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乖乖》一安yan

1、第一章

　　“小狐狸乖乖，不哭不哭…”五岁的楚天祥用脏兮兮的手给跟前哭的稀里哗啦的小屁孩擦脸。
　　“嗯…”胡黎哭得鼻子都红了。
　　他们出生的年代，童年只有奥特曼、一年回一次家的父母、爷爷奶奶或姥爷姥姥的嘱咐、村里每天一起上下学的小伙伴。
　　楚天祥家和胡黎家是邻居，也是那种大舅妈的三叔家的关系，关系七拐八拐，也可以喊声哥哥和弟弟。
　　楚天祥一到四岁被父母丢给幼儿园，三岁的胡黎哭着闹着也要一起去，毕竟他可是天天和楚天祥在一块的，一张桌子上吃饭一张床上睡觉一个泥坑里摸爬滚打。胡黎就这样跟着楚天祥开始了自己的学习生涯。周日下午那辆超载的银灰色的校车晃悠到村口接上一群小孩子，周五下午又晃悠着放下一群吵闹的小屁孩。
　　那时候没人管什么幼儿园里对孩子好不好。父母就是花钱把他们丢去让别人管着，免得在家里折腾爷爷奶奶。没人在意他们开不开心，或者是没人有时间在意。反正小孩子总有办法让自己开心。
　　胡黎的父母很独出心裁，在奥特曼盛行的年代，给胡黎取了一个好玩的名字。胡黎年龄小，混在一群四五岁小孩子里很醒眼，幼儿园的女老师们倒是很喜欢这个长得白嫩可爱又听话的孩子，天天就喊他小狐狸小狐狸的。
　　楚天祥就不一样了，他是个好斗分子，天天打了鸡血似的，在幼儿园里不是午觉吵闹就是带着小孩子打架。除了知道照顾着点胡黎，没一点人样。
　　那天大班的孩子们抢了中班的沙坑，已经升到中班的孩子王楚田祥带着一群小孩就上去打了起来，你抓我脸我踢你腿，大班孩子都懂点事，抢地盘的人不多，楚天祥以压倒式优势抢回了沙坑，在自己的战绩上添上光荣的一笔。
　　胡黎没参战，站在一边看他们打架。但是炮火还是殃及了他。
　　那天是周五 吃完午饭，睡觉起来就相当于放周末了。楚天祥很亢奋，带着他的小弟们在外面丢沙袋。胡黎没有跟出去，窝在床上收拾两人的文具盒。
　　“他是楚天祥弟弟！臭狐狸！”大班的几个小孩就过来吼他。
　　胡黎吓得缩在床头，“臭狐狸！和他哥哥一样，讨人厌！”“老师总喜欢给他发糖果！狐狸精！”
　　因为他小好欺负，因为他喊楚天祥哥哥，因为老师看他年纪小发剩下的糖果会多给他两个。
　　“哥…”胡黎眼睛开始红了，那群大孩子还拉着他的衣服不让他走。
　　“放开我弟弟！”被人通风报信的楚天祥冲了进来，撞倒了拎着胡黎衣服的孩子。
　　哗的一声。“打架啦打架啦！”“快告诉老实！”“大班打人啦！”
　　“都给我罚站！一天天就知道打架！”笑眯眯的女老师发了彪。
　　“楚天祥，你知道错没？”女老师弯下腰。
　　“他们打我弟弟！”
　　“那你也不能打人！小朋友们说，是因为你早上打了大班，他们才会欺负胡黎。”
　　“他们说谎，他们先抢我们的沙坑的！”
　　女老师见他眼睛也开始红了，叹口气，戳戳他脑袋，“那也不能打架。有事就来告诉老师。你看，你打了他们，他们就来打你弟弟。这样不好，打架不能解决问题，知道了吗？”
　　“知道了。”瓮声瓮气的。胡黎躲在他身后，他就牵着胡黎的手。
　　女老师又去摸摸胡黎小脑袋，“吓坏我们小狐狸了，别和你哥学，去睡觉吧。”
　　胡黎摇了摇头，小声的说到：“我和我哥一起。”
　　女老师见他听话乖巧，气得又戳了戳楚天祥脑袋。
　　女老师走后一会儿，楚天祥就听见后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转头一看，胡黎在抽鼻子，眼泪淌了一脸。
　　“你别哭。”用脏兮兮的手给他擦脸。
　　“哥…我不是臭狐狸，不是狐狸精…”眼睛红彤彤的。
　　“他们瞎说的。打不过我就瞎说的！”
　　“我不是…”紧紧抓着楚天祥的手。
　　楚天祥抱着他，像更小的时候胡黎摔跤哭了一样哄他，“小狐狸乖乖，不哭不哭…”
　　“嗯…”
　　“他们胡说的！狐狸多聪明！老师们都喊你小狐狸。”
　　把眼泪蹭到楚天祥衣服上，“我不要这个名字了…”
　　胡黎最终也换了一个名字，胡彦。
　　楚天祥和胡彦就这样从幼儿园，到小学，到中学。身高、体重、作业量每年都在长，村外那条夏天经常去钓鱼的河被抽干了，那片盛夏可以去抓蝴蝶的草地也变成了垃圾场，上过的那家幼儿园早就开不下去了，家门前修起了一条条水泥路，砖房瓦房都被推倒。父母还是每年回来一次，常常连自己儿子的几年级都记不住，爷爷奶奶更显年迈，但是端午包的粽子还是很香。手机里的小说又该下最新一章了，岛国女神又换了一个，卡卡西还是一样帅，航海的男孩还是一样热血，盗墓的胖子不知道又遇到了什么怪物，神奇大陆上的少年又爱上了哪家姑娘。
　　胡彦和楚天祥读小学的时候还抓得不严，导致胡彦五岁就和六岁的楚天祥在一个年级，天天一起上下学，楚天祥还要被老师数落“你看看你弟弟，比你小一岁，作业做得比你认真多了！”
　　那时已经初三了的楚天祥还和胡彦窝在他家床上，“哥，今天不是你生日吗？楚叔叔和阿姨打电话来没？”
　　“打了…把你脚拿开，冷死了。”踢开胡彦的脚，又被蹭上来。
　　“哥啊，十四岁生日快乐。”胡彦偷偷摸摸拿过床尾的书包，掏出一本书，透明的书膜还没撕掉。“看！生日礼物！”
　　“要死啊！你哪弄来的！”楚天祥一把抢了过来，鬼鬼祟祟的看了眼禁闭的门口。
　　“我们班一同学的，花了我两倍的钱！”
　　拍他脑袋“你才几岁啊，你同学都教你什么呢，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同学。”
　　看他鬼鬼祟祟找地方藏书，“你也不是什么好哥啊，女神天天换。”
　　藏好书，爬上床，胡彦的脚又蹭了过来，“你脚是冰块吗，穿了袜子还这么冷…你看那书没？”
　　“没看，没看见还好好封着吗。”
　　“嗯，你还小，等你十四岁我就带你吃香喝辣。”
　　“就你会吹牛。”往楚天祥身边凑了凑，“哥，你不考高中了吗？”
　　楚天祥愣了一下，看了看身边的狐彦，很是清秀白净，就算和他在外面疯玩一个夏天过几天就白回去了，果然是骨子就乖巧听话的人。“考，上完高中再说。你要考哪？”
　　“市二中。”他学习也不是特别好。
　　“好，那我也考市二中。”
　　“嗯，我会好好辅导你的。”
　　“去去去，没大没小。”
　　两人还是一起去了市二中，不同的班级，不同的寝室，还是常常一起睡觉，一起回家，你今天认识的人明天你也会介绍给我，谁都知道你是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兄弟。
　　“咳咳咳！不好抽！”胡彦吸了口楚天祥递过来的烟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行行行，那不抽了。”楚天祥抽了一口，然后把烟摁灭在墙上。
　　“祥子，帮我个忙吧。”刚坐下来，前座的女孩子就凑过来笑嘻嘻的。
　　“说。”过完年就十六岁的楚天祥，已经长到十米七七，眉目开始显得深邃成熟。又因为常常和胡彦这个有时还要撒娇的乖宝宝呆一起，身上有着一股哥哥靠谱有担当的气质。虽然这担当也就是冬天里帮胡彦暖脚夏天里帮胡彦带汽水。
　　“这个，帮我给你弟吧，就隔壁班胡彦。”一个粉嫩嫩的信封。
　　“哈哈哈，他才十四岁，晚上睡觉还要踢被子，你确定？”
　　“哎呀，你就去给嘛，我就喜欢他那种乖乖的。好可爱。”
　　楚天祥坐在窗边，走廊对面就是胡彦他们班。他冲隔壁班窗边同学喊了句，“同学，我找下胡彦。”
　　“胡彦，你哥找你！”
　　不一会狐彦就走出来了，手里还拿着黑板擦，走到楚天祥窗边，“干嘛？”
　　楚天祥看了看他，确实白净，穿这么丑的校服也撑得住，也长高了，校服裤都不用修短了。“这个，我同学给你的。”
　　前座女同学羞得把脸埋在桌子上。楚天祥还不依不饶地踢了提她椅子。
　　“替我谢谢她。”胡彦接过来塞到兜里，笑着在楚天祥窗边拍了拍黑板擦。
　　“狐狸你想死是不是！”
　　胡彦嘿嘿嘿的跑了。
　　胡彦温柔的拒绝了楚天祥前排的小姐姐。“学习要紧，早恋被抓到就完了。”乖孩子就是乖孩子，在那个连幼儿园小朋友都满嘴爱情的时代里，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她们看上你什么？”
　　“哥啊～”调子是十八弯那种。
　　“行行行，别肉麻了。我不说。”把他的手抓饼塞给他。
　　“那给你表白的小女生看上你什么？”
　　“看上我英俊帅气呗。”
　　“不要脸，呕。”
　　到了高二，楚天祥就发觉有点不对劲了，周围的女孩子老是笑眯眯看着他还窃窃私语，看见他和胡彦走一起激动得开始成群窃窃私语还跺脚。
　　“你们干嘛一看见我和我弟一起就‘啊啊啊’的，快说。”抓住前排那位对胡彦表白不成变疯癫的女生。
　　“CP感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懂的，好配!”一脸花痴样。
　　嫌弃地推开她，“去你的，一天天想啥呢。那是我弟。”他们那个年龄的人，拜网络所赐，什么都懂一些。
　　“关你什么事，主要是我们家彦彦。青梅竹马，白净弟弟，啊我死了。”
　　语文书啪地拍到她脑袋上，“大姐，别整天做白日梦了。你们自己犯花痴就好，别教他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有，要是被我发现你们还搞什么偷拍，你就死定了。”
　　“我知道我知道。小弟弟是乖孩子，不许带坏他。”
　　其实胡彦早已经一声姐姐姐姐地哄着班里的小女生们都告诉自己了。这有什么的，他们就是关系好，青梅竹马，楚天祥就是他哥。楚天祥会是他一辈子的哥。
　　匆匆忙忙着，人就长大了，他们一起在篮球场上热血过，一起悄咪咪讨论过学校里好看的女孩子，一起偷偷看过隔壁国家的女神。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长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你在干嘛？”楚天祥半夜觉得冷，爬起来一看胡彦那半边床空着，人不知道跑哪去了。起身一看，发现这家伙窝在窗台边的椅子上，盘着腿，手里拿着一根剩一点的烟，正看着窗外有点泛白的天发呆。
　　“没干嘛，睡不着。”把烟丢到楚天祥专用灭烟水杯里。杯子里的水是褐红色的。
　　“你咋了？”楚天祥把被子卷自己身上。
　　胡彦跳到床上抢过被子，“把我被子还我！”
　　“你又拿脚冻我！走开！”
　　胡彦成功抢回地盘，把拿脚夹着楚天祥的脚，“别反抗了。听话，给我暖脚。”
　　“没大没小！我是你哥！”把手伸到胡彦脖子里，冻得他一哆嗦，“那你给我暖手。”
　　“嘶……哥，我们明年六月份就毕业了，怎么办？”胡彦在暗里盯着他，眼神很平静，就是想知道楚天祥的答案。
　　顺势把他搂到怀里，让他感受下来自哥哥的温暖，“我这成绩，也就上个三本了。我要去打工，你呢？”他们的父母就是在外面打了十几年的工，哪种职业都能活得下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好，那我和你一起去。”
　　楚天祥安静了一会，“行，带着你。”觉得有些对不起胡彦，小孩子从小跟着他，脾气又拧，别看一副从来不生气的样子，决定了的事情是打死不改的。
　　一夜无梦。
　　别人在撕书狂欢的时候小哥俩已经踏上了往南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