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克星（重生）》笔墨迹象

9、第九章

　　风雪自耳旁呼啸而过，季清灵独自迈步进园林，房内灯火通明，炭火烘的暖和。

　　婢女悄然退下，季清灵静坐在窗旁，怀中的雪儿懒散的晃动着尾巴，却仍旧由季清灵揽住。

　　一夜灯火未熄，待至二三月时，春日渐暖桃红纷飞，雪水消融。

　　当褪去厚重冬衣，着靓丽春裳，日头渐暖，最是适宜三两友人踏春游玩。

　　季清灵大半的心思在掌管季府账簿，其次还要照料年迈祖母，直至三月中旬才得空赴宴。

　　桃花尽开，那阁楼立于其中，颇有深山幽灵之妙，其间妙龄少女浅笑溢出。

　　虽有屏风遮挡不过还是有三两少年，季清灵饮着茶道：“今日天气正好，很适宜放风筝。”

　　“是啊。”秦罗瞥向那方唤道：“放风筝咯。”

　　那其间一浅蓝色衣袍少年弯着眼眉应着：“阿罗，等着啊。”

　　这方众女掩面笑，细声议论，唯有那王家姑娘见状道：“哎，这宋家公子可是痴情人啊，姐妹们咱们不能让阿罗这般逞风头。”

　　“可不是嘛。”

　　那风筝慢腾腾的升了起来，虽然有些曲折，众人纷纷抬头张望，却不了另有一风筝也升至上空。

　　“那上面写着的可是情诗啊。”一女子掩面笑着说。

　　这话引的众人更是好奇，秦罗不怀好意的说：“清灵啊，你要做好准备，这桃花指定是落在你头上咯。”

　　季清灵移回目光寻至那放风筝之人，只见苏运卿一身白衣正看向这方。

　　四周的目光顿时落在这方，季清灵缓缓侧头，指间不禁紧了紧握茶盏的手，心想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正当季清灵思量如何避开众人的目光，听闻有人惊叹，视线探向那方，便见那风筝脱了线。

　　心中不禁松了口气，目光轻移巧合的瞥见那方桃林中的熟悉身影。

　　元川看向这方，目光却并未停留，而是迅速移开。

　　“哎，这风有这么大么？”秦罗不解的出声。

　　季清灵抿了口茶水应着：“也许吧。”

　　明明两人已然开诚布公的说清，为何还会有些心虚呢？

　　待众人移至亭内用饭，季清灵落在后头，不知何时苏运卿已然就在不远处。

　　“清灵妹妹，你看起来有心事？”

　　“只是走的有些累了。”季清灵稍稍保持着距离说。

　　苏运卿犹豫问：“方才的风筝可还喜欢？”

　　“苏公子还是莫再行此事，以免让人误会。”

　　“清灵妹妹你是介意我家中侧室？”

　　季清灵侧身躲避道：“苏公子家中之事与清灵无关，还请遵男女之礼。”

　　苏运卿向后退了几步，静静停在一旁。
　　长廊中众人已然离去，一时唯有那穿桃林的风停留在耳旁，季清灵收缓思绪，便欲侧身。

　　那深蓝色衣袍映入眼帘，元川眼眸很是平静的看向这方，面上却满是笑容。

　　“清灵，你怎么一人在这？”

　　季清灵微迟疑不解的望着元川，只见一旁的苏运卿先行开口道：“这位公子不知是清灵妹妹的何人？”

　　元川挑眉应着：“元某正是准备入赘季府的女婿。”

　　“入赘？”苏运卿略微惊讶看向季清灵道：“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与清灵还有事，便不陪苏公子了。”

　　季清灵自然也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直至苏运卿茫然失措的离去，方才回神道：“你……胡说什么？”

　　男子入赘本就极少，尤以朝堂命官这更是闻所未闻。

　　“我可未胡说。”元川很是正经说：“既然你说不喜欢我太过直白，那自此以后你我便先以友人相待，我也唤你清灵妹妹，如何？”

　　“不好。”季清灵立于一旁道：“哪有寻常有人这般亲昵唤女子的？”

　　“方才那位苏公子就这般亲昵的唤清灵妹妹，你怎么就不避讳？”

　　“苏公子他是自幼相识，两家世代也曾有过姻亲。”

　　“哦。”元川轻应了声，靠在一旁，伸手逗弄季清灵抱着的雪儿说：“清灵妹妹既然不喜欢那苏运卿，就该同他撇清关系，最好不再来往，这般才省的旁人乱嚼舌根。”

　　雪儿却像怕极了元川，匆匆跃下躲至季清灵身后，元川只得收回手。

　　“你别这般欺负雪儿。”季清灵抱起雪儿埋怨道：“它平日里可都未曾见到人就发抖。”

　　元川手中把玩折扇轻声道：“你父亲在查治水工程官员贪污腐败，这下得罪南北两党，恐怕你们季府会遭殃了。”

　　“那你还来告知我？”

　　“我可不是告知季家嫡女。”元川眼眸微转叹道：“我告知的可是清灵妹妹啊。”

　　这人定然就是故意的。

　　季清灵向一侧退避：“那你就该同我保持些距离。”

　　元川浅笑，眼眸却没有笑意，折扇轻敲了下雪儿的小脑袋，可怜雪儿缩着小脑袋，见不得他这般欺负，季清灵伸手躲走折扇。

　　“我很想知道假若清灵父亲入狱，清灵妹妹会因为救父亲而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呢？”

　　“我会做尽量最有利的抉择。”

　　“可眼下赵王世子赵安应该是看上清灵妹妹了。”元川伸手拿走季清灵手中折扇叹道：“你要委身与他吗？”

　　季清灵差点就想要问他是不是重生的了。

　　元川指腹自季清灵发间取下细碎花瓣，嘴角上扬的说：“不过我舍不得清灵妹妹给那赵王世子做妾。”

　　“你知道多少？”季清灵迟疑的问。

　　“不多，不过也不少。”

　　那和煦的春风忽地变得有些寒冷，季清灵移开目光道：“你准备要入北党吗？”

　　“清灵妹妹知道的也不少啊。”元川轻展开折扇，悄然靠近道：“要想在这鱼龙混杂的朝堂混下去，但凡是个人都不可能摘的干干净净。”

　　“所以你才想借父亲与我，为将来坏事做尽的你获取些好名声？”

　　元川收起折扇，爽朗的笑了笑摇头道：“我最喜欢你的聪慧，真是让我想把你藏起来，否则旁人娶了你，岂不是往我心上插刀。”

　　“那赵王世子这么快就被你弃了么？”季清灵可还记得初时他们可还是一伙。

　　“朝堂上可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那远处的桃林中偶有三两友人嬉笑谈论，可这方却在讨论政权阴谋。

　　季清灵收回目光叹道：“你说的如此直白，我岂不是除了答应你，没有旁的选择？”

　　“清灵妹妹方才不是说要做最有利的抉择？”元川侧身应道：“我想我比赵王世子更有利，至少能护你和季家在朝堂里安然无恙。”

　　“那如果我现在决定剃发为尼呢？”

　　元川眼露惊讶，面色哑然缓缓转为笑容，似是无奈的摇头道：“清灵妹妹，你这想法可不是寻常闺阁少女会做的抉择。”

　　“小女子无权无势，亦不想同流合污，便只有这般了。”

　　“哎，清灵妹妹你为何就不能说些好听的话呢？”

　　季清灵抱着雪儿低声道：“这天下美貌女子多的是，你既然看中我不同之处，那我也不能辜负你的期望。”

　　“清灵妹妹才貌双全，寻常男儿都不可企及，我可不舍得看着你出家，那可真是暴殄天物啊。”

　　“我心中一直存有困惑。”

　　“你问便是。”元川坦荡的应道。

　　“你对旁的女子也这般花言巧语么？”

　　元川眼眸微转打量季清灵笑道：“我若回是，清灵妹妹会因此而吃味么？”

　　季清灵故作迟疑，作懊恼状应话：“不会。”

　　“要是他日清灵妹妹多几分温柔相待，我便再告知答案。”

　　这回答滴水不漏，真真是让季清灵都不想去问别的问题。

　　毕竟眼前之人心思缜密，要真是那般容易交待，反倒不是他的行事方法。

　　两人漫步至长廊尽头，季清灵见他仍旧不愿出声，便开口道：“这桃林多处阁楼，你跟着我做甚？”

　　“我今日本是虽朝堂大臣一并来赏桃花，这阁楼女子脂粉抹的太重出来透透气。”

　　“那许是脂粉制的不够好吧。”

　　元川弯着眼眉打量季清灵反应说：“寻常女子听这话，多少会露出鄙夷之意，为何你总是这般不在意呢？”

　　季清灵目光同他对视浅笑道：“我该在意么？”

　　“自然该在意，寻常女子若是知道心上人同旁的女子相处，那该争风吃醋才是，要女子都像清灵妹妹这般不在意，那真是太伤人了。”

　　“堂堂状元郎多少贵女心里惦记，我若是都在意，岂不是都要被醋淹死了？”

　　元川连连点头，眼眸笑意更甚说：“说的有道理，不过若是你答应，元某会为你守住状元夫人的位置。”

　　“状元夫人倒不如换成首席大学士夫人，如何？”

　　“清灵妹妹的要求可不低啊。”

　　历朝历代首席大学士那都是花白头发，这对于现在的元川可不是一个小的挑战。

　　季清灵浅笑道：“元大人莫不是觉得没有胜算？”

　　元川欣然点头应着：“是啊，不过不是对这首席大学士，而是对清灵妹妹没有胜算。”

　　“此话怎讲？”

　　“毕竟清灵妹妹总是会想出新的花样，倘若赔了夫人又折兵，我岂不是沦为都城笑柄？”

　　“这便是元大人该思量的事，小女子要求已提出，至于能不能成就看元大人了。”

　　季清灵入一侧小径侧身道：“这里面是女眷宴会，元大人可莫再跟着了。”

　　“清灵妹妹你对我即将要赴的鸿门宴，难道就没有什么嘱托之语？”

　　“这鸿门宴里脂粉香气定然迷人，元大人可要注意节制。”季清灵面容含笑，也不去看他的反应，踏入其中。

　　只留那愣在外头的元川，怔怔地那鹅黄色裙裳慢慢消失，眼眸笑意不减低声道：“这话可不是寻常少女能说出来的俏皮话。”

　　那方季清灵抱着雪儿进雅间，其间丝竹声悦耳动听，众女眷早已入席。

　　“清灵你这又是路上被哪家的风筝缠住了眼啊。”

　　一旁的女眷掩面嬉笑，眼眸纷纷打量这方，季清灵手捧茶盏浅饮小口，恢复神色应道：“风筝倒是没看到，只是看见不少鸟儿，颜色斑斓多彩，鸣叫声悦耳动听的很。”

　　众人都当了真，唯有秦罗半信半疑的问：“那鸟难不成是什么金枝雀，亦或是什么少见的鸟？”

　　“我也说不清。”

　　这般也算转移了话题，暖汤入腹，季清灵执筷小口吃了些，因思量元川之前的话，多少还是有些担忧。

　　待天色渐暗，各家女眷回府，季清灵自一侧长廊归府。

　　桃林颇大其间皆是各家贵族设宴，尤以春秋之际引的不少文人雅士。

　　自一侧长廊拐角，那前方领路的小厮忽地停了下来，元川便在前方，身形笔直的走向这方，单手持灯笼。

　　“我原以为鸿门宴不会这般早结束。”

　　元川立于一旁面上并无醉意，不过季清灵还是避免离的太近。

　　“是啊，我推迟身体不适，这才从脂粉堆里爬了出来。”

　　季清灵对于这话半信半疑，却不料元川将衣袖递向这方，很是认真道：“你闻闻，虽然我吹了会风，不过味道还是很重。”

　　这言语之间，嫌弃之意溢于言表，好似不容人怀疑，季清灵只得配合闻了下，可闻到的却是呛鼻又浓重的酒味。

　　“酒味太重了。”

　　“这酒可是难得好酒，我确实是贪杯了。”元川微微迟愣的笑了笑。

　　这般模样同他精明的样子相比，居然还有些让人忍俊不禁。

　　季清灵移开目光说：“我看这鸿门宴倒可以改成美人宴，又或者是美酒宴。”

　　元川点头应道：“我原以为你已回府，未曾想你们女眷的席会居然这时还未散，所以便差人打听。”

　　“这夜里还是有些冷，你等了多久？”

　　“不久，也就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可不短了。

　　季清灵未曾再出声，怀里的雪儿困的不行，元川立在一旁低声道：“你冷么？”

　　“还好，雪儿抱着很暖和。”

　　“它现在小抱着还算轻，可等大了，你还是让婢女抱着吧。”

　　“嗯。”

　　两人这般不紧不慢的走着，元川并未主动靠近，一直会保持些距离。

　　季清灵侧头看了看那片桃林，这会天色暗了不少，那边完全被夜色笼罩，全然看不出白日里景象。

　　“你很喜欢桃花么？”

　　“还行。”

　　元川探头问：“那你最喜欢什么花？”

　　这般突然的靠近让季清灵微微迟疑的愣住应道：“喜欢的花有很多，最喜欢的花应是山间的无名花。”

　　“这回答倒是新鲜的让我意外。”

　　“为何？”

　　“都城贵女都喜爱牡丹亦或者是海棠花，倒是从来没人说喜欢山间无名花。”

　　季清灵缓缓向前迈进道：“百花争艳，各人自有喜爱之道，这般想便没什么奇怪。”

　　元川紧随一旁笑了笑说：“那此今日此后，我便随同清灵妹妹喜欢那山间无名花。”

　　“这是为何？”

　　“古人云知己知彼，方才能百战百胜。”

　　季清灵不禁莞尔一笑，随即侧头撇开，唇瓣微微抿紧细声道：

　　“但愿这是一场没有伤亡的战争吧。”

　　眼前之人尚且还不是那覆灭王朝的贪官，假若真的能稍微影响他，或许能给予王朝百姓些许希望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