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值得歌颂的时代》木羞木修

39、第 39 章

　　瞬间蹦起来，又瞬间跌回了床上，浑身的酸疼，提醒着林羡昨天跟人打架了。
　　“您别急，”齐玉平说，“人没什么事，有点擦伤而已。”
　　一听人没大事儿，林羡松了口气，孩子刚交到自己手上不到一星期就受伤了，这可真没法交代了。
　　“人呢？”林羡问。
　　“送镇上医院了。”齐玉平说。
　　林羡一听还送医院了，又紧张起来，“医院怎么说？”
　　“就大夫检查完了说的没事，”齐玉平说，“有点擦伤什么的，都处理了。”
　　“嗯，”林羡这才忍着酸痛慢慢从床上挪下来，感觉嗓子好像也更严重了，跟有沙子似得，疼的不行，“工地上怎么了？”
　　“门口让人用垃圾堵了。”齐玉平满满的无奈。
　　“哦，”林羡松了口气，以为多大事呢，“怎么没个消停时候啊。”
　　“这次您来看看吧，”齐玉平说，“我服气了。”
　　林羡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事儿也让我亲自去看？
　　“找那两个村的支书正面谈谈。”林羡说。
　　“没证据证明是他们村里干的啊。”齐玉平说。
　　“不是兴师问罪！”林羡有点烦躁，“他们这么干就是有诉求，跟他们谈这个。”
　　“诉求就是把活包给他们干啊，”齐玉平说，“咱们不是不能包给他们吗？这不是死结？”
　　“唉~”林羡叹了口气，看了看表，早上五点半，“我过去吧，看看再说。”
　　真不想动啊！
　　林羡拿起电话想了想，打给赵宸。
　　“安排个车过来接我，”林羡说，“别叫大成了，让他处理下他闺女的事吧。”
　　“好，”赵宸的声音一听就是还没起呢，“几点？”
　　“现在，”林羡说，“接了我去海淡的工地。”
　　“现在？”赵宸估计是看了看表，“行，我让车直接去您家。”
　　“嗯，”林羡说完，觉得嗓子一阵干痒，没忍住咳嗽起来，一咳嗽又牵的肚子后背肌肉都疼，“唉！”
　　“您这是感冒了吧？”赵宸说，“先去医院看看吧。”
　　“等我从工地回来吧，”林羡说完又想起什么，“你今天去买个手机。”
　　“好，”赵宸应着，“买个什么样的？”
　　林羡还真没注意唐朝用的是什么型号的手机，想了想说，“跟我这个一样的吧。”
　　“好，”赵宸说，“工地我跟您一起去吗？”
　　“不用，”林羡说，“齐玉平他们在那里了。”
　　撂了电话，林羡犹豫了下要不要先去医院看看，不知为什么特别讨厌去医院，除了林川小时候生病必须去医院以外，好像因为自己生病去医院的次数很少。也许是跟医院有关的回忆都太刻骨铭心了吧。
　　洗漱的时候，对着镜子照了照，脸色还行，那就不用去医院。

　　得想想怎么彻底解决了这事，总是被动防守，没个消停时候，太耽误事儿了，再说也不是自己的风格，觉得不跟他们一般见识，都是村民闹不出什么大事，看着没戏就算了，还真是低估了人民群众的韧性啊，这还没完了。
　　从破壁机里倒出米糊，没喝几口手机响了，林羡看了一眼，是司机小刘，告诉让他等会儿后，想，大成不知跟成洛凡谈的怎么样，从昨天，大成也没给她打个电话说一声，估计是不好意思吧，他那人那么不愿意给人添麻烦，唉，等回来吧，把成洛凡叫出来，跟她谈谈。
　　到停车场就看见了那辆等在那里的紫色幻影，林羡皱了皱眉，跟赵宸说了去工地，还给派了这辆车来？
　　“林总好！”小刘倒是活力满满，“这么早去工地。”
　　“嗯。”林羡不想说话，上了车怕小刘话痨，补了一句，“我睡会儿，到了叫我。”
　　说了睡会儿，却根本睡不着，这会儿还不到七点，路上没到堵车的时候，但人似乎已经不少了，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些人都是早起的鸟吧。
　　我呢？我这是快被虫子吃了，早起去驱虫啊。
　　唉！

　　车开到工地门口，林羡彻底惊呆了！
　　我滴个神啊！
　　这是多么大一堆垃圾啊！
　　林羡觉得自己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垃圾堆！
　　不！是垃圾山！
　　三四人高的垃圾山，把工地十几米宽的入口堵了个严实。
　　知道为什么齐玉平非得让自己过来看看了。
　　真开眼啊！
　　这是哪攒的这些个垃圾啊？！

　　迎上门口接她的齐玉平，林羡还惊得说不出话！
　　倒是小刘先喊起来了，“亲娘嘞！真是活久见啊！”
　　“林总，”齐玉平过来扶了林羡一把，领着她往前走了走说，“昨晚上一夜之间，垃圾封门。”
　　还好是冬天，这堆垃圾只脏不臭，要是夏天光味道就要了命了。
　　“谁干的？”林羡问，“没人发现吗？”
　　“门卫说没听见，”齐玉平说，“估计是听见了没敢管，或者被威胁了不敢管。”
　　林羡气的有点无语，又问，“监控呢？录下来没有？”
　　齐玉平指了指大门上方，两个摄像头都被砸碎了。
　　他们因为被投诉晚上走车扰民，工地只施工到晚上十二点钟，也就是说从十二点到凌晨四点这四个小时里，这么多垃圾就到位了，这效率真是令人钦佩啊。
　　“赵鹏昨晚上跟他师傅值夜班，听见动静跑出来，可能和这帮人推搡了几下，都是皮外伤，不要紧。”齐玉平知道赵鹏跟林羡的关系，心里有点虚，没等林羡问，就先汇报了。
　　“现在在哪呢？”林羡问。
　　“镇上的医院，”齐玉平赶紧说，“一会儿如果不放心让车送市里医院再检查一下。”
　　“嗯，”林羡面无表情冷冷的说，“真行啊，门卫、保安都没敢拦的，让个实习监理冲上去了。”
　　“哎！”齐玉平也觉得解释不出什么，只剩下难堪。
　　“今天约两个村的负责人过来谈谈，”林羡说，“正面谈，听他们怎么说。”
　　“已经派人去了，”齐玉平说，“约的是九点过来。”
　　“这怎么进去啊？”林羡迷茫的看了看堵在眼前的垃圾山。
　　“东西各还有一个小门，”齐玉平说，“您跟我来吧，车是进不来了。”
　　林羡跟齐玉平又上了车，往小门开去，开了没50米，小刘就说，“林总，这车过不去了，路太不平了。”
　　林羡叹了口气，想，赵宸越来越会办事了，告诉他来工地，给派这么个车。
　　只好和齐玉平下来车，绕着围墙走了半圈到小门那里进了工地。
　　进了工地，先跟齐玉平到现场看了看，听他大体介绍了一下，看了看已经挖好的地槽。
　　“这个算已经挖好的吗？”林羡指着一个大坑问。
　　“不算，”齐玉平说，“深度还不够，这是把表皮的渣土挖走了，露出了青石，得爆破，把这些青石挖走，再往下大约七八米吧。”
　　“这样的地槽得挖多少？”林羡边看着边问。
　　“大小不一样，”齐玉平说，“这都是小的，蓄水池和污水处理那几个坑大，都没开始挖呢。”
　　“那年前真够呛了。”林羡说。
　　“真挖起来其实也快，”齐玉平说，“要是没这些破事的话。”
　　看林羡没说话，齐玉平又问，“一会儿村里的人来了，您见见吗？”
　　“我见得着吗？”林羡不屑的说，“你们谈吧，我听听。”

　　五码头村和七码头村的人来的倒是很准时，九点刚到，两帮人都浩浩荡荡的到了项目部的会议室，用浩浩荡荡一点都不夸张，就这两帮人往里一站，会议室立马水泄不通了。
　　劝了半天，让两帮人各派两三个代表进来谈，其他人外面等着，这才好歹把座位安排开。
　　林羡没有直接参加，在会议室隔壁的小单间里听着，都是板房，说什么听的一清二楚。
　　两个村来的都不是村干部，五码头村领头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据说是村里的大辈，有点族长的意思。
　　七码头来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壮汉，据说是村里的致富带头人，是村支书的侄子。
　　从开始谈林羡就看着这俩人都不是善茬，五码头的大辈一个劲的哭穷，七码头的壮汉就拍桌子耍横。不管你说什么，就不往正道处说，还一不留神就把你往万恶的资本家上架。
　　林羡在小单间里越听越上火，头次遇到把无赖耍的如此理直气壮的，仿佛浑身被裹在黏黏胶里，有劲使不出，越挣越黏。
　　几次想站起来出去理论一番，想想又忍住了，如果让他们知道万恶的资本家头子在这里，还不知放什么大招呢，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可真吃不消。

　　这么无效沟通了一个多小时，齐玉平终于忍无可忍，在一声，“再闹就报警！法制社会还翻了天了？！”看似孔武有力，其实屁用没有的大吼中结束了谈判。
　　人都散了，林羡才从小隔间里推门出来，刚出来就看见齐玉平一脚把张椅子踹倒了。
　　“给我扶起来。”林羡不紧不慢的说。
　　“太操蛋了！”齐玉平说，“这些人就是耍无赖，讲法律他们装无辜，讲道理他们装不懂,讲利益他们就装穷！”
　　林羡一直没说话，默默的把齐玉平踢倒的椅子扶了起来，齐玉平觉得不好意思，赶紧接了一把。
　　“让我想想吧，”林羡说，“还能真就是个死局了？”
　　话是这么说，可这会儿还真是一点招都没有。林羡站在会议室外面的走廊上，扶着栏杆看着眼前已停工的工地，有点烦闷。
　　电话响起来，看了一眼是赵宸。
　　“林总，”赵宸说，“手机买好了，您等着用吗？”
　　“不用，”林羡想了想问，“大成上班了吗？”
　　“上了，”赵宸说，“刚我看见他来公司了。”
　　“嗯，”林羡说，“你把手机给他吧。”
　　“好。”赵宸答应了一声，没敢多问，可心里一阵不舒服，老板对这个司机是真好啊，昨天为了他闺女摆了那么大阵势，今天还给他买个手机？
　　挂了电话，林羡看了看时间，才十点多，不知唐朝起床了没有，就给他发了个信息。
　　-睡醒了给我回电话。
　　信息没有马上回过来，看来是没起呢。
　　林羡站走廊上看了半天，理不出什么头绪，叹了口气，把齐玉平叫过来说，“我先去镇上看看小鹏。“
　　“对，对，”齐玉平说，“您先去看看他吧。”
　　“行吧，”林羡说，“你在这盯着，有什么情况再说。”
　　“那门口那些垃圾怎么办？”齐玉平问。
　　“晚上说吧，”林羡说，“往外拉也不能这会儿啊？不得让环保稽查大队罚死啊？”
　　“行吧，”齐玉平无奈的说，“我先组织人往旁边推推，清出大门好复工。”
　　“嗯。”林羡想安慰齐玉平几句，可实在是没找到什么有用的词，这事真他妈挺操蛋的。
　　齐玉平找个人送林羡从小门出去，小刘还在原地等着。

　　“今天真是开眼了！”小刘似乎有些兴奋。
　　“去镇上的医院。”林羡没接茬。
　　“这帮人太柴了，”小刘犹自滔滔不绝，“比我表哥那帮人牛逼啊。”
　　“你表哥？”林羡问了一句。
　　“您忘了，”小刘边把车开上大路，边说着，“我去机场接你那次跟您说过啊，承包建大坝那个。”
　　“哦，”林羡说，“就是甲方欠了工钱不给，他们要掀了大坝上的石头卖那个？”
　　“就是，就是，”小刘赶紧说，“都是地头蛇，我觉得他们就够牛的了，没想到这边的村民更牛，哈哈哈。”
　　林羡皱了皱眉头。
　　小刘马上察觉自己这时候笑似乎有点不对，赶紧闭嘴了。

　　林羡突然灵光一闪。
　　“你说你表哥他们把修坝的青石掀下来抵工钱？”林羡问。
　　“对啊！”小刘说，“不过最后没这么干成，人家把工钱付了，他们还挺遗憾的，工钱不如卖石头挣的多。”
　　林羡半天没说话，手抵着额头想了半天。
　　拿起电话打给了齐玉平，“玉平，你把已经挖好的地槽拍几张照片给我，要几张全景，几张近景。”
　　“...好,”齐玉平一片迷茫，“您干嘛用？”
　　“先别问了，”林羡说，“马上去拍照。”
　　“路边停车。”林羡吩咐小刘。
　　“怎么？”小刘也一脸迷茫。
　　林羡没说话，拿着手机等着。
　　很快，齐玉平把照片传到了林羡手机上。
　　林羡看了看，嘴角勾起笑了。
　　“高博士，”林羡把电话打给了高世超，“传给你了几张照片，你问问任教授认不认识N大地质方面的专家啊，让人给看看，这块地方，是不是都是跟已经挖出来的这个坑一样的地质。”
　　“这哪啊？”高世超显然已经看了照片。
　　“海淡这边的工地，”林羡说，“最好能快点，这边有点急。”
　　“行，”高世超说，“在N大找个地质学教授让人家给看看就行。”
　　“嗯，”林羡说，“麻烦你和任教授了。”
　　挂了电话，林羡用手转着手机，想是直接回工地，还是去镇上。
　　“走吧，”林羡说，“先去镇医院。”
　　到镇上之前，给小鹏打了个电话，说没什么事，已经回宿舍休息了。
　　林羡看快到中午了，就到宿舍接了小鹏出来，请他到镇上吃个午饭。
　　小鹏一看林羡亲自来了，立马紧张起来，老觉得自己刚上班就给表姐添麻烦了。
　　“伤哪了？”林羡上下打量着小鹏。
　　“没，”小鹏慌忙说，“哪都没伤。”
　　“哪都没伤去医院？”林羡皱着眉问。
　　“就让人推倒了，”小鹏赶紧改口，“胳膊肘什么的磕了一下，没事。”
　　“小兄弟，”小刘先开口说话了，“以后可别犯这种傻，工地上那么多人，还用着你了？”
　　“不，不是，”小鹏急的有点磕巴，“我没想跟他们动手，就喊他们呢，他们不听，还推我。”
　　“那帮人，”小刘夸张的说，“都是地头蛇，都横着呢，啥事干不出来？”
　　“我，我，”小鹏脸憋的通红，“他们往工地门口倒垃圾，不能没人管啊。”
　　“管也用不着你啊？”小刘一副经验老到的样子说。
　　“你闭嘴！”林羡瞪了小刘一眼。
　　小刘暗暗的吐了吐舌头，没敢再说话。
　　“我，我以后不这样了。”小鹏偷看了林羡两眼说。
　　“你做的事是没错，”林羡说，“方法不对，可以喊人，可以报警，别硬上，安全第一，知道吗？”
　　“嗯，”小鹏揉了揉鼻子说，“知道了。”
　　林羡用手点了点小刘说，“好孩子让你得教坏了，赶紧找个饭店去。”
　　小刘跑一个出租车那里，给司机递了支烟，聊了几句，回来说，“这镇上实在没什么像样的大饭店，找家相对凑合的吧。”
　　林羡没理他，拿出电话打给齐玉平，“带小鹏那个师傅，开了吧。”
　　小鹏一听就吓坏了，这是因为自己受伤，把刚带了自己没几天的师傅就给开除了？
　　又听林羡说，“昨晚值班的保安和门卫，都开了。”
　　小鹏和小刘对望了一眼都没敢说话。
　　“姐...不是，林总，”小鹏急的不知叫什么好了，“您别把李工开除啊，就，就我师父。”
　　“你想多了，我开除他不是因为你受伤，”林羡放了电话说，“开除他们是因为没有尽责，都那么爱惜自己，回家好好保养去吧。”
　　小鹏还是觉得有点于心不忍，“罚钱不行吗？真开除啊？”
　　“他们应该感到荣幸，”林羡冷笑了一声，“解聘总监以上的才需要我亲自过问呢。”
　　小鹏没敢再说话，心想这个表姐还真不是看起来那么和蔼可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