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的陈芊芊》芥末浓

58、逢场作戏

　　韩烁问：“芊芊，你听见了吗？”

　　我很想告诉韩烁，我听见了。

　　“你不要扔下我一个人！”

　　我几番挣扎，不停地想要点一点头，却依旧使不上一丝的力气。我正不知所措，一滴泪打在我的手背上，砸的我生疼。

　　心上疼！

　　“芊芊……”

　　我疼得连呼吸都很艰难。

　　韩烁的声音突然就变得模糊了起来：“芊芊……你是不是醒了……”

　　我开始有些害怕了。

　　死亡的恐惧迫使着我赶紧清醒，可身体的疼痛又让我不敢清醒。我身不由己地在恐惧与痛楚之间来回拉扯，脑子里快速地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全是与韩烁关。

　　……

　　你是我的女人，你这辈子都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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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我的一片真心，对你来说就么一文不值吗？

　　……

　　无论如何，我韩烁是心甘情愿留在你陈芊芊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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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何人？”

　　“玄虎城少城主，韩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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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意识一点一滴地回到最初，那个从天而降的白衣少年，最终还是出现了我的眼前。所有的疼痛，就在我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韩烁……”

　　“我在！”

　　我知道，爱一个人，总是愿他一直都在。

　　月璃府一片缟素。

　　府里的人都说韩少君疯了，不准任何人接近少城主的尸身，哪怕是装进了棺材里，韩烁依旧独自守在灵堂，寸步不离。

　　白芨买来的棺木还挺大，我躺在里面很舒服。

　　如今，我是一个真正的死人了！

　　裴恒来的时候，韩烁挡在并未完全合上的棺木前：“别看了，省得伤心。”

　　我听见裴恒站棺木边上：“是我错了，如果我知道芊芊会对你用情至斯，我就不应该去偷花符，率护城军围攻你。”

　　韩烁拉开了裴恒，淡淡地道：“形势所逼，立场不同，你也是为了救芊芊。”

　　裴恒麻木地站原地：“我更不应该故意喊出那句话，让楚楚误以为你真的要将芊芊当做人质。”

　　韩烁一愣：“你故意的？”

　　我也一愣，只听韩烁分析道：“你害怕芊芊会跟我走，所以你是想要让我彻底无路可走，这样的话，芊芊就能留下来和你在一起。”

　　裴恒毫不否认，扑到棺木上：“是我害了芊芊，她居然为你挡下了楚楚的剑。”

　　韩烁强行将裴恒拉至一旁：“是，都是因为你。你看，她宁愿自己躺棺材里，也不愿意让我死。”

　　裴恒的执着让韩烁十分火大，一心霸占住棺材道：“她不会和你在一起，自始至终她陈芊芊都是我韩烁的妻子。”

　　我躺在棺材里，这韩烁的小气劲儿，真的是连个死人都不肯放过！

　　不料裴恒也憋了一股狠劲：“你还有颜面说这种话？芊芊是为你而死，你却丝毫不见悲痛。可见你对她只是逢场作戏，不过是想将她占为己有，你根本不是真的爱她！我恨就恨在，芊芊没能看到你的真面目，可怜她的一腔真情错付，让你自鸣得意！”

　　韩烁得不得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韩烁真的没有办法悲痛，毕竟他早就想带我回玄虎城了。韩烁没有欢天喜地地昭告天下，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韩烁将我抱进棺材时，我就反复叮嘱过他，千万不要笑出声来！

　　幸好，韩烁一直忍住了。

　　韩烁默默地忍了又忍：“事已至此，此生你与芊芊无缘，此后你就忘了她吧。”

　　裴恒却说：“忘不了！”

　　“怎么可能会忘呢？”裴恒的声音一低，跪在了棺木之前，“从儿时起，我俩婚约既定，我就应该顺应这段姻缘。怪我年轻气盛，一拖再拖，才与她一再错过。”

　　裴恒的悔恨让韩烁不禁问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你早点下手就轮不到我了？”

　　我真怕裴恒敢说是，韩烁就敢剁了裴恒的手。

　　只听裴恒声泪俱下：“玄虎城男子薄情寡义，早知如此……”

　　我急得在棺材里动了一动。

　　韩烁一巴掌拍在棺木上，似是忍无可忍：“裴恒，我对芊芊一片真心，竟被你视作草芥！”

　　“真心？”

　　我也不知裴恒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那韩少君肯为她殉情吗？”

　　殉情……

　　裴恒似是站起了身：“当时韩少君不是说，要与芊芊一同死剑下吗？”

　　此时，韩烁没做声。

　　裴恒讽刺地道：“你不敢，但是我敢。”

　　“你什么意思？”

　　“芊芊是我害的，我不会让她一个人孤单上路。”

　　韩烁明白了：“别，你等等，别冲动……”

　　裴恒毅然决然地撞向了棺木：“我去陪她！”

　　我和韩烁异口同声地喊道：“等等……”

　　我好不容易从棺材里爬了起来，只见韩烁伸手拦住神情激动的裴恒，他们两人皆是震惊地朝我望了过来。我还有伤在身，勉强只能撑住棺木，露出脑袋招呼韩烁：“你扶、扶我一把。”

　　顾不上裴恒，韩烁赶紧冲回棺材边，稳稳地扶住了我。

　　在韩烁的帮扶下，我坐了棺材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裴恒。”

　　“芊芊？”

　　裴恒回过神，上前握住了我的手：“芊芊，你还活着！”

　　裴恒的双手比我还要凉。

　　韩烁只将嘴一撇，不悦地盯着我道：“不是说好要骗过所有人，怎么一轮到裴恒，你就自己先爬出来了。”

　　我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瞪了一眼韩烁：“这都快逼死人家了，你让我能怎么办？”

　　裴恒伤心欲绝，韩烁又劝不住，我总不能继续躺尸吧。

　　我无可奈何地说：“裴恒，对不住啊，让你难过了。”

　　裴恒讷讷地望住我，半天才反应道：“你的伤……你这是诈死……”

　　我点了点头：“恩，我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想借此机会瞒天过海来着。”

　　现在，整个花垣城都以为她们的少城主是因伤重不治而亡，韩少君痛失爱妻，一蹶不振，只求城主准许其扶棺回玄虎城，从此花垣和玄虎永不言战。

　　另外，我还有一个私心。

　　关于楚楚的身世，我并没有告诉韩烁，我也不打算告诉裴恒。

　　裴恒甚是聪明，竟然猜到了我的心思：“是为了韩烁，也是为了楚楚，你是不是要离开花垣城了？”

　　只要我活着，母亲肯定不会同意让我离开，她都要将城主之位传给我了。也只有我彻底地离去，才能不让母亲为难，我更不想二姐怨恨母亲！

　　“是的。”

　　我望了望韩烁：“你出去一下吧，我有话要跟裴恒说。”

　　以后的花垣城就没有陈芊芊了。

　　韩烁不放心地在我和裴恒之间望了又望，我以后就只是韩烁的妻子了。

　　我拿出妻子的态度望了韩烁，韩烁不情不愿地往外走去。

　　我靠着棺木，望住裴恒：“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

　　裴恒摇了摇头：“如果我能早点有这种勇气，我们也许不会……就不是今天的模样了。”

　　我说：“裴恒，我们已经错过了。”

　　是错过了，不是错了。

　　我假意轻松地扒住棺沿：“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你的错，只怪当时你我太年少，不知情为何物，我也是在遇到韩烁之后才知道爱是什么滋味。裴恒，我不想骗你，等我走了以后，你就不必再牵挂我了，我会过得很好的。”

　　裴恒也抓住了棺沿，一直抓到指节隐隐发白。

　　“好。”裴恒的眼眶通红，却没有一滴眼泪落下，“从明天起，我就不再喜欢你了。你也不必再牵挂我，你要过得很好！”

　　我也应了道：“好，我们一言为定！”

　　我伸出手，要与裴恒击掌为誓。

　　裴恒迟迟没有抬起手：“陈芊芊，我活到今日最庆幸的就是在你大婚之后喜欢上你，仿佛我的人生从那一刻起才开始有了意义。是你告诉我，我可以有我自己的理想，可以像女子一样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可到后来我才发现，我的理想，我最喜欢的只有你。”

　　“我也是在今日才明白，自己错过的到底是什么。”裴恒将我凝望了许久，“原来，我错过了一个那么好的女孩子！她看似任性妄为，胡闹之后却是敢做敢当。虽然她不够聪明，却笨拙地保护着每一个她想保护的人，甚至为了她爱的人，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现在她死了，但是我还活着，我会替她照顾好她想照顾的人，我会替她守护好她最想守护的花垣城，我也会像爱她一样义无反顾地去爱下一个人！”

　　说完，裴恒这才一掌拍在了我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