枝和云盏演了这么多年的戏，凡是演戏需要她们的学习速度都很快，这是演员必备的基础技能，否则很多戏在开拍的时候如果跟不上，一些比较严格的导演会直接训斥演员，找老师过来边学边拍。
　　所以颜意枝需要她和云盏在开拍前就把琵琶学好，能看出她对这部电影的野心。
　　老师在快速教完琵琶基础知识之后开始帮她们一点点儿纠正手型问题。

　　“今天会先教你们一些弹挑指法的训练方式，在学习琵琶的初期需要先练习手指独立性，不要用手臂或者手腕发力，记得一定要先找到手指单独发力的感觉。你们回去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按照我教的进行简单的训练，下次来上课我会检查。”

　　云盏有学大提琴的经验，她自己其实能试着弹出一串准确的音，但琵琶的指法比她想象得要难。
　　颜意枝问题不少，林老师很耐心地解答，她看云盏在听她讲了一遍简单的指法基础之后就能弹出几个流畅的音节，问她以前是否有学过。
　　但云盏却摇了摇头，“没有，不过我学过一段时间大提琴，弦乐方面只是稍微了解一点儿。”
　　“那很好啊，你们下课之后也能交流心得互相帮助，可以大大缩减学习时间的。”
　　颜意枝在旁边朝云盏飞了个Wink，“那就辛苦姐姐不吝赐教咯？”
　　云盏点头说好。

　　两个小时的课程很快结束，颜意枝选的这位琵琶老师足够认真负责，一点儿时间没水，全都是有用的知识，
　　下课后，云盏把随身携带的录音笔关闭，放到了琵琶手提包里。
　　颜意枝也把收好的琵琶放到后备箱。

　　颜意枝上车后打了个哈欠，有些懒怠困倦的模样。
　　云盏问她是不是没有休息好，颜意枝上前把头靠在云盏的肩膀，一脸醉鬼模样，“这段时间我在上海见了不少朋友，他们一个个的都灌我酒，说是想拉上我一起做生意，我哪儿有那个本事啊，如果不是有我那几个哥哥罩着，我早变成穷光蛋了。”
　　云盏抬手揉了揉颜意枝的头发，“有些生意得在酒桌上才能谈得拢，在他们眼里这是一种文化，只有遂了他们认同的文化，他们才会愿意与谁合伙做生意，只是这些对你不太适用。”
　　“姐姐，你这些年肯定很辛苦吧，把一个美妆企业做得那么大，你也认同了他们的文化吗？”
　　“我不认同，但有些规则我必须得遵守啊，这不是我能改变和反抗的。”

　　颜意枝哼唧了两声，脑袋离开云盏肩膀坐直了些，“这个世界可真讨厌，还好有你在，不然我的生活也太无聊了。”
　　云盏不知道颜意枝的小脑瓜里都在想些什么，她帮颜意枝把两颊的头发整理好，从旁边拿来一个礼盒递给对方，“这是我前段时间无意发现的小玩意儿，觉得很有趣就买下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看见礼盒颜意枝眼睛瞬间就亮了，她接过礼盒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支玫瑰金色的打火机，旁边还刻了细致的桃花枝干。

　　“要不是车里不能抽烟，好想现在就试试啊。”
　　语毕，颜意枝用手指弹开打火机的盖子，摁下打火轮。
　　火苗瞬间在颜意枝面前燃起，颜意枝笑眼弯弯，用嘴把火苗吹灭，转头看向云盏，“刚才我许了个愿望，姐姐要不猜猜看是什么？”
　　云盏摇摇头，“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子，哪儿能猜得到？”
　　“那你就是不想猜嘛。”

　　颜意枝在云盏面前像个小孩子，情绪化得很，却又不惹人讨厌。
　　云盏沉下心认真想了想，“希望能尽快得到影后奖项？”
　　“这个愿望早就被我许烂啦！哈哈哈哈哈！姐姐没猜对，那今晚去哪儿吃饭就由我说了算。”
　　原来绕这么大的圈子是为了这个，云盏无奈又宠溺地摇头，“行，听你的。”
　　颜意枝拿出手机点开她最近收藏的店子，帮云盏设置好导航又点开了音乐之后，很是舒心地靠在副驾驶座玩儿着云盏送她的打火机。

　　可能觉得独自欣赏没什么意思，她又把打火机握在手心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
　　不过几秒钟而已，就有不少人评论。

　　[什么时候用上了充气的打火机啊？我记得你以前最不喜欢这种打火机了，说又累赘又重]
　　[能被枝枝发到朋友圈肯定不是一般人送的啦！]
　　[以前枝枝发出来的那些饼干不会也是这位送的吧？]
　　[估计是]
　　[不过我没见过枝枝吃甜食啊？]
　　[哎呀人家在枝枝心里和我们不一样嘛]

　　这些年颜意枝总是被人猜测是不是恋爱了。
　　她有很多不喜欢的，讨厌的东西。
　　那些朋友们因为知道颜意枝这些习惯沾沾自喜，但总有例外。

　　是颜意枝单独给她喜欢的人的一份例外。

　　按照颜意枝的身份地位，不知道有多少人往她身边凑，颜意枝根本不像是那种会缺少感情生活的人。
　　可她对此事只字不提，那些想过来往她身边凑的人也统统被赶走。
　　她说她没兴趣，不喜欢虚伪的薄情游戏。
　　然而她的深情却无处安放，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因为失望消散。
　　也有可能这辈子都无法消散吧。

　　那是不是得到了就不会再挂念了呢？
　　颜意枝想象不到那一天。

　　导航带两人去了外滩的一家餐厅。
　　云盏不经常在外吃饭，她显然更相信自己的手艺。
　　不过颜意枝这么有兴致她当然不可能扫兴。

　　颜意枝带云盏来了一家川菜馆，她早就订好了包厢，想吃的也都很快点齐。
　　“我知道你不太能吃辣，所以给你点的都是不辣的菜，我虽然去过几次四川但都没尝过地道正宗的菜，外卖口味更是参差不齐，听说这家店在上海很有名气，我就忍不住想和你一起来试试啦！”
　　“那我是沾了你的光也能来试试。”

　　成玉蔻曾经问过云盏，为什么会和颜意枝做那么久的朋友。
　　当时云盏说她需要一个朋友，这样她在这个圈子里才不会被人觉得很孤单。
　　然而只有云盏自己明白，她向往颜意枝这样蓬勃的生命。
　　这种理由说出来成玉蔻肯定会反问她很多，但云盏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所以撒了谎。
　　现在想来，在成玉蔻面前的云盏总是在逃避。
　　在成玉蔻面前坦诚的后果就是自伤，云盏实在是怕了。

　　颜意枝在云盏面前久很诚实。
　　她好似没有烦恼，想到什么就无所顾忌地去做，每天都活得很精彩。
　　云盏曾经也想成为这样的人，但她失败了。

　　所以看见颜意枝的兴奋与憧憬，她眼里盛满了笑意。
　　颜意枝发觉云盏的目光，她拿了餐厅送来的热毛巾慢慢为云盏擦着手。
　　她动作很细致，在云盏出神的时候，颜意枝抬头问云盏。

　　“姐姐……她对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