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红逐青》双**魂

4、肆、

　　醒来的时候我几乎以为我失明了，周围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
　　“小葵，你醒了？”
　　我一惊，那是段紫陌的声音！我急忙抓紧我胸口的衣襟，却赫然发现我身上居然什么都没穿！于是慌乱地用被子盖在身上。
　　没有脚步声，他几乎是一阵风般地飘过来的。
　　感觉他笑着在我耳边说道：“别害怕，你已经死了，小葵。”
　　我不懂段紫陌说的是什么，只得害怕地捂住耳朵。我不想听！我不想听！别告诉我这世上真的有神灵鬼怪，我不信！我不信！
　　虽然脑海里想要迫切自己认定原来坚持的理念，但是我莫名其妙地被推进铸剑炉，耳边那些类似于冤魂的哭喊声都深深地震颤着我。
　　“哎……”段紫陌叹了口气，坐在了我的身边。“小葵，你都吓得发抖了。”
　　我没理会他，仍旧抱着自己的头。
　　“那么我告诉你吧。”段紫陌这样说着然后讲开来。“我虽然是叫梓沫没错，但是是木辛梓，泡沫的沫呢，你以前都叫我阿梓的。在人间的那个段紫陌是我的一滴眼泪。”
　　救命！段紫陌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叫他自己是眼泪！！
　　“我是阎王的七儿子，掌管地狱熔岩，你是我的王妃。但是你爱的人却是天上看守神魔之井的飞蓬将军，几千年前，飞蓬将军因为和魔界至尊重楼在一处新发现的新仙界里私斗，这一战就是几天几夜，神魔之井无人看守而有魔闯入，玉帝发现之后大为震怒，将飞蓬贬为凡人进入轮回。他投胎的时候曾经来过鬼界，你就跟着他跳入轮回井里面了。”梓沫惨淡地笑笑，“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也跟着喝了孟婆汤。”
　　我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梓沫的手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背部，却像一块烧红的铁烤得我很不自在。
　　“小葵，你如同我想的那样爱上了飞蓬，但是，你是真的有爱上那个段紫陌，那个另一个我么？”
　　我的鼻息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梓沫不说话，就着被子把我裹起来抱住，在我耳边轻柔地说：“既然回来了，就别再留恋飞蓬了好么？他虽忘掉了夕瑶，但是，他和夕瑶也是命中注定的人，无论过了几世，他们都会在一起的。”
　　“够了！”我突然推开梓沫大叫道：“段紫陌，从一开始你就一直在自顾自地说，我凭什么相信你？恩？”
　　梓沫先是一愣，然后噗嗤一声笑出来，“小葵，你的个性还是一点都没变呢。”
　　眼睛渐渐地适应了黑暗，我也能够看清梓沫的模样，真的是和段紫陌一样没错，但是段紫陌是绝对不会这么温柔地对我笑的。
　　“你说我已经死了，但是，但是我为什么还会呼吸？”
　　梓沫说：“你是一只千年道行的鬼，自然会像人那样呼吸，吸取天地精华。”
　　我侧眼看着梓沫，又问道：“我到底是怎么死的？”想到我莫名其妙地被推进铸剑炉，我的全身就是一股恶寒。
　　梓沫变了脸色，指了指立在墙角的一把青色的剑说了句，“怨灵。”
　　“怨灵？”
　　“恩。”梓沫点点头，“这把剑不是所谓的神剑，而是魔剑。铸造的时候需要千百个人的怨气才能铸成，段红袖，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
　　我微微皱眉，“什么是怨灵？”
　　梓沫看看我，摇了摇头，“你还是不知道为好，总之，这把剑是龙阳注定铸造出来的，为了他下一世能够战胜重楼。”
　　“……”此时我觉得我完全就像个局外人，什么都不知道，梓沫柔声问我，“小葵，吃点东西么？”
　　我摇摇头，问道：“我本来就叫小葵？”
　　“呵呵，你单名一个葵。”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梓沫看了看我，说：“你先休息一下吧，小葵，有什么需要只要轻轻叫我一声，我马上就来了。”
　　我没有做任何回应，梓沫宠溺地抚摸了我的额头便走了出去。
　　看到他走了我才松了口气，虽然两人长得很像，但是，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我又躺回了床上，想到龙阳居然是天上的神仙将军，我一个落魄公主居然是个为情转世的千年道行的女鬼，段紫陌居然是我老公的眼泪……我现在还有点不能接受。
　　“喂！小葵！”
　　我顿了顿，什么声音？有人在叫我？
　　“小葵！”
　　我猛地转过身，看到一个孩童模样的人蹲在我的旁边，他有着婴儿肥的脸，看起来天真可爱。
　　我僵硬地说：“你……认识我？”
　　“啊。”孩童轻叫一声，“我都忘了你喝过孟婆汤了。”
　　“……”
　　他上下打量我一下，又说：“你的头发都被烧成黑色的了，真难看。”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自己水蓝色长到脚踝的头发都被烧成了黑色，而且只到了肩膀的长度，我叹了口气，说：“没什么不好的，蓝发太引人注目了。”
　　孩童半眯着眼睛看着我，道：“小葵，你以前可是把你的头发看得比道行还重的。”
　　“可以请你先自我介绍么？”我说。
　　孩童哈哈地笑了起来，“不过脾气还是没变。”他跳到了地上，说：“我叫离渐，你以前叫我阿离的。”
　　“哦……阿离。”
　　“我们以前可是犯罪同伙，像什么吃掉新魂啊、吸取人的精气啊可是我们经常的活动。因为你是阿梓的老婆而且又没有置人于死地，所以大家都拿你没办法。”
　　离渐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又说：“不过啊，就是阿梓太宠你了才会默许你去转世，跟着飞蓬的屁股后面跑。”
　　“我是鬼，那我为什么会喜欢上天上的神仙飞蓬？”
　　“哈哈哈！”离渐又跳回床上，和我眼对着眼，“这个还不得归功于你心向强者。那天我和你半夜去苏州找点精魂来吃，遇到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那里出现的飞蓬，你和他打了起来，打不过，还被他给制住。不过他没杀你，只是很臭屁地骂你说‘下次小心点儿，别来害人’……”
　　“就这样？”
　　“就这样。”
　　“……”我居然因为这个而喜欢上一个人。
　　离渐说：“我倒觉得阿梓比起那个飞蓬来好得太多了，可是就是太宠你，让你无法无天了。”
　　我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我会莫名地害怕喜欢上龙阳，却又和可怕的段紫陌走得那么近的缘故了。
　　离渐看看我，说：“葵美人啊，那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出去找找阿梓，他现在可能正开心地不知所措呢，因为你回来了！”
　　说完一眨眼就不见了，耳边还回荡着他稚嫩的声音，“好好休息啊！”
　　我郁闷地不知所措，又倒了下去。
　　鬼界啊，看来我以前真的是鬼呢，这么黑暗的地方我居然喜欢地不得了。
　　再闻闻，这个气味也很舒服啊……
　　迷迷糊糊地睡了大半个时辰，耳边突然听到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我定了定神，听出来是两个陌生的声音。
　　“葵宫主回来了，你说她会不会又走了啊？”
　　“难说呢，飞蓬将军的魂魄昨个儿不是也到也到鬼界来准备投胎了么？这事儿让葵宫主知道了肯定又会跟着一起的。”
　　“不过葵宫主真的很勇敢啊，为了爱可以不顾一切。”
　　“哼！就是不知道那飞蓬哪点好！我们梓沫殿下不知道比他好到哪里去了，而且对葵宫主那是用情至深啊，我是葵宫主的话一定幸福死了！”
　　接着就是一阵低低的笑声。
　　我突然幻想着在我的葵泱宫中我抚着琴段紫陌吹着箫，我们时不时地微笑相望一下的情景，接着我被我自己给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想到龙阳的魂魄如今也来到了鬼界，我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
　　顺便让他告诉我怨灵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没衣服！
　　我坐起身用被子遮住我的身体坐起来，四处张望，发现不远处的屏风上挂着一件红色的衣服，我下床走过去穿上，发现床边还有一双红色的鞋子。
　　好看是好看，就是太暴露了点。
　　不过当下也没空想这么多，我悄悄地走了出去。
　　我跑了起来，感觉身体真的是比以前轻了很多，偶尔路上遇到一些鬼魂，先前我还是很怕，可是那些鬼毕恭毕敬地对我行礼道：“葵宫主。”我也就放宽心了不少。看来我以前在鬼界的势力和姜国的势力差不多嘛，也是个主子。于是挺直摇杆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我很快遇到了一个问题，龙阳应该是去投胎，那么应该是在轮回井。
　　轮回井在哪？
　　这时候正好有个小鬼从我身边飘过殷勤地向我问好：“葵宫主。”
　　“等等。”我正经地说，那个小鬼却吓得全身发抖，僵硬地转回头对我说道：“葵宫主请吩咐。”
　　“那个，我只想问一下轮回井在哪。”
　　“轮回井？哦是是是，轮回井么当然是在奈何桥前面了。”说罢上下打量我一下，说：“您不是又要……”
　　我斜眼一瞪，“不管自己的事儿还是别问那么多，省得到后来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个鬼马上吓得脸色铁青，忙给我点头哈腰，“是是是，小的多嘴，小的多嘴！”
　　我以前在鬼界混得来太拉风了吧！
　　那个小鬼又给我指了一下奈何桥的方向，我狠狠地威胁了他一下就走了。
　　是在东南方，我跑了半天突然看到前方一阵火红色，然后是潺潺的流水声传入耳朵里。
　　千万朵彼岸花在河畔边随着微风摆动着花瓣，阵阵火红色的光点从彼岸花的花心中散发出来飘到空中，就像一只只火红色的萤火虫舍不得离开花丛一样。
　　在不远处我看到要投胎的鬼魂们都很有秩序地排着队，几个黑白无常打扮的鬼正在监视着他们。
　　我慢慢走近，那些鬼魂们脸色渐渐惊恐起来。
　　一位白无常走到我身边，恭敬却又不似其他鬼那般惧怕我地问：“葵宫主，听说您回来了没来得及向您请安，还请原谅小的。”
　　我挥挥手，尽管我不知道他是谁，“有看到龙……有看到飞蓬的魂魄么？”
　　白无常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看得我心里直发毛，“小的不知，不如葵宫主去问问孟婆大人？”
　　“啊？好，她在哪？”我伸长了脖子张望着，白无常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葵宫主跟小的来。”
　　于是我就跟着白无常走了，那些要投胎的鬼魂都在窃窃私语，我听到一些像“真可怕啊，千年道行的鬼。”“是啊，你说她来是不是要吃了咱们啊？”
　　奈何桥前，我看到一位穿着极为暴露的女子正手持一把鞭子另一只手端着一碗药水大吼着：“喂喂喂！每个人只能喝一口啊！喝多了看老娘不抽死你！”
　　白无常说：“葵宫主，孟婆大人在那。”
　　我脚一软，孟婆……居然是个和我差不多大的还恶狠狠的女子。
　　我正在琢磨要不要掉头回去找龙阳的时候孟婆突然鼻翼动了动，随后转向我这边来，看到我的时候我发现她的瞳孔微张，接着将手中的鞭子和药水递给一旁的黑无常飞快向我飘来。
　　我往后退却几步路，孟婆一把拉住我的耳朵骂道：“你这小妮子可舍得回来了啊！偷老娘的孟婆汤不说还私自投胎！伤我阿梓的心！你是想死了啊？”
　　“哎哟，痛痛痛……”
　　“知道痛了？恩？”
　　孟婆正要加大力道，一旁的白无常说道：“孟婆大人，葵宫主喝过孟婆汤已经忘记以前的事情了。”
　　“啊。”她梦如初醒地轻叫一声放开我的耳朵，“我忘了。”
　　我揉着绯红的耳朵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她把手抱在胸前问道：“那你今天又来干什么？又趁着老娘不注意跳入轮回井？”
　　面对这个凶女人我完全无法反抗，只得小声地说道：“不是的……”
　　白无常又说道：“葵宫主刚才问我飞蓬将军的魂魄在哪。”
　　“什么？”孟婆又气得跺脚三下，“你还对那个白痴念念不忘？”
　　我摆摆手，“不是的……”
　　如今我知道了我的身份，经历了姜国齐国的剧变，以及龙阳和段紫陌，要说我还能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喝下孟婆汤跳入轮回井去寻求和飞蓬的真爱我办不到，但是就是想看看他，就像看待一个故人一样。
　　孟婆叹了口气，说：“关于飞蓬，当他死了的时候变作鬼魂才会想起他当神仙的记忆，只有喝下孟婆汤才会暂时忘掉，可是当他再死的时候也会想起飞蓬的记忆。在他心中可能觉得飞蓬时期有段记忆是如论如何也不能忘的吧。”
　　我想到梓沫说的夕瑶。
　　“夕瑶是什么人？”
　　孟婆有些吃惊地说：“她、她是天上看守神树的神仙，千百年来都默默无闻……你怎么问起她来了？”
　　我摇摇头，切入正题，“能告诉我飞蓬在哪么？我只想看看他，跟他说说话。”
　　孟婆看了我许久，才说道：“罢了，以你的性子我也拦不住你，但是不要再让阿梓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