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传说》JCatguin

64、中

　　混沌的黑暗已经吞噬了大半个北方，黑色笼罩下这片大陆已然缺失了一块。其他地区的人们陷入各种情况下的混乱里，甚至都无法察觉寸寸逼近的黑暗。
　　黑暗之中，有一道绯红身影始终不灭，手持神弓，向黑暗的尽头飞去。而另一道银色身影也始终紧咬着她不放。
　　“你回去，你是阿一姐选中的继承人，不能死在这里。”
　　越千秋不看小鱼，眼中只有黑暗。
　　“谁要做她的继承人，她随手教了我一些东西，大不了以后我请她吃一辈子的包子。”
　　小鱼紧随其后，看着她，眼中一片光明。
　　更后面，有一道不算非常明亮，却带着十分肃穆的气息尾随其后，上虞磊御气而动，双指作剑，剑气蓬然而发，一道剑指过去，抵消一道黑色匹练。他来到两人旁边道：“老夫虽除妖无数，对混沌也算略有耳闻，但这种情况也算人生首见，朱雀之主大人，敢问有何方法。”
　　越千秋看着留下来的两人，默默叹了口气，然后正色说道：“如果阿一姐在可能会选择直接杀死混沌，但是我没能力杀了他。而且……同为四凶兽之一，混沌必然不会比穷奇好对付到哪里，现在穷奇妖气已然四溢人间，如果再加上个混沌，就算是阿一姐，也无力匹敌。”
　　小鱼内心默默吐槽。那家伙绝对第一个开溜，才懒得管东管西。
　　“所以，即使我没有办法杀死混沌，但是也一定要把他扼制在北方，驱逐回天弃山脉。”
　　上虞磊摸了摸胡子，双眼微眯：“敢问一句，在此之前您可知道天弃山脉藏着这些凶兽？”
　　越千秋摇头：“不知，听朱雀大人说，那座山脉是上古遗迹，山脉本身就是一道强大阵法，只是没说过到底是什么阵法，眼下看来，可能天弃山脉下镇压着四只凶兽。”
　　“那……”小鱼突然想到什么，“眼下穷奇混沌都跑了出来，难不成是封印出了问题？只要重新修补好是不是就能重新封印？”
　　越千秋对他笑了笑：“我正是做此打算。”
　　他们说话间，天地再度震动，三人抬头，只见黑雾翻滚，一个庞然身影缓缓下陷到他们上方，凝神一看，正是混沌本体。那巨大的身躯仿佛横跨了小半个北地，他们三人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隅，难以窥见其全貌。
　　黑色云气翻滚骤缩，只见那庞然身躯在收缩中化作一道人形，他带着如同死人脸般的面具，空洞的双目透过来毫无神采，一身异样服饰，好似求天的祭祀，看着他有着异样扭曲感，混沌身处自己的黑暗中，看着前方光明的三人，一开口，那古老晦涩、直入人脑的语言再度响起——
　　“混沌孕生万物，千万年后万物再归混沌。自然循环乃是真理循环，真理便是天命之数，天理昭昭，朱雀之主，你为何就是不明白。”
　　越千秋冷声回道：“我说过，刮风下雨都是自然，这不代表人不可以打伞。就算万物重归混沌也算天理，这也不代表人不可以反抗。”
　　混沌的面具开始不断扭曲变化，从男人变成女人，从成人变成幼儿，从哭变成笑——人世百态，千万脸孔，在那张面具上不断出现，变化速度越来越快让人目不暇接，混沌也像跳大神的巫师一般手舞足蹈，最后陡然一定，他缓缓拿开手，宽大袖子像帷幕一样让开一张面具，露出他的样貌——
　　“！”小鱼猛然一惊，像是不可置信般道，“初一？”
　　混沌带着一个像初一样貌的面具，面具贴合，仿佛就是她本人站在这里。
　　“她现在的命运，就是反抗天理的结局。”混沌双臂大张，“反抗混沌之人，必将沉沦于混沌——无论你们怎么反抗，都将最后沉沦于此。”
　　三人没有回话，只是神情更加警惕。
　　“人间把这种反抗称之为‘爱’。殊不知‘爱’也是混沌的一环。”混沌摘下了“初一面具”，露出了他诡异的脸——什么都没有的，只有一团黑色的脸——他双手捧着“初一的脸”，说道，“虽然这个世间已经没有人记得了，连她本人都不记得，她为什么开始轮回。穷奇托我将出生到错误时空的上虞初一带回来，就是要让她完成自己的命理。没人能逃脱天道循环，当年的她比现在的你们强上太多，白虎又比上虞初一强上太多，他们都想反抗命理，最后都失败了。你们现在还有机会改正——只要接受自己的命运即可。”
　　混沌拿着那张脸，自己的脸部则是一个黑洞旋涡，他高声道：“这个世间需要重新归于混沌，然后再衍生出新的生命。此刻在混沌中沉沦之人都将成为新世界的生命。放弃抵抗吧，迎接你们的是崭新的世界。”
　　不想再听他多说话，越千秋火翼飞扬，神弓再度凝结出箭羽，直指混沌：“就算你是对的吧，届时我不再是我，就算新生了又如何。我是越千秋，只想活在当下！”
　　说完，箭矢猛然贯穿黑暗，向着混沌飞去。只见混沌手中的“脸”重新化作黑雾回到他的脸上，变成一个怒气面具，黑暗骤然笼罩将混沌身形，以及追身而来的箭矢吞噬殆尽。
　　一击落空，越千秋对着身后两人说道：“我去追他，你们想办法把被混沌吞噬的人们带回去！”
　　小鱼连忙道：“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我和你去！”
　　不等越千秋拒绝，小鱼已然一身银光化作流星追了过去，让越千秋暗自咂嘴，跟着阿一姐后面果然连她的脾气都学了几分，以前多乖的人啊现在已经学会我行我素了。
　　上虞磊则转身向别处去：“老夫去寻本门弟子。”
　　越千秋抱拳行礼：“还有我的族人和树族，也拜托了。”
　　上虞磊眼睛微眯：“你这个请求，似乎有些为难老夫。”
　　“我相信上虞家主无论人与妖，都会一视同仁。”说完，她不再耽误，跟着那道还未消失的流星，追了上去。
　　被留下来的上虞磊看着一红一白两道流星，微摇头，而后俯身下去，喃喃：“今日尽然要把天下之责交给两个小辈，天下之失啊。”
　　只是，越千秋是半妖，对妖来说还很年幼，但是按人的年龄算，她依旧好几百岁了，如果被她知道自己还是“小辈”，不知会作何反应。
　　小鱼紧咬着那团黑气不放，无论从中袭来怎样的攻击——或是流刃或是咒符——都被他一一躲过，身后越千秋也振翅赶来。
　　“小鱼，这些攻击都是下面修真弟子的攻击，他交错了空间，一味追着他是追不上的。”
　　小鱼虽然凭着一腔热血误打误撞引导出了白虎之力，但是论对敌经验，他实在还是菜鸟级别。对付寻常小妖的经验都尚且不足，何况是这种位列凶兽的庞然大妖。
　　“那怎么办？”
　　“你此刻有和阿一姐一样的白虎之力，白虎乃杀伐之兽，斩妖除魔，能看破一切妖法咒术，所以你也应该可以。”越千秋把小鱼往身后一拽，自己迎阵上前，张弓搭箭，连羽数发，乱箭成阵，只见天空突然一片火光照亮晦暗，极杀阵倏然成型。“我用阵法抵抗混沌的空间之法，只要我能标记到他，阵法就能一直追着他。所以，你必须找到他的本体，告诉我，让我标记住。”
　　突然被委以重任，小鱼狠狠点点头，不断涌出的白虎之力也让他信心倍增：“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看破的！”
　　说完，二人一前一后，一攻一守。越千秋不断运转阵法企图困住混沌，无奈这里就是混沌空间，他本体可以是整片黑暗也可以分离到任何一点，阵法只能防御来自各方的攻击却无法构成有效攻击。
　　而小鱼则凝结白虎之力，双目轻闭，凝神感知。白虎之力助他耳目聪明，他神思蔓延出去，只感觉这里一片混沌黑暗，自己仿佛滴水置身大海，只感觉无边无际。一滴冷汗滑过，他内心开始不安与动摇，想到，自己被委以重任，还是越千秋的请求，如果找不到混沌本体，可能会给越千秋增加更大负担，想念至此，心下更是慌乱。
　　这时前面隐约出现的声音再度在心头响起——
　　【那丫头怎么选中你这么个窝囊废？】
　　小鱼内心：诶？？？谁！
　　【老子那么强的妖力都借给你了，竟然还在想做不到。】
　　那声音语气带着深深的不屑。
　　【给老子起来打架去！老子就没这么窝囊过，还让女人帮你做挡箭牌！】
　　小鱼神识里突然出现一阵猛虎咆哮，直接把他从冥想感知状态轰飞出去。小鱼一声惊叫弹起，睁眼看到越千秋搭弓三箭，连弓数发。
　　“找到了吗？”
　　不等小鱼回答，只见那木剑被白虎之力包裹，无限风意循环其上，原本破烂的木剑此刻俨然锋利无比，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剑刃一闪，小鱼立刻被牵引着向更深的黑暗冲了过去。而脑海里的声音一直在喊着——
　　【给老子冲！不就是混沌吗！杀了便是！】
　　小鱼内心懵逼，狂喊——您老大爷是哪位啊！没有直接骑脸打架的道理吧！
　　【老子还年轻呢，也就小几千岁，哪里就大爷了！】
　　不再给小鱼喘息机会，那白虎之力开始牵引着小鱼，一剑划过天空，一道银芒刺破黑暗把天空一劈两半，那道光芒穿透黑暗直射向天弃山脉，好似直追着一点过去，下一秒便刺中了什么，一个恐怖的叫喊声震天动地——
　　“白虎之力？！除了上虞初一不可能还有人能用的出来！”
　　只见银光照亮这片黑暗天地一瞬，大地上的人们忽而清明一瞬，上虞磊抬头看着那道银光，神情有些异样，但他立刻反应过来，立即运转一身功力，乾坤之阵立刻自脚下浮现，陡然扩大，乘着这片光明将人们拉入阵法之中。
　　越千秋也顺着这道光芒看过去，神弓也呼应着发出凤凰之音，突然从中冒出一片火焰将她包裹，她的神识立刻顺着银色光芒进入了天弃山脉之中。
　　上虞磊运转乾坤阵法，一声大喝，阵法将陷入混沌大多数人系数选中，那些人虽然获得一瞬间的清醒，但是银色光芒只闪耀一瞬，也只将大地照亮一瞬，很快，黑暗开始吞噬过来，又将那些人的意识拉走，身形也逐渐再度被黑暗吞噬。上虞磊看着不同时代的人在此迷失彷徨，他双手合十，将一身真气系数灌入阵法之中，本该本族弟子数十人共同构建的大阵，此刻他一人支撑着完成。
　　小鱼此刻感觉自己所有气力都被抽走，那劈天一击已然耗尽他全部力气，关键那一击还不是他主动发出，而是什么人牵引着发出。此刻黑暗重新笼罩过来，而他身上护体的白虎之力已然所剩无几，正要被混沌之暗吞噬坠落之时，一个身影过来接住了他。
　　小鱼疲惫地抬头，看着越千秋笑了笑：“对不起啊，我还是什么都没做到。”
　　越千秋摇摇头：“刚刚那下，已经帮了我很多。”
　　“……那下不是我做的，是一个声音在我脑子里，那个声音做的。”
　　越千秋手掌轻推，一个气泡包住小鱼，将他轻推了出去：“接下来交给我吧，我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她微微一笑，恬静柔和，似有清风徐过，暖风微醺，让人安心。她的目光里带着觉悟，小鱼看着，却有着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