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白王x臧冥 国士无双》苌楚七

8、第 8 章

　　去往围场路途遥远，到后半程不少人都坐不住了，下了马车骑马而行，连明德帝都下车骑马，专门来到萧崇马车前问他如何。

　　此番同行的还有几位王爷，包括声名赫赫的琅琊王萧若风，是臧冥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他看了几眼便不敢再看，怕失了礼给殿下丢人。

　　“父皇，王叔，我们来比骑马，看谁先到围场，如何？”萧楚河少年英姿垮马而来，马鞭指向前方的山峦，“最后一名者，晚上给大家烤全羊吃！”

　　“哈哈哈哈，好！”明德帝欣然答应，还让几位皇子都过来一道比试。

　　萧若风笑道：“好你个楚河，是想累死我们这帮老骨头，咱们哪里能和你们这些年轻人比。”

　　萧楚河笑道：“王叔过谦了，王叔当年风采谁人不知，楚河早就想和王叔比试比试了。”

　　“是啊若风，就让这帮小子好好看看，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明德帝笑容满面，率先打马而去，仿佛回到年轻时纵马狂歌的日子。其余人等跟随其后，扬起浮尘一片。

　　眼看他们意气风发策马奔驰，唯有萧崇只能坐在马车中，臧冥怕他难过，寻思着要说些什么，见一人慢悠悠骑马过来，竟未去参加比试。

　　七皇子萧羽，臧冥对他的了解不多，在宫中也很少碰面，听说是位闲散皇子，原本也颇得宠，因为母妃之事牵连失宠，在宫中处境和萧崇差不了多少。

　　见他过来，臧冥拱手施礼，萧羽点点头，对马车中萧崇道：“二哥，坐了这么久，怎地不出来走走？我是屁股都坐麻了。”

　　萧崇微笑道：“我眼睛看不见，就不给大家添麻烦了。”

　　“无妨，我领着二哥。”萧羽道，“许久没和二哥好好说说话了。”

　　见萧崇点头，臧冥命驾车的宫人停下，牵来一匹马扶他坐好。萧崇已练了多日骑马，此时虽然看不见，亦能驾驭自如，与萧羽骑马缓行，慢慢说着话。

　　臧冥紧跟在旁，不敢有丝毫懈怠，此地不比宫中，若是马再受惊暴冲，后果不堪设想。

　　听萧崇与萧羽的谈话，臧冥慢慢放下心来，这位七皇子看来人还不错，没有像萧景瑕一般，时时提醒萧崇看不见这件事，看似乖顺和睦，其实处处往人心口扎刀子。

　　“二哥，若是能选，我是真不想来，年年都是那些花样，我都腻烦了。”萧羽打了个哈欠，抱怨道，“吃不好睡不好，蚊蝇虫蚁横行，荒山野岭追着几只畜牲跑，有什么意思？”

　　萧崇笑道：“此为惯例，你就当是咱们父子兄弟出来游玩。宫中虽不大，你我皆各居一隅，很少见面，不如趁此机会好好聚一聚。”

　　“说的也是。”萧羽伸了个懒腰，道，“至少这几日不必读书，就当休沐了。”

　　在两人闲聊中，围场已近在眼前。

　　意料之中的是萧楚河赢了比试，萧景瑕最后一名，萧琰虽然不是最后，倒数第二也挨了一顿训，要他和萧景瑕一块儿烤全羊。萧琰敢怒不敢言，瞪了萧楚河一眼，萧楚河不当回事，他原本想说最后的要在脸上画乌龟，烤全羊已经算是体面的了。

　　原本明德帝面带不满，想训斥偷懒的萧羽一顿，但见他与萧崇一同前来，还为他牵着缰绳，怒气便一点点散了，只不疼不痒说了他几句。

　　围场早已布置好了驻跸大营及一应用具，帝王御帐坐镇其中，周边分布各王爷皇子公卿的营帐，大将军叶啸鹰层层布防，将整座山围得铁桶一般。

　　臧冥扶萧崇走进营帐，将桃花插在花瓶中，满室清香。萧崇笑道：“多谢你了。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竟也如此细心。”

　　臧冥有些不好意思，为他倒了杯茶，“殿下一路劳累，先歇息一会吧。”

　　萧崇点头，躺下睡了一会，臧冥静候在旁，听着他浅浅的呼吸，心中宁定，只觉人生如此，实在足矣。

　　萧崇这一睡便睡到了日落西山，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刚睁眼便有一双手扶了过来。

　　“殿下，你醒了。”

　　“臧冥，我是不是睡过头了？”萧崇扶着臧冥的手起身，“外面什么声音？”

　　臧冥道：“没事，是他们燃起了篝火，在烤全羊。殿下你是没看到，大皇子和九皇子弄得满脸是灰……”

　　臧冥忽然停下，暗恼自己竟然说了这样的话。萧崇并未在意，只奇怪他怎么不说下去。

　　“皇上他们比骑马，输的人就烤全羊，所以大皇子和九皇子这会正在烤羊呢。”臧冥想起那两人灰头土脸的样子就想笑，语气都欢快了许多。

　　萧崇也笑了，让他扶自己出去。

　　日已夕落，天光渐暗，燃起的篝火却足已将黑暗驱逐，也化去了早春的最后一股寒意。

　　萧崇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火焰扑在脸上的灼热暖意，能想象到大家开心的样子，心里也觉得高兴。巍巍皇城虽然华贵，却少了人气，这样大家欢聚在一起的时候实在是太少了。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高兴，比如被烟熏火燎折磨够呛的萧琰和萧景瑕，这两个难兄难弟哪里会烤什么羊，胡乱折腾了一通，还是让御厨接手，这才保证大家赶了一天的路能吃上顿好的。

　　众人落座，宴席开始，这一晚没有君臣尊卑，尽皆畅饮，酒酣饭饱后月已中天，各人回营休息，夜晚才安静下来。

　　因为高兴，萧崇也喝了些酒，由臧冥扶着摇摇晃晃回帐，分明醉了还觉得自己没醉，臧冥好不容易才让他睡下。

　　山间夜凉，他为他盖好被子，看着他白皙莹润的脸上飘着两片绯红，少了白日稳重的模样，不必成为众人眼中知书达礼的北离二皇子，更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

　　若不是眼盲，他定然会成为更加耀眼夺目的萧崇。

　　比那个萧楚河更加优秀。

　　臧冥深深看了一眼，走出帐外，静静守候。其余几个护卫虽与他一同守夜，却是哈欠连天，他们宴上多少都喝了点酒，只有臧冥滴酒未沾，此时才能保持清醒。

　　明月高悬朗照大地，营地遍布营火，使这月光也变得暗淡起来，不知何处传来夜枭鸣叫，时有巡夜的兵士走过，使这夜也并不平静。

　　几个护卫早已偷偷睡着了，唯有臧冥不曾合眼，不时留意着周遭的动静，眼前走过几个巡逻士兵，见他不睡仍在守夜，过来跟他聊了几句，还递给他一壶酒，说是偷偷打个盹，没人会知道。

　　臧冥虽进宫已有数月，但除了萧崇并未与别人打过交道，对这几人的热情很不适应，随口敷衍了几句。

　　几人走后，臧冥觉得有些不对劲。夜间巡查的士兵以二十人为一组，且军纪严明，不可能随身带着酒。

　　这几人根本不像是在巡逻，而是……

　　他心念一动，立即转身进帐，萧崇依旧安睡，并无异常。但他心中仍是不安，又细细查看了萧崇周围，想了想，轻轻掀开他身上锦被，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一条墨青色小蛇正趴在萧崇胸前，受了惊动后昂起头，吞吐着信子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