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喷涌而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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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房叫何天妤。
她当年风华正茂，是那一片出了名的美人。
可她遇上了乔鹏。
那几年的乔鹏待她真是温柔体贴，直把她熬地想违抗父命嫁给乔鹏。
她如愿许配给了乔鹏。
乔鹏与她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乔忱，他很聪明，也讨人爱。她本以为一家人能幸福富裕一生。可是乔鹏在他三岁那年带回来一个菟丝花一样的女人，还口口声声叫着“贾妹妹”。何天妤怎么会心甘情愿？她去找乔鹏时，乔鹏质问她：
“你觉得你对于我而言，还有什么作用吗？我喜欢年轻的，贾菲长得比你好，我喜欢她理所当然。”
“你离开我，什么也不是。”乔鹏吐着烟圈，有点欠扁。
何天妤身体不好，被气到了急症室。
何天妤不知道在执着些什么，就是不肯跟乔鹏离婚。她一下子瘦下去好多，连乔忱她都不想看见了。
又过了一年多，贾菲生了一对双胞胎。
还都是男孩儿。
何天妤那晚上被乔鹏拉进屋子。
“那两个孩子，身份证上母亲那一栏我已经填上了你的名字。”
何天妤懂了，乔鹏还想给那两个种名分。她心如死灰，当晚被乔鹏摁到塌上时还没回神。
隔了几个月，何天妤发现自己又怀孕了。乔忱在外地读书，她所能寄托的只有肚子里这个宝宝了。
等生下乔楠后，何天妤就查出得了癌症。
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扭曲，居然开始想虐待乔楠。
才几个月的小乔楠，身上总是伤痕累累。
乔楠上幼稚园时，就常被何天妤揪耳朵。
“连个字都写不好，你有什么资格叫小忱哥哥？”
“你不是我儿子，你蠢死了。”
“哭什么？男人哭什么？我一个女人都不哭了！”
“你连你那两个便宜哥哥都胜不过，死了算了。”
他还是个小孩儿。他再听话，也会哭会闹。
可何天妤不容得他去闹，一点儿都容不下。
“年终考不上阶段前十，你就死定了。”
“我恶心你。”
小小年纪的乔楠总听到妈妈说：“我恶心死你了。”
何天妤把乔鹏不爱她的原因归咎到自己和贾菲身上，成天认为自己又老又丑，认为贾菲那个小贱货会勾引人。
“你看看乔佩和乔昱考得多好，你才是贾菲的儿子吧？他们那么优秀，一定也是我的孩子……”
他又长大了一点点。
心里头的疮疤就更深一点点。
他五岁生日时，乔鹏带回来了一个年轻貌美、身材纤细的女人。乔鹏那时已经开始往狠里咳嗽了。
他咳嗽完，就握着那个女人的手说：“这是薛满，小满才十六岁。”
何天妤看薛满年纪太小，就劝过薛满：“你不懂事，这不是你的未来，你应该去找个好人家。”
性子烈的薛满本来就不满意乔鹏用家人逼迫自己就范，她装模作样地对何天妤说：“姐姐，我不想的……可……他非要……”
何天妤看她流泪是真情实感，就松了一口气。
“你可别像贾菲一样。”
话是很直接，可何天妤真的没有什么坏心眼。
那晚，何天妤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就红着眼，披头散发去找乔楠。
“让我打你一顿，累了我就去睡。”
那时候，乔楠不清楚“拒绝”两个字该如何表达，就被他妈妈拉起来打了一顿。
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其他人好像永远都听不到这个疯婆子打孩子的声音，也听不到乔楠的哀求与哭喊。
何天妤离开他的屋子时，乔楠抽噎着说：“求求你，以后不要再打我了，好不好，妈妈？我疼……”
他疼。
那天是他的生日，那天他本该有一场聚会、或者本该收到一大堆礼物的。
可他可怜到连一句生日祝福都没有。
乔楠坐在着楼梯扶手的边沿下，哭地上气不接下气，满脸通红，露出来的耳朵尖是紫红的，因为常常被揪起来。
他的眼睫毛上全是泪水，鼻涕抿在睡衣的袖子上。
他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
“过来，小宝贝。”
薛满不管别的人心疼不心疼，总之她看着这么一个小孩子在外面哭就是不顺眼。
她那时年纪也不大，眼里不知不觉就蓄了点泪水。
“我给你抹药。”
薛满翻箱倒柜，找出了治愈伤口比较有效的药。她刚把清凉凉的药涂在小孩儿耳朵上，小孩儿就身子一抖。
眼泪扑簌簌砸在她心上。
“疼不疼？”
他疼。
“我疼。”
他离开时还打踉跄。
“我今天生日……”
薛满瞪大眼睛，癔症了许久，她亲吻了乔楠的额头，苦笑着说了：“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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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楠最开始不知道怎么喊她。
过不就几天就他悄悄喊了一声“妈妈”——他可太聪明了，还知道怎么让你怜爱他。
小男生个子矮，拉着你衣袂时怯生生的。他一垂眼，颇有弧度的睫毛就勾出好看的线条。
那一声“妈妈”好听死了。
九岁的乔楠瘦瘦小小，像七岁。
而后薛满也接受了这一称呼，只是不叫他当着其他人的面喊自己。
薛满总背着何天妤带乔楠去外边玩。她带乔楠去公园，带乔楠去图书馆看书。何天妤住院，是从乔楠十岁开始，她住院每天的花销都很多，但对于乔家不算什么。
薛满带乔楠去看她很多次。
不开窗，阴沉沉的屋子里药味弥漫。
任谁都不会喜欢这样的环境。
何天妤常是侧着身子，虚弱的身体掩盖在白被子下面。苍白的脸上绝然是冷淡的神情，她掉了许多头发，整个人似一阵秋天的雨，不留人念，不落痕迹。
后来。
何天妤逝世了。
医生把那层布盖上后，乔楠整个人都是愣愣的，他不知道自己难过与否。那天，他自出生就未见过的大哥来了。
那个男人眼眶红着，乔鹏拍拍他的肩膀。
他长兄很俊，贵气矜傲。
他好似不明白“义妹”一词，真切切地喊薛满：“薛姨，谢谢你这么久一直照顾小楠。”
——
乔楠半夜惊醒，因为他又梦见了他妈妈揪他耳朵。不出所料，枕头边是湿的。乔楠知道自己泪腺有点发达，赶紧把枕头反了过来。
他脚一蹬，蹬到了一个软乎乎的垫子。
他麻溜地直起身，拉开床头的灯，借着那可怜的光看清了那软乎乎的垫子是啥。
一个屁屁。
穿着黑色内内的屁屁。
一个男人的屁屁？？？
乔楠俊脸一绿，拉开被单。
好啊果然是宋谨！
“你干什么？你……你怎么这么寡廉鲜耻的？！”乔楠眼睛还红着，脸莫名其妙的是一半红一半不红。
有点丑。
宋谨像猫出窝一样缓缓拱了出来，还伸了个懒腰，露出了一大段纤白的腰肢，还隐约能看见突出的胯骨。
“你非要抱着我睡，不让我离开你，还压了我半夜。”
宋谨跟说真的一样，虽然也差不多，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很不对味。
他殷红的眼尾含风藏月，眉头一皱就若被谁欺负了。他不适合皱眉头，明明那么凶的一张脸，怎么一皱眉就这么惹人疼呢？就不该乱皱眉头。
乔楠记不起他醉没醉，但他记得关于郝温温那一段事。他好像就是去借酒消愁了。
“真的？”他使劲挠头，半晌记不起一个片段来。
“你还骂我。”宋谨装可怜。
乔楠看他这个样子，记起了一个画面。
可能他们在一起洗澡吧，反正水珠从宋谨身上掉下去时，宋谨也很可怜。
也不是可怜……可能是别的什么。
反正有点让人如鲠在喉，既说不出话，又有什么东西即将喷涌而出。
——
每个早上，薛满起得都比佣人还早。
她一是为了化妆，二是为了晨跑。她看见那两个人相处似乎还可以，就欣慰了几分。而且乔楠主动让宋谨穿他的衣服，简直堪称奇迹。
不过乔楠的转变太大，反倒引起了薛满的注意。吃早饭时趁着宋谨还在楼上，就拉着乔楠的胳膊。
“你怎么突然对宋谨那么好？”
他有愧于人。
乔楠别扭地问：“我是不是骂他了？还缠着他？很膈应人那种？”
薛满如实告知：“你骂他老狐狸精，洗澡都跟着人家，还说他不安好心。”
乔楠虽然一直都觉得他不是好人，不安好心，但自己真的说出来，也太伤人了吧？
“那我这么做，算不算补偿？”乔楠没梳头，有一根呆毛翘起来。
“补偿……”薛满一转身，就看到穿着乔楠衣服的宋谨。
乔楠还是个学生，买的衣服当然比较朝气。可宋谨平常不喜欢穿那些运动衣，这一穿还真惊艳。小腿那部分好像跟女生的一样细，可真好看。他这会儿也没梳头，头发稍微乱点，反而衬得那张脸更精致了。就连洗完脸，额头上坠着的水都是新鲜的。仿佛他冲你一笑，你的世界都明亮了。薛满就这么觉得。
宋谨没有笑，但他打了个哈欠。挤出的眼泪晶莹明亮。诶呀，好像他的眼泪都特别地值钱。
精神，貌美，年轻，白皙。
她好像有点嫉妒宋谨了。
薛满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就是在宋谨面前会自卑一点——觉得自己不够动人、不够媚气。
作者有话说第6章 喷涌而出
