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是酒保》落开

29、二零一零年七月

　　我从小讨厌这个城市的夏天，太阳就像和人们有仇似的，非把你烤干不可，尤其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突然想起几年前阿雅在加拿大失踪那次，心不由得寒颤。至少那次还有我在她身边呀。希望气候不要再继续恶劣下去，如果阿雅真有啥三长两短的...实在不敢胡思乱想。
　　因为我的回国，大家终于团聚了，爸爸，谢妈妈，我，恒，还有恒的女友。还是那个女人，我打心眼佩服恒这次的眼光，他那不算漂亮的女友却有着女人该有的一切优点。恒的命因女人而转折，他的命运也许也会因女人而改变。希望他们幸福吧。

　　当得知我回国的消息后，一大早，水蛇夫妇登门拜访。
　　一见面，水蛇便紧紧的抱住了我。她微微发福的身体丝毫掩盖不了她被爱情滋润过的红光满面。
　　寒暄许久，水蛇硬是很好意思的留下来吃午饭，又够谢妈妈忙活的了。还好有恒和他女友帮忙。看着他们亲昵得在厨房里忙活，我竟然有点说不出口的嫉妒。
　　水蛇偷偷告诉我，她怀孕了。
　　这是她的孩子吗？我肮脏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草泥马的模样。
　　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她的会是谁的呀？我被我自己差点蠢哭了。然而，她不是那方面冷淡吗？冷淡能怀孕啊？咦，好像冷淡跟不孕不育没有关系吧。信息量好大。我完全忘记了对水蛇的由衷的祝福，脑子里净是乱七八糟的。

　　从我隐隐觉得自己喜欢同性开始，就觉得帅哥才是值得我爱的人。和帅哥在一起才会幸福。然而我现在发现我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阿雅的未婚夫还算是个帅哥，跟他的□□碰撞让我不止一次的回味无穷。但是激情退去以后呢？一想到他的嘴脸，我都有冲上去抽他一巴掌的冲动。
　　水蛇的男人跟帅完全不沾边，要不是他是水蛇的老公，我多看他一眼就算浪费表情了。但是，他却给了水蛇一辈子的幸福和满足。水蛇在他的呵护下越发的有女人味。
　　看来，帅哥除了在看的时候能带来些许愉悦之外，还能对我有什么用呢？
　　毅，我想你了。
　　我更想和你一样得到幸福。

　　没过几天，水蛇请客，我却莫名的不想去。虽然水蛇从来不在我面前和她老公秀恩爱，但我还是会被虐的稀里哗啦。单身狗的日子不好过呀。
　　水蛇的新家还是头次去，根本谈不上什么装修。记忆中她以前的房子比现在的新家要大好多。从来都不为生计发愁的我竟心酸的发现水蛇原来过的这么辛苦。
　　想问问水蛇这几年来是怎么过的，嘴巴却像绑了绷带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看看身材早已走样却正被爱情环抱着的水蛇，觉得我们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了。
　　瞧着水蛇幸福的模样，我的思绪不由自主的回都了许多年前。我和水蛇是大学认识的。那一年爸爸从京城下放到省里任职，我当成行李一样被稀里糊涂得塞到了省里最好的大学读书。水蛇正是我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我大学里唯一的朋友。
　　水蛇真名叫丁梦，那时候的她身材超正，尤其是她的细细楚腰，从来都是男生们闲聊的焦点。当时的我不太爱说话，尤其对异性更是没啥好说的。但水蛇不同，我就发现我有好多话要对她说，而且来回说都不厌。这样我俩就粘在了一起，好像冥冥中我们就是一对双胞胎，有太多的一样。
　　水蛇是我给她起的外号，她却出奇的喜欢。她却从来没有给我起过外号，说是一直都没想好，想好了再告诉我。
　　大学里水蛇喜欢过一个男生，用我的审美眼光来说，那算是糟蹋她自己了，但她对那个男生爱的死去活来的。当然是暗恋，估计打死那个男生都不会知道就凭他那熊样还能赢得这么个身材火辣辣的妹子的爱慕。
　　别看平日里的水蛇大大咧咧的，但在对待感情方面却是个小家碧玉。跟她走的最近的我自然成为被她倾诉的主要受害者。每天的谈话内容就是那个男生如何如何，会如何如何，要如何如何之类。我恨不得把那男的给揍一顿。
　　——女生得矜持，主动就太轻浮了。每次我逼着水蛇过去表白的时候，她总用这句话搪塞我。好哇，你有胆在我面前死命意淫，竟没胆跟那个男生说一句话，彻底无语。
　　水蛇始终还是没有和那个男生说过一句话，虽然中途有几个男生过来表达过对水蛇的好感，却一一被水蛇给拍熄火。她就这么的把那个男生埋藏在心底，直到把他活埋到大学毕业。
　　“就在远方这么默默的看着他我就会觉得很幸福。”水蛇这句话我一直替她收藏着。
　　水蛇的一本教科书上的扉页上竟是她用从未用过的优美字迹书写满了的那个男生的名字。看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回忆总是那么甜蜜，好笑却心疼。那时的我们不懂得爱，却憧憬。这是一股冲上脑门的燥热和冲动，无需解释什么，也没有适合与否，反正喜欢就是喜欢。如果那时的水蛇勇敢的表达了自己，现在又会怎样呢？也许被那男生无情的拒绝，也许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也许，也许.....
　　现在想想，没有行动就没有伤害，没有行动也争取不到幸福，不是吗？
　　爱是相互的。“当我对他爱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他能像我一样那么爱我吗？”这是埋在每个人心底的疑问。爱要对自己负责，管他别人怎么对你，只要对自己的感觉说Yes。纵使有千万种结局，都要坦诚的面对。——对得起自己的爱。
　　脑袋里关于爱的讨论还在继续，心里突然萌生了一股奇怪的念头，我决定，对爸爸出柜。
　　从来没有想过对爸爸出柜的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我就像一个成熟的萝卜，感觉有个无形的手正准备把我从土里拔出来。这双手叫做爱，对家人的亲情，对毅的爱情，对自己的私情。反正呆在国内的时间也会太久，无论爸爸的反应如何如何，我总是要拍屁股走人的，不是吗？
　　几次话到嘴边，自己又当了乌龟。爸爸和谢妈妈的感情稳定了，恒的爱情事业也稳定了，我跟他们出柜的话，应该不会打扰到他们的稳定吧？犹豫，感觉就像学习走路的娃，刚要站起，却重重的趴下。

　　不日就要返回加拿大了。今天的道别，也许是永别。咳，我咋会有这么感伤的想法？晚饭后，爸爸坐在书房里看书，在我印象里书房里那些密密麻麻的藏书除了作为撑门面的典藏，和爸爸从来没有过任何化学反应。这几年的物是人非，可能会让他变得淡泊了许多吧。
　　“我能和你谈谈吗？”我耷拉着脑袋不敢看他。
　　“很乐意，你好久没这样了吧。”我看到他微微抬起的额头，多了好多好多的皱纹。
　　“如果，如果我告诉你我喜欢男的，你会有啥看法？”
　　“啊，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是同性恋。”
　　“请你不要这么说自己！”爸爸斩钉截铁道：“我只知道你是我儿子，我爱你。”
　　欧，老天，这个人还是我爸爸吗？
　　记忆中的他忙于事业，除了把我甩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他跟我的交流还不如我和素未谋面的网友聊的多，尤其当听到他说我爱你的时候，我简直敢肯定，这一定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听到他这么对我说。
　　一股热流突然冲进了我的鼻孔，就像被灌了咸味汽水。
　　尴尬或者害怕，我就这么簌簌的落着泪花。爸爸坐在沙发里望着我，眼里分明洒满了父爱。
　　如果当时有镜子，我是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脖子红到了下颚，真像一片片的红珊瑚。
　　“我一年前就知道了。”
　　“我为什么什么都没察觉。”
　　“我就等着你亲自告诉我，看来，你做到了。”爸爸已经站在我身边，双手紧紧的握着我的肩头。
　　“说实话，我是不接受这个的，但是你是我儿子，每次想到我们在一起不太多的时光，我是对不住你的。”“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对自己的儿子说三道四是虚伪的，对自己的儿子横眉冷对是懦弱的，我能做的就是用我剩下的生命来弥补对你的父爱，无论你选择怎样的生活。”爸爸说这些话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那当时你为什么不阻止为留在国外，为什么？”我爆发了，涕泗横流。
　　“我和你妈商量，觉得国内环境对你不合适，所以就没有坚持让你回来。是爸爸不好。爸爸不是不想和你一起生活的。”
　　还说什么呢，哭是此刻释放自己的最好手段。
　　我曾无数次幻想自己刚出生时的样子，□□的躺在爸爸妈妈的臂弯里，睡得很安详。现在的我难道不是这样的吗？对爸爸和妈妈，坦然，轻松。飞机起飞那会儿，我安定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