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白王x臧冥 国士无双》苌楚七

13、第 13 章

　　萧崇的到来并未中断讲学，臧冥扶他找了个位置坐下，听完了谢宣的讲学。

　　谢宣今日讲的是，君子之道。

　　“君子道者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只可惜连圣人都做不到，可知君子世间难求，凤毛麟角。”谢宣坐了下来，看了看众人，道，“不知诸位对君子之道，有何见解啊？”

　　萧羽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先生也说了，圣人都做不到，我等凡夫俗子怎么可能做得到？所谓君子，不过是世人拿来约束人心的罢了。”

　　“君子学者为己，并非苛责他人，己心坚固，又怎会为他人所束缚？”谢宣道，“殿下心性洒脱不羁，若能再多些仁义礼信，想必就离君子不远了。”

　　萧羽嗤笑道：“我才不要当什么君子，条条框框桎梏太多，不如当个小人自由自在得好。先生看似磊落光明，其实也不敢自称君子吧？”

　　谢宣笑道：“那是自然，怎敢与圣人比肩。”他目光看向萧楚河，道，“六皇子殿下向来聪慧，想必定有独到见解，何不说来听听？”

　　萧楚河悠然道：“七弟所言，其实也有几分道理，人无完人，若以君子之道桎梏己心，着实是难了一些。我倒觉得，不必拘泥于所谓的君子之道，只要行事磊落心怀大道，无愧于心，便可为君子。”

　　“不错，正是如此。”谢宣笑道，“只是单这几点，便少有人能够做到。”

　　臧冥一旁听着，他读书不多，但也知道所谓的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自家殿下都已经做到了。身处黑暗却心向光明，宠辱不惊，不是君子又是什么？

　　只可惜世人浅薄，只看得到白日耀眼夺目的光芒，却少有人能注目于夜空之中那一轮明月的高洁。

　　想到这里他更为萧崇不值，越发看害得他目盲的萧楚河不顺眼。

　　“二皇子很少来学宫，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谢宣看向萧崇，笑道，“素闻二皇子虽目盲却温润如玉，气度不凡，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萧崇微微一笑，“先生谬赞了。”

　　谢宣道：“所谓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殿下双眼虽看不见，但心却比很多人都要通透，身处黑暗能做到这一点，实在是不容易。”

　　萧羽笑了笑，托着下巴道：“大伙都说二哥是真正的君子，那谢先生觉得我二哥能不能与那圣人相比？”

　　萧崇道：“七弟玩笑了，我怎可与圣人相比，不过是苦中作乐，修身养性罢了。”

　　谢宣笑道：“君子之道费而隐，虽圣人亦有所不能，语大，天下莫能载；语小，天下莫能破焉。何况世间百态，人心良莠，外人不可窥，所谓君子，并非看旁人如何说，而要问己心如何做。”

　　萧羽挑了挑眉，“先生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说，就算是我二哥这样的谦谦君子，也会有内心阴暗的时刻，不过是旁人看不出来罢了。”

　　臧冥听得不悦，这萧羽明里暗里就是在说萧崇表里不一，处处拿他做文章。萧崇察觉到他的情绪，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仍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臧冥忍下心中不满，心想这几个皇子真是没一个靠谱的，就知道拣软柿子捏。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殿下莫要冤枉我。”谢宣笑着摆摆手，看向萧崇，“在我看来，二皇子殿下表面平和，胸有丘壑，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萧崇坦然一笑，“那就借先生吉言了。”

　　萧楚河翻阅着手中的百花录，觉得无聊，打了个哈欠，见一旁萧景瑕在打瞌睡，手指一勾偷偷引了一滴茶盏中的水，弹指一挥，那滴水便绕了萧羽一圈，稳稳打在萧景瑕脸上，将他惊醒了。

　　“怎么回事，谁打我……”萧景瑕弹坐起来，边擦脸边看向萧羽，“七哥，你打我做什么？”

　　萧羽不解，“我几时打了你？你别是自己睡迷糊了胡乱诬赖人。”

　　萧景瑕撅撅嘴，“分明是你……”

　　萧楚河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一脸的事不关己，“谢先生，你今日的课超时了，可以下学了吧？”

　　谢宣无奈笑道：“好，各位殿下休息吧，记得明日以今日所授为题，交一篇心得来。”

　　回到寝宫，萧崇让臧冥备笔墨纸砚，打算完成谢宣布置的作业。

　　“殿下，这您也得写吗？”臧冥不太理解，一来他本不是专门去听谢宣讲学的，二来，他眼睛看不见，要如何写字？

　　“听了先生的课，自然要完成先生布置的任务。”萧崇道，“我虽然看不见，但也能写字，只是写的不好。你帮我看着。”

　　“好。”臧冥为他铺纸研磨，只需要告诉他纸张的起始换行，萧崇徐徐写来，字迹工整娟秀，竟是比他写得都要好。

　　虽然萧崇能写字，到底不如寻常人一般写得轻松自如，待写完天都快黑了，有宫女进来掌灯，臧冥让她们轻声，将一盏灯放在桌旁，虽然他看不见。

　　烛火辉映下这位目盲的皇子眉目如画，双眸如渊，深邃不可直视，如同不染凡尘怜悯众生的神祇，竟让臧冥感觉不真实起来。

　　他发现自己已快要习惯这样静静得看着他，不用担心眼神会被发现，不必觉得冒犯，因为他不会知道。

　　“写的怎么样？”写完后萧崇让臧冥检阅，臧冥自然说好，纸上落了一滴墨迹，掩盖了一个字，臧冥没有说，已过了晚饭时间，不能再因此耽搁。

　　用过晚饭后臧冥端来汤药，这是萧崇每日必喝的，已经喝了七八年了，作用也仅仅只是让他的眼前有那么一丝光亮而已，但萧崇每次都会认认真真得喝下，总要给自己留一些念想。

　　臧冥将解苦的糕点放在萧崇手边，萧崇却没有拿，道：“臧冥啊，这个习惯要改掉才行，良药苦口，苦可磨练心智，这么一点苦都受不了怎么行。”

　　“是，殿下。”臧冥将糕点取走，分给外头值守的小宫女小太监。

　　沐浴过后，萧崇睡下了，臧冥轻轻出门，来到房间点起烛火，翻看着他从太医院借来的医书，他快看遍了这些医书，却都没有找到能够医治眼睛的法子。

　　其实若是有，御医们早就用了，又怎么轮得到他？

　　这日之后萧崇常去学宫，与谢宣谈得颇为投机，臧冥心想谢宣曾游历江湖，或许知道江湖中会有能治眼疾的法子，便找了个机会问他。

　　“皇上这些年遍寻天下名医为殿下治眼睛，都没有找到根治之法，我一个区区书生，只怕也是爱莫能助啊。”谢宣道，“不过，江湖上有一位神医，若是能找到他，说不定会有法子。”

　　臧冥忙问，“哪位神医？”

　　“药王辛百草。”谢宣道，“不过这位神医行踪飘忽不定，就算是皇上要找他，只怕也得费上好大一番功夫。”

　　臧冥心中失望，这辛百草的大名他听过，明德帝早派人找过，连一丝踪迹都没寻到，指望他怕是不成了。

　　“对了，那位药王虽然难找，可他有位弟子正在这天启城中，可以找他帮帮忙。”

　　臧冥又燃起希望，忙问是哪位，谢宣道：“天启四守护之朱雀，司空长风，只不过他不好学医，爱学枪，扬言要当天下第一的枪仙，也不知还会不会治病救人了。”

　　臧冥拱手诚谢，心中却有些忐忑。天启四守护声名赫赫，一心忠于琅琊王，而琅琊王与萧楚河最是亲近，想让他们帮忙，恐怕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