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哈（há）？！

2、第 2 章

　　铁三通是一个人，一个只有一只眼睛的人，鸡胸，驼背，面色蜡黄，他是一个铸剑的天才，只要你出得起他要的价，你就可以买到你想要的剑。他开的价也许是你的一根头发，一只耳朵，也可能是你的万贯家财，还可能是你的娇妻，你可爱的女儿，或者是你的命，不过，他要的最多的，就是眼睛。
　　左眼。
　　因为他少的就是左眼。据说他是挖了别人的眼睛生吞，这样能重新长出眼睛来。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虽没有在吃眼睛，却也在拿那些形形色色如玻璃球般眼珠子往眼眶里塞。他成功地塞进了一颗，却在眨眼之际又掉了出来，他有些懊恼，看来是眼珠子太小了。
　　而现在，我和他坐在一家酒店里喝酒，或者说，是我看他喝。
　　他唯一的一只眼睛很小，灰白色的瞳孔，如今是肆无忌惮地用贪婪目光盯着我看——盯着我的左眼。
　　“我想请先生为我铸把剑。”
　　他干涩的声音如同被车轮碾过在太阳下暴晒的青蛙尸体时所发出的恶心声响：“自然可以，不过……”他没说完，已经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只好用颤抖的手抓起酒灌下喉咙。
　　我勾唇一笑：“先生是想要我的碧眼么？……可惜我这凤眼，长在先生脸上似乎不伦不类了。”我耸肩而笑，说话间已经用三滴茶水封住了他的穴道。
　　他丑陋的笑凝固在脸上，眼中的不可思议显得那么滑稽可笑。他那刺耳的声音又响起：“你这是做什么？！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我了么？”
　　我淡笑：“我知道先生不怕死，我自然也不想用这个来威胁先生。……只是，”我语气一转，顿了一下，又继续，“我会让先生后悔来人世这一遭。”
　　铁三通冷冷一笑：“无知小儿，我还怕你不成？”说罢，又抓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雕虫小技，也敢在你爷爷面前卖弄？”
　　我面不改色地看着他喝完那一杯酒，才缓缓开口：“我自是知道那几滴水无法制住先生，可是这酒……”
　　他失声尖叫，声音如同被硬生生扯开般：“你放了什么？”
　　“先生可是怕了么？”我左手支着头，右手沾了些酒水在桌上慢慢画圈，没一小会儿，桌子上就出现了一个太极，一个泛着幽幽绿光的太极。
　　“你……你是毒童子，朝歌？！”铁三通的脸上已经失去了血色，他复又喃喃了几声，最终面如死灰，泛着青光，全身抽搐，“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我等着他发完癫，跌在椅子上，瘫成泥：“有什么不可能的？”我阴惨惨地一笑，森白的牙齿在幽绿的光中显得分外诡异，“地府可不是个好地方啊……”飘忽不定的声音随风弥散，回旋在他的头顶，丝丝缕缕，挥之不去。
　　“阴曹地府里，折磨人的手段可是不少，像是把你头发拧成一股，挂在装有弹簧的铁棍上，一缩弹簧，头皮就是一阵麻痛，反复数次，知道你的头皮被整张扯落。当然，他们不会让你的脑袋就这样暴露在空气里，他们先用一把很小很小的锤子，一下一下敲击你的头盖骨……放心，他们会很轻很轻的，一定不会很痛的……等到后脑勺的骨头都被敲掉了之后，他们会在你的脑子上倒一种特制的药水，然后用内部带着钉子的铁壳扣在你的头上，那滚烫的滋味……啧啧。在热力的催动下，药效就发挥出来了，你会觉得头皮一阵酥痒，让人恨不得把整个脑子挖出来，这时你就会不停地摇头晃脑，去触碰那些钉子，直到脑子变成一汪水，从你的七窍流出。最后啊，在你死之前，你会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让你食指大动，而这股异香就是从你的脑浆里散发出来的，于是，你会挖出你的眼睛，舔舐上面的浆液，手指戳破耳膜，伸入脑中不停地抠啊抠……直到你吃的一点不剩。”我吃吃地笑，眼里是疯长的笑意，“先生，这只是其中的一种……”
　　“不要说了！”他哆嗦着两片惨白的唇，“说、说吧，你究竟要什么？”
　　“江南大侠的剑，似乎太锋利了……”我淡淡地看向远方。
　　他面色一变：“好，好，我就铸一把比‘吞云剑’更锋利的。”
　　“呵呵，”我笑如银铃，“先生真是爽快，那我也答应先生一个条件。”
　　他咬了咬牙：“我只求死个痛快！”
　　“好！”没有异议，这笔生意成交。

　　当铁三通铸完剑后，他问我是为什么。
　　我笑：“为了一个人。”
　　“可是为了那个争夺武林盟主之位的莫彦？”
　　“先生问得太多了。”我有些淡淡的不悦。
　　他苦笑：“为什么是他？你又何必？”
　　我抿了抿嘴，指尖抵在他的心口，感觉到他快速的心跳。人，果然是怕死的。微微一用力，手指刺入胸膛，我拧了拧眉，拔出，将粘稠的血液擦在他的衣服上。
　　铁三通的身体慢慢滑下，我却不再看他，因为他必死无疑，就算我一指没有弄死他，他也逃不过我指尖的毒。
　　铁三通最后的问题在脑海里盘旋，我歪着头淡笑，是怎么遇上他了呢？……嗯，是了。那年的冬天，我瑟缩在一个墙角下，没有阳光，没有温暖，只有被踩脏的雪和一片黑暗。他看到了无助而惊恐的我，勾起了他贯有的笑，嘲讽中微带柔情。他脱下了外套，将我整个裹入，然后带着我离开。
　　从此，我成了他的奴隶，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